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话痨。痨者,肺结核也。林黛玉就得的这病,小小年纪,走哪儿咳哪儿,咳厉害了还吐上两口血。我不吐血,光吐字儿,一篇儿一篇儿地吐。
话痨初见端倪,是在高中,高三下半期已颇具规模。彼时我在人大附,住校。正值黎明前最黑暗之际,达摩利斯剑当头,人人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失常。我失常的情形是,每每心血来潮,便如打了鸡血,两眼发光,坐桌子上[
阅读全文]
园丁说,它三十多岁了,这从它身上的树瘤和根部一片灰色突起即能看出。三十多岁的杨树已需二人合抱,而它只有碗口粗,好比吉娃娃再老也是小狗模样,它活到暮年,看着也还是株小树。没人知道它的品种。春天来时,它和其它苹果树一样,开粉红的花,花儿落了结出豌豆大的苹果,小苹果吹气般长大,到八月已颇具规模。见者都说,哇,好大的苹果!大到什么地步呢?[
阅读全文]
这个黄昏,我在离家不远的中学校园。太阳已经落山,西天残存着几道交叉的青灰色暮霭,像烈焰燃尽后留下的木炭,一抹桃红若有若无,逶迤其间。眼前是一大片草地,在暮色中露出青苍的灵魂。草地西边是座礼堂式建筑,建筑背后有五棵树,像五片叶脉分明的标本,印在天空灰蓝的底子上。草地南边是道铁栅栏,栅栏外是条马路,路对面是排小巧的联排栋。就在这一切远[
阅读全文]
早起打开公众号,一阵头晕——《再见邓涛》这篇文章的点击率已破千(对我这种兢兢业业致力于不讨喜的严肃文学的人来说,这数字几乎就等于发了财。打个比方,就像刘姥姥一进大观园,从凤姐那儿弄了二十两银子,此种暴发的力度一样)。然后从昨儿到今儿,几十人加我,也有直接加我微信的。94法律系大群我从加入就一言不发,大早上一瞧,没法儿不发了,几个[
阅读全文]
邻家有棵老橘子树,生得枝繁叶茂,因为挨着篱笆长,有几根杈就伸到了我家。每年春季开白花,花儿谢了结果子,从米粒大小一直长到拳头大,青青的,深秋转黄,次年春变甜,甜里带着橘子特有的酸。跟市面上的橘子比,它们吸风饮露直至熟透才和母体分离,所以味道要鲜美得多,也纯正得多。采摘这橘子,最好的时间是三月。再往前还不够多汁,再往后就干了——[
阅读全文]
我和邓涛的最后一次聚首,是在二十年前。98年夏天,一群人叽里咕噜下了北大流水线,树不倒而猢狲散。汤某人在深圳谋到衣钵,先行一步,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去火车站送她,拎着啤酒,谈笑风生,貌似潇洒。一上站台,见到菜青虫般的绿皮火车呼呼喘着粗气,汤拖着行李箱强颜欢笑地道别,我顿时颓了,边灌啤酒,边跪地大哭,有如戏精附体。其时邓就在一边,笑嘻嘻说:[
阅读全文]
他在这儿有些日子了,那个白人小伙儿。头发很整齐,下巴很干净,五官算帅气的,笑容可以说迷人。一连几天他都穿件蓝白格子衬衫,看着挺清爽,要不是他怀里的纸牌,你会以为他是位电脑工程师。他怀里抱着张硬纸板做的牌子,上书:Needdollarsforbeer(需钱打酒)。初见这牌子时我错愕了下,睁大眼又念一遍。没错,正是需要钱买啤酒。我不禁重新打量他,感到不可思议[
阅读全文]
我盘腿坐在瑜伽垫上,从头到脚,尽量摆成金字塔形。右手是壁炉,炉膛前放了幅画,画中是橘红的加州罂粟。面朝着的是一整面墙的玻璃窗和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这会儿帘子已拉开,我可以望出去,就着客厅那端的台灯光能看到院子的木栅栏,在白日里满眼青藤,缀满白花,此时一片黑魆魆。已是清晨六点,天仍黑着,外面小雨纷纷,发出寂寥的沙沙声。时钟的滴答清脆笃[
阅读全文]
姐,我不能陪你了。剩下的路你就要一个人走了。那些豺狼虎豹,你不要怕。它们都是纸老虎,你无视它们,它们就没有力量,伤害不到你的。这包百合花的种子,请帮我带到绿洲去,请帮我撒在绿洲上,还要请代我照看,直到它们开出雪白的花。姐,保重,再见!说完他就死了。任她哀哭刻骨,他再不睁眼看她,也再不开口说一句话。他就那么慢慢冷了。她的手一直放在他[
阅读全文]
这招儿不错!老姜听得两眼放光。包的白菜猪肉馅儿饺子,我包,卢卡看。你知道,我的厨艺并不咋地,就包饺子还行,熟练工种,所以擀皮跟飞一样,包得也贼快,卢卡看得津津有味。边包我俩边聊天,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我聊到咱家乡的风土人情,咱爸的过世,也聊到你,聊到我那渣男姐夫。他聊他的诊所,有趣的病人,他走过的地方,喜欢的音乐,最后聊到他老婆。Bi[
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