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野石

想讲一个关于马桶的故事。。。
正文

马桶(2)

(2006-04-26 20:11:58) 下一个
飞机上,毛毛有点兴奋地不停地问东问西,何国庆兴奋的有点不知所措,紧张地觉得要拉肚子,于是他又走进了飞机上的小小的卫生间,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好像并没有拉肚子,有点怅怅然地穿好了裤子,他洗着手,看着小小空间里的大镜子,有一种奇怪的压抑感。回国?整整十四年了,终于能回国了。看望父母,这是何国庆似乎十分向往,但是又有点担心的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的皱纹,额头的细纹,我老了吗?常听妻在耳边唠叨,要买这个化妆品,那个化妆品,看这个女演员的皮拉得多好,真年轻,妻也在叨咕着说是要去整容,但始终就只是说说,还是没有勇气去做,又是怕痛,还怕万一结果不满意,最关键的还是认为太贵了,毕竟不是小数字,妻虽然是从不算小钱,但是大价钱的东西妻还是以家为重,不会随意挥霍的。 何国庆走回了位子,妻和孩子们都有点昏昏沉沉地打瞌睡起来。何国庆睡不着,他想到自己老了,于是想到自己父母一定更老了,父亲多大年纪了?七十二了吧,和父母有十五年没见了,父亲该是怎样的老了呀?虽然和父母个把月也通个电话,但是也只是问个平安,不像妻和她父母聊起天来没完没了。想到父亲,何国庆觉得小时候总是恨,现在自己也做父亲了,那种恨是已经过去了,却是对父亲总有一种怜悯感。父亲是可怜的,他的一生就是他的马桶,好像是爷爷传下来的手艺,爷爷也是有个小作坊那时候叫做圆木作,传给了父亲,父亲的手艺听说后来比爷爷还好,父亲总是说,别小看箍马桶,要是你箍松了,马桶自然是漏了,但是紧也要紧得正正好好,木板潮湿后都会涨开,如果太紧,马桶也会裂开,总之,要箍好一个桶也不是易事,有什么铜箍,什么铁箍,先是要紧箍,然后要敲,这让何国庆小时候想到孙悟空的脑袋就是个马桶装了个金箍,然后唐僧一念紧箍咒不就是敲打孙悟空的脑袋吗?父亲还说什么马桶的漆水也是一个手艺。。。。还有什么桐油,石灰是用来补马桶的。。。何国庆是不爱听这些的,他是受尽了孩子们的嘲笑的。他有时想在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就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孩子群,他们会找出最恶毒,最刻薄的语言来嘲笑其他孩子的不幸,绝没有同情心和大人的虚伪或是叫包容。何国庆小时候的理想很简单,就是不做马桶匠。爷爷留下的小作坊听母亲说还给父亲带来不少厄运,父亲文革时给划成了小业主,听说那时还给抄过家,那都是后话了,也是文革后母亲陆陆续续地提到过的,父亲是不让说的。何国庆是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他不想和这个马桶有任何关系,常常想起妻居然设计抽水马桶,也是一种滑稽,似乎他何国庆总归要和这马桶有什么脱不开的干系。想着想着,何国庆耳边的飞机引擎声慢慢的越来越远了,他沉沉地睡着了。 走出了浦东机场,夏天的上海有点毛毛雨,何国庆禁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那潮湿的空气,那有点暧昧,有点小资感觉的上海的空气,他一下子明白他是回家了,他一直想不出的回家的感觉但在这一个呼吸之间他感到了。妻在旁边抱怨接的人怎么没到,两个孩子给时差折磨的有点昏昏然,提不起精神,小的粘在妻的身上,哼哼唧唧的。何国庆看着这个巨大的空旷的有点令人不理解为什么造这么大,居然没见什么人的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已经想不起来虹桥机场是什么样的了。各式的出租车在前面走过,妻皱着眉,有点不耐烦地问是否要坐出租,何国庆摇摇头:“说好的,不会不来的。”,只见不远处来了好几个人,叫着:“小庆,小庆。”妻高兴道:“来了。。。哟,怎么没车呀。。。”父亲来了,母亲,还有姐姐,姐夫,还有大姨。。。何国庆赶上几步:“爸,妈。。。姐,姐夫,。。。大姨,您怎么也来了?”父亲是老了,母亲也是,哟,母亲一定是给姐姐打扮了一番,有点什么不同。姐夫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要叫车的,爸妈不让,说是太贵,我们坐的班车,班车慢,我们晚了一点。”母亲赶紧说:“回家叫车,回家叫车。。。”何国庆说:“妈妈,不必,坐班车就是了。。。爸,妈,这是林徽,这是开开和毛毛。。。”母亲高兴地拉起林徽的手:“真高兴你们来。”林徽赶紧叫了声:“爸。妈。”但是声音有点勉强,何国庆知道她是累的。母亲高兴地拉着开开的手,又喜欢地摸摸开开的头,开开有点不自然地躲了躲,何国庆觉得有点没面子不高兴地:“开开,叫爷爷,奶奶呀。”,开开嘴巴动了动,连声音都听不出。旁边的毛毛可爱地叫道:“爷爷,奶奶。”父亲的脸上堆满了笑,眼睛眯缝了起来,母亲更是高兴地一把抱过毛毛:“哎哟,我的好宝贝。”妻提醒道:“我们先回家吧,回家再慢慢聊吧。”何国庆赶紧说:“对,爸妈,先回家,班车在哪里?”母亲有点犹豫,看着父亲:“还是叫叉头吧?”父亲手一挥:“走吧,儿子不是说坐班车吗。”姐姐也凑上来:“这样好,我们可以一起走,要不要两部叉头,我们路上也没法聊天。”姐夫已经拿起了行李,看来姐夫倒是个实在的上海男人。何国庆心里嘀咕了一下,也赶紧拿起了行李,父亲来抢:“我来。”何国庆赶紧阻止:“爸,别跟我抢。”一行人,拿着行李,说笑着,向车站走去。何国庆走了几步发现妻落在了后面,放下行李等了她一下,温柔地问道:“累坏了吧。”妻摇头:“没事。”跟了上来,何国庆知道她有点感到冷落,她是个敏感的人,何国庆也知道妻是不会理解为什么要坐班车的,她可不会去省这几个钱。妻对他笑了笑,何国庆松了口气,妻子知道他想着她的,于是她的眼睛里有了笑意。他能从她的笑里看出她有没有生他的气。何国庆是很爱妻子的。 一路上的高速公路已经让何国庆很是感慨了,当然,从浦东到浦西的隧道前的堵车让他意识到这是进上海城了,但是上海市区的感觉是奇特的,虽然是外面毛毛细雨,但是上海的霓虹灯和夜色让何国庆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自己原来住的上海了,广告牌铺天盖地,公交车上也是红红绿绿的广告,何国庆恍惚觉得看到的是那些描绘旧上海的黑白电影又加上了色彩的形象,加上和美国一样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哇,高楼之多好像比纽约,芝加哥还多,还要繁华,上海的豪华总是好像在和人比赛一样的,何国庆的脑子里闪过了赛金花的名字,不明白为什么闪出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灯红酒绿,有点洋泾浜,这是他看到了几个自行车上后面五花大绑着一个大箱子,歪歪扭扭的好像要倒下,但是骑车人又好像是个高手,总是在你提心吊胆地认为你觉得他要掉下来,车有歪歪扭扭地骑直了,于是何国庆又觉得有点不伦不类,在看到的是一个骑三轮车的穿着西装,对了,那个女的穿着很低胸的连衣裙子,时髦的高跟鞋,车的筐子里却是装了好多菜。何国庆觉得这个上海是陌生的,这些灯火,这些广告,服装华丽的人群,还有那一看就是民工之类的人,大敞着衣服。但是那自行车穿梭于公交车和很多的轿车和出租车之间又让他由衷地感到亲切。何国庆小时候可是个自行车高手,他可以让自行车平衡,然后,脚不落地地让自己从三脚架中穿过。。。好像没过多久,班车已经到了终点了,下了班车后,姐夫熟门熟路地马上叫下了两个出租,让父母和姐姐坐进去,然后让何国庆两口子和孩子坐进第二辆出租,大姨过来打招呼到:“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或是后天我再来看你们。”何国庆觉得很不好意思:“大姨。。。我过两天去看您。”姐夫说道:“一是晚了,让大姨先回去,车站就在对面,再说,出租也坐不下,现在正好两个车。。。快走吧,这里车也不能多停的。”于是何国庆带点歉意地坐进了车,大姨挥手走了。姐夫和司机说了些什么然后跑回了前面的出租。车开动了,妻子淡淡地说了一句:“真累,跑来干嘛,连话也没说上一句。”何国庆有点无奈,心里却是对大姨有点歉疚:“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她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让她来可做不到。”妻一耸肩表示不可思议。车子慢慢地从繁华的大道上拐进了小路,灯光暗淡了下来,偶尔也见到一家开着的小吃店,灯光亮亮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汤面2。8元,包子1元。。。惹得何国庆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起来,飞机上的饭菜实在是很倒胃口的,他对妻笑道:“我看到这些店,觉得饿了。”妻子皱眉道:“别,这么脏的地方。。。”何国庆笑了,他知道妻对卫生要求是比较高的,这算是什么地方,不过他只是对这些小店觉得亲切,说说笑话而已,并没有真心要下车吃饭的意思。离家近了,这是回家的感觉了,路面更小了,旁边都是黑瓦顶的房子,两层楼高,也是相当杂乱,加上一些违章建筑,撑衣杆在外墙上,在夜色中象万圣节小鬼的旗帜。何国庆虽然发现这是一种陌生的熟悉,他很吃惊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街道居然是如此之狭小,出租车一开进去,好像对面的车一定要让到旁边的上街沿上去,这边的车辆才能通过,机动车,和自行车也是让到墙根处似的,才得以让他们的车通过。妻的眼光是吃惊的:“上海怎么这样破啊?”何国庆没有争论,和妻是不必争论的,但是出租车司机却是多嘴地:“好的地方很多啊,你去过新天地吗?还有金贸大厦。。。”妻哼了一声,她是不愿意和司机一般见识的,何国庆却是知道妻只是想说明她的北京比他的上海好而已。 那个熟悉和黑暗的楼道,弯弯曲曲的楼梯,姐夫和姐姐居然没让何国庆和妻子动手,在一阵“咯吱”,“咯吱”的楼板声中把箱子全部搬了上去,母亲有点抱歉地对何国庆和妻说:“楼道还是没有灯,没办法,公用地方,谁也不肯开的,我们楼上有灯,只是楼下人都不开,小庆,搀好小林,等你姐姐姐姐夫下来带两个孩子上去。。。”何国庆拉着妻的手,他知道妻有点紧张:“没事,我小时候一直跑上跑下的,这里是八格,转弯三格,上面上九格。。。”当他们一转弯进了走道,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自己也有点紧张,慢慢跨了几步,他扑的一声踢到了楼梯,他慢慢地走上第一级,楼梯紧张地“咯吱”了起来好像在抱怨你也不看看我有多老了,何国庆心里搜索着对楼梯的印象,作了一定的调整后慢慢地拉着妻往上走,他心里数着楼梯,嘴里安慰着妻。终于看到灯光了,他松了口气。何国庆一踏进家门,有点后悔在电话中没有听父母的话,去住宾馆,或是招待所也好,但是,现在已经是太晚了,家居然如此的小,似乎比他走的时候缩小了,真是自己看惯了大房子,对家里的感觉是模糊的,一切依然照旧,还是那张床,那个吃饭桌子,那个大衣橱,这个大衣橱在自己上高中时可是家里唯一又新又气派的家具,还有那五斗橱也是旧日的,里面有很多药瓶子,用空的也给母亲留下来。还有何国庆和姐姐俩人一人有两格抽屉,一格放衣服,一格放学习用品,最上面的一格是母亲的,上面有锁,每当母亲开那个抽屉时总是背着他们姐弟的,有时何国庆不经意的闯了进来,母亲总是尽可能地用整个身体去掩护这个抽屉,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抽屉锁上,当时母亲的掩护抽屉的动作老让何国庆想到黄继光。后来,听姐姐说那个抽屉里放着的是家里的钱,粮油票,布票等等,看来姐姐是一定偷看过的。当时,何国庆从来没有对这个抽屉有过任何兴趣,但是那个大衣橱的右边的柜子一直是何国庆的疑问,他从没见父母亲开过,这也是上了锁的,有一天晚上,何国庆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看到黑暗中有一点亮,他刚要叫,突然明白这是父亲在抽烟,就如黑夜中闪着一个信号灯似的,何国庆咽回了已经到了口中的惊呼,剩下的却是疑问,父亲为什么没进里屋睡觉,父亲抽了一会烟后,听到轻轻的摸钥匙声,父亲打开了大衣橱的右边门,过一会儿父亲轻叹一声,又轻轻把门锁了回去。何国庆死活不明白这里藏了什么东西,终于他憋不住把此事告诉了姐姐,两人搞了一次诡计,偷得了父亲的钥匙,打开后,两人都吃惊的闭不拢嘴,接着两人又笑得前仰后合,里面是什么,是一个做工很好的马桶,漆水十分的好看,透着亮。两人嘲笑了父亲一番,想必是父亲自己得意的作品,真是不可思议,还当个宝贝。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钥匙还回了父亲。对了,当时,他还嘲笑过姐姐,说一定是爸爸给姐姐的嫁妆的马桶,里面肯定还放了花生和红枣,对于为什么结婚时要放花生和红枣,别说何国庆连姐还放了花生和红枣,对于为什么结婚时要放花生和红枣,别说何国庆连姐姐当时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这是结婚的一种意味,所以气得姐姐直想打他,抓到他后拼命挠他痒痒,直到他发誓再也不说这个话为止。想到小时候的种种劣迹,何国庆咧了咧嘴,心想不知道父亲是否还把宝贝马桶藏着。妻在旁边拉了拉何国庆的衣服,轻声问:“我们怎么睡?”母亲已经过来拉他们夫妇俩:“你们住里屋,我们都腾好地方了。两个孩子和我们一起睡外间。他们睡大床,我们睡地上。”妻一听急了:“不行,两个孩子没法一起睡,他们要互相踢死人的。”何国庆赶紧说:“妈妈,这不行,你们俩不能睡地上,孩子小睡地上没问题。”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我们睡这里的大床,孩子睡地上,你和爸还是睡里间。”母亲不同意,使劲的摇头:“我们没事,天气热,你爸常打地铺。。。”妻子认真地声明道:“还是让孩子打地铺,能分开睡,毛毛怎么肯和哥哥睡。两人一个里间,一个外间。”父亲这时插上来作决断一般地说:“好吧,你们俩睡里间,小的里屋打地铺,开开就在这里打地铺,和我们睡一间。” 父亲这么一说,好像大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何国庆张张嘴,看见父亲挥挥手也就作罢了。在一旁的姐姐向姐夫使个眼色,二话没说,两人开始打起地铺来。毛毛又困又累开始烦躁地叫道:“妈,我要睡觉,我要洗澡。。。”妻子拉过了毛毛,抱了抱她安慰道:“我们马上睡觉。”眼睛却是瞟向了何国庆,轻轻问道:“怎么洗澡?”母亲最警觉,马上听见了,赶紧解释说:“洗澡可以,但是和美国是不好比了,小庆知道的,我们后天井搭了个浴室,还可以,热水器也装好了,但是这个热水器是国产的,经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就是你爸爸不好,要买就买个好的嘛,还省这几个钱。。。”父亲不满地:“不是很好用的嘛,我没觉得一会冷一会热。”姐夫马上打圆场地:“妈,爸也是有道理的,反正总是要拆迁的,买的好了太不划算了。再说,现在天热,洗冷水澡也没关系。”母亲依然哼道:“要拆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说好的也可以带走。。。”姐夫笑嘻嘻地把母亲拉开,嘴上说着:“你们快带孩子睡觉吧”。何国庆越发对姐夫平添了几分好印象。妻进里屋去开箱子找孩子衣物。父亲让何国庆在饭桌前坐下,姐姐端过来几副碗筷和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吃点粥吧,一路上一定饿了。”何国庆看到粥一下子觉得好饿,高兴地:“太好了,飞机上的东西都吃了想吐了,太难吃了。对,姐,有榨菜,腐乳嘛?”“有,有,还有妈妈刚给你糟好的青鱼,三个月前开始腌的,是数着你回来的日子的。”姐姐赶紧说母亲的好话,知道母亲最爱听的。果然母亲笑着眯缝着眼端过来了一个小碟子。妻出来,手里拿着毛毛的换洗衣服,何国庆高兴地叫道:“林徽,看妈给我做什么了,糟青鱼,我跟你说过的,我最喜欢吃的,你也来尝尝。。。”林徽有点为难地:“我不饿。我还是先给孩子洗澡吧。”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母亲:“妈,有没有浴巾?”姐姐一回身,变戏法似的从床上拿过一条浴巾,对林徽说:“小林,我帮你。”两人走了出去。何国庆在母亲面前大口地吃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粥热,天也热的缘故,还是时差的缘故,在何国庆梦里的世界珍馐,居然嚼到嘴也不过如此,不过照理说还是好吃的,何国庆依然摆出他小时候的馋样子,吃了好几块糟青鱼,母亲问:“还要不要,我还有呢,要不要添粥?”何国庆勉强吃完手里的这碗粥,赶紧对母亲摇头:“妈,我明天再吃,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完。”母亲不答应地:“不要紧,我还有,我做了很多的,你姐要,我都没给。”边说边抱歉地看了一眼姐夫。姐夫笑眯眯的说:“妈,我可没听见。”母亲笑。何国庆见母亲是真要再去拿,只能解释说:“妈,有时差,吃不香,过两天吧。”父亲也说道:“急什么呀,就以为你自己做的东西好吃。”何国庆赶紧对母亲笑道:“妈,真的很好吃,只是我现在吃不下了。”几个人正在说笑,只听见毛毛在外面大叫:“这是什么toilet?”何国庆赶紧站了起来,大家全听不懂,全看着他。母亲忍不住问:“怎么了?”何国庆笑笑:“没事,毛毛没见过这种老式马桶。”母亲恍然大悟地:“哦。。。”又着急地:“这怎么办?是不是用不惯?”然后由压低声音地:“是不是小林也用不来啊?”何国庆只能打哈哈地:“应该不至于吧。。。我去看看。”姐姐有点不知所措地走了进来,小心地说:“孩子不会用马桶,嫌有味道。”母亲急了:“哦哟,这个是新的呀,因为他们回来,刚刚让你爸爸做了个新的。”姐姐点头:“我知道,只是开开刚刚用过,毛毛就不肯用了。”何国庆生气地摇了摇头:“我去看一下。”走到后天井,一股潮湿的热风吹了过来,合着一点尿臊臭,何国庆觉得有点恶心,只见到一个简易的凉棚搭在那里,拉开那个简易门上作为把手的一个粗绳子的环,只见里面倒比外面看上去要好,左边有一个小洗脸池,右边有一个淋浴头,脚下是用水泥做了一个圈,等于是一个淋浴池了,这里是不需要浴帘的,水好像总是能进下水道的,在淋浴的另一边是一个马桶,这时候,毛毛正在抹眼泪,林徽也是气哼哼地看着那个马桶。闪入何国庆脑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的马桶,总归和我过不去。”走上去问道:“怎么了?”妻狠狠地一指毛毛:“你问她。”毛毛带着哭声叫道:“I can’t pee in there.(我没法在这里小便。)”林徽把手里的毛巾往旁边洗脸池上使劲一放:“我不管了。你教育她去吧。。。我反正自己也受不了。”何国庆刚想对毛毛施加点压力,听到了妻的最后一句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一把抓住想往外走妻,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对女儿说:“毛毛,乖,爸爸知道你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们明天去其他地方住,现在没有办法了,听爸爸话,来,我让妈妈帮你打开盖子,快点。”“No, it smells bad!(不要,好臭的!)”何国庆摸了女儿的脸:“来,爸爸给捏住鼻子,就不臭了。好吗?”毛毛还想撒娇,但是看见林徽发怒的脸,到不敢说什么了,翘着嘴说:“but Dad,.(但是,爸…)”见到何国庆有点生气地脸,乖巧地说:“Okay…”林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何国庆笑咪咪地把女儿的小鼻子捏了起来,朝妻努努嘴,妻表示无奈地摇摇头,把马桶盖子打开,还是止不住打了一下恶心。女儿觉得抓住把柄地叫道:“See, Mommy hate it too.” 妻有点发怒地:“快点,我不管你了。”何国庆赶紧把女儿岔开:“快点,快点。。。”总算解决了女儿的上厕所,何国庆把浴巾又交到妻手里,妻开始探索着开水,水“哗”的一声从淋浴龙头里冲出来,还带着几声水管里的怪叫,把妻吓了一跳,头上也冲到了水,妻有点生气,但是女儿却觉得好玩地咯咯笑了起来,妻自己也觉得好笑地来抓女儿:“看你再笑妈妈。”何国庆知道没事了,在浴巾上擦了擦手,走出了厕所,听见的是女儿的尖叫声:“妈,too cold,妈,too hot。”但何国庆听得出女儿的声音里并没有发脾气,便也不管了。看着外面的房子,黑漆漆一片的黑瓦顶,远处是灯火阑珊,汽车喇叭声在夜间的嘈杂声中显得那么不起眼,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是很喜欢汽车的,老是去街口看汽车,那时候何国庆对每种汽车的叫法是汽车的喇叭声:“这种是嘀嘀嘀,那种是吧吧吧,还有噗噗噗。。。”那时,常对姐姐说:“我要去看嘀嘀嘀了。”现在远处的喇叭声一片已经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总算,大家都躺下了,毛毛睡在地上一会儿就睡着了。何国庆想真是孩子,没有时差,自己虽然觉得是很累,但是神经却是异常的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看妻也是愣愣地傻靠在床上,于是和妻开玩笑地:“那个马桶你是不是也受不了,要不要我帮忙捂鼻子呀?”妻累了吧唧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你赶紧想办法吧,毛毛明天起来要是要大便可怎么办?总不见得还要你一直捏着她鼻子站在那里吧。还要我一直抱着她,说是怕摔进臭臭里。”何国庆笑道:“我可以一直抱着你,没关系,我不怕臭。”妻白眼道:“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得想个折,我是受不了了。”何国庆有点难受,也有点委屈,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既不想得罪父母,也更不想得罪妻,他为难地坐着,也不说话,妻背转身,说声:“睡吧,还是要倒时差的,要不明天起不来。”何国庆没说话慢慢躺了下去,妻关了床头灯,何国庆一动不动地在床上睁着双眼,似乎全身的骨头架子和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唤累,但是神经系统确是不屈不饶地坚持着还在不停地海阔天空,妻转过头来问:“你还没睡。。。”“睡不着。”何国庆轻声道。妻也是睡不着,于是转过身来倚在何国庆的怀里。妻问:“是不是不好意思和爸妈说住出去?”何国庆轻轻地点了点头,在黑夜里妻是看不见的,但是妻的第六感是十分厉害的,何国庆是否点头根本不重要,妻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没法说,要不要我去和爸妈说?”不等何国庆点头或摇头,妻又继续说道:“算了吧,你会觉得没面子的。。。我会想办法克服的。。。你不是从小就是这样吗?”何国庆感激地捏了捏妻的手,有点担心地问道:“那么毛毛怎么办?”妻胸有成竹地:“没事,孩子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别担心。”何国庆心里一阵安慰,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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