戴面具的舞者

只想写写玩玩,找点儿乐,心情日记,随意涂丫。
正文

第三只眼看世界

(2007-08-24 07:53:01) 下一个

很久没有完整地去读一本诗集,这一次因为好友的推荐和敦促,认认真真地读了以色列诗人耶胡达·阿米亥的最后一本诗集《开·闭·开》,阿米亥是当今以色列最杰出诗人之一,国人也许对以色列的文化没有真正关心过,这本诗集也许可以填补这个空白。从译者手里拿到这本书的译稿已是几周之前的事啦。刚拿到时,我闲手翻了一翻,初看上去,感觉内容有强烈的犹太民族特有的色彩,都是有关宗教,耶路撒冷,经文,旧约,上帝,战争,安宁和灵魂的探讨,我想这只不过是一本一个犹太人对其民族命运的关心和思考的书,其政治意义自不必说,心中暗恐其政治色彩太浓,不大可能是我(一个自我为中心的小女子)会喜欢的类型。就这样不带任何期望的时断时续的读起来,出乎我的意料是,自已竟会喜欢起来,竟会想要写一篇不大象样的读后感,也许一本有价值的诗集就如一个做工精妙的古玩,不管在什么时候拿出来玩味,不管从什么角度去欣赏,只要是美好的,在古玩家手里和业余看客手里同样会爱不释手的。

想写写读后的感想,我是决不想去评论其诗行文结构如何,思情深度如何,只是想说说这本诗集带给我的灵感,在这里写一些絮叨的小感触罢了。在我看来,读诗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一篇长诗交到读者的手里,应该是准备好由读者随意解剖的,读者怎么理解都可以,就象看一幅油画,你可以只看重色彩的调试,只看用笔的方向和力道,只看布局和结构,或者只看内容和主题,随你怎么看,过程就是玩味,不必拘泥,是一个很主观的享受过程。所以我说读诗和赏画是同样轻松的过程。如果非要弄懂诗里某个指代某个暗喻写的是什么,把诗当成论文来分析也许是专业评论家的任务,对于一个在午后慵懒地躺在长椅上无所事事的普通读者来讲,用学者的一丝不苟精神去深究则是大可不必的。

那么读诗仅仅是为了打发一段无聊的时光吗?或是为了附庸风雅吗?如果是为了前者或许读者会有些收获,如果是为了后者则是本末倒置了。如果要我来回答读诗的目的是什么,我会说是为收获一份诗意,为了有第三只眼看世界。我以为诗意就是把平实的言词用在平实的物体上,用新意把两个平实的事件或物体衔接起来。读诗的好处之一就是诗文给了我们看世界的第三只眼。一首好诗能让人读过之后,走出家门,世界仿佛焕了新顔。

因为诗人独特的思维方式,诗人有时是思想家,有时是哲学家,有时是幼稚的孩童,他们在打破常规之后找到新的逻辑。一首好诗,看似的直白的文字在细细品过之后,读者会鄢然一笑,引发新的思考。例如,长诗一个常用的表达方式是自问自答,问的问题可能看似无聊的,但若回答的妙,便有了诗意,如阿米亥写到:

在纪念活动中,怎样才是正确的站立方式?

是挺立还是弯腰,是身体紧绷着像个帐篷,还是作出

躬身哀悼的姿势,是像俯首认罪,还是昂首

像在跟死神作集体的抗争,

是双目圆睁,像死人一般呆滞,

还是紧闭双眼,反观内心的星辰?

又如:

为什么晨祷披巾都是条纹的,不是黑白格子,

像个象棋棋盘?因为方块是限定的,没有希望。

条纹则起于无限,归于无限

所以要写一首能给人灵感的诗文,其作者必须要打破常人的思维,也许你会以为他是一个疯子,也许你会觉得他写的完全不合乎逻辑,嘲笑他们把感情赋予桌子和椅子,置疑他们怀疑一切又相信一切的态度,他们看起来简直是矛盾的集合体。在表面的纷扰之下,诗人自身的敏感和觉悟其实是清晰可辨的,浴缸里最后一股水流出的声响在诗人听来是夜莺在歌唱,而一些可怕的东西诗人也可找出美感,如把桌上的弹片看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这一点上,诗的作者是应该避免为了猎奇,为了让人瞠目而刻意选用生硬的比喻,一个真正的诗作者,其排喻暗喻的文字只不过是手段,是为了主题服务的。比如这一段,

我的儿子应征入伍,我们送他

到车站,和其他男孩一道。

这时,他的脸融入其他人的脸,他们一起向我道别,

我人生的汽车与列车从眼前掠过,一扇扇窗口,

淌着雨水的脸,在阳光下

眯着眼睛的脸。现在是他的脸。

在车窗一角,像信封上的一张邮票。

这里作者由车窗一角联想到邮票,这不是胡乱的联想,也不是为了求新意刻意去牵强赋会,是因为给儿子送行,所以隔着车窗看见即将远行的儿子的脸,于是才会觉得窗角象邮票。因为应景, 所以才动容 。再比如,

有一次,我站在西墙之下,

突然间一群野鸟惊起,飞上天空,

啾啾地叫着,扑着翅膀,像一张张碎纸片,

上面潦草地写着各种许愿,那些许愿

从巨石之间翻飞而出,

升上天空。

这里把一群惊起的野鸟比成一张张碎纸片,是因为要写许愿,而人们常常把愿望写在纸片上,一切是合乎逻缉的。

一首诗可以是一首颂歌,它可以去颂扬一个茉莉花的果实,一块石头。一篇诗也可以是作者的一次深思,思考过去和未来,坦坦荡荡地自抒胸臆。小说家可以躲在故事后面,高手段的小说家是讲故事高手,而且要让读者也猜不透作者本身的取向。而诗人却是不好伪装的,所以也是不讨好的,因为任何人把自已全然裸露在世人面前,都会有人不屑和置疑,都会有人不以为然。我向来认为一般情况下评论都对写诗的人稍欠宽容,要知道大部分写诗都是由感而发,一蹴而就,把自已敏感而多思的心情铺陈于纸上。不必太苛求,或许他们写太过武断,但为了诗本身的魅力,诗人的思考是值得尊敬的。比如,阿米亥写过,

我曾说过,死亡即是上帝,变化是他的先知。

现在我平静了,我说:

变化即是上帝,死亡是他的先知。

又如,

肉体要将灵魂锁起,宛如锁进保险箱,

决不将它开启,直到宣读遗嘱。

遗嘱就是灵魂。肉体是保险箱,

但钥匙在上帝手上。或早已不知去向。

再如,

但在你溺水的嘴里

冒出的最后的泡泡

是最终的浓缩,你生命之重的

带泡沫的浓缩液。

作为读者,我们还是放轻松吧。既然读诗本身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有些诗我会喜欢,有些诗读起来完全不知所云,或许那些诗我欣赏不了,但它的存在便意味着有欣赏的人,不过我不会刻意去学着欣赏它,那太累,我统统将我不知所云的诗列入与我无缘一类,于此时此刻无缘,至于未来就随缘吧。而现在我欣喜面前的这本诗集与我的缘份,读过之后,周遭的一切事物鲜活起来,变得更有趣味,好象生了第三只眼看世界。我伸伸懒腰,关上电脑,心情如此轻松,决定带着这第三只眼到外边的世界再走一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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