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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95)

(2025-11-15 03:33:55) 下一个
第195章:孤城血书

至元八年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蒸笼,把襄阳城裹得严严实实。北风卷着带血的烂泥呼啸而过,里头混着断裂的箭杆,在地上“咔嚓咔嚓”乱滚,每一声都像是孤城发出的哀鸣。

岘首山梁上,元军的营帐连绵二十里,牛皮帐篷被狂风扯得“啪啪”作响,遮天蔽日。每座敌楼顶端都插着玄色的元军旗号,在风里“呼啦啦”翻飞,那狰狞的狼头标识,看得城头上的宋军将士心头发紧。虎头山的烽火台突然“轰”地窜起三道黑烟,刺鼻的硫磺味儿弥漫开来,顺着风钻进襄阳城的每个角落。元军早已将两边山头的营寨用铁链锁连,铁索在风中“哗楞楞”乱响,把襄阳城困得如同锅里的活鱼,插翅难飞。城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百姓饥饿的哭声,断断续续,揪得人心头发疼。

元军千户来兴国立在阵前,铁盔底下的双眼红得滴血,头盔反射的日光“刺啦”一下闪过,带着几分嗜血的凶光。他身后,八个铁甲勇士一字排开,甲缝里还卡着三支断箭,却依旧摆出锋利的“锋矢阵”,一步步朝着襄阳城逼近。重甲关节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牙酸。

上万名元军骑兵呼啸冲杀,马蹄踏过之处,地上的碎骨头被碾得“咔咔”作响,化作粉末。就在宋军将士拼死抵抗之际,元军阵中突然竖起三百面牛皮大盾,湿牛皮被绷紧时“嗡嗡”发颤,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身前。

忽听得马蹄铁敲地“嘚嘚”作响,百家奴的披甲马队从侧翼杀来,那奔腾的气势吓得宋军战马“呼”地立起,嘶鸣声尖得刺破耳膜。阿剌罕的弓箭手早已弯弓搭箭,箭翎“簌簌”抖动,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遮暗了天空,落在宋军的盾牌上“梆梆梆”响,如同急雨打在树叶上。步鲁合答的刀盾手紧随其后,弯刀抽出时“锃”地溅出火星,砍杀之间,断手断脚“噗通”落地的声响,与甲胄破裂的脆响混作一团,令人毛骨悚然。

斜阳把天地照得黄澄澄的,像一块凝固的蜜蜡。镜头在弥漫的血雾气里慢慢挪动,一个阵亡的宋兵尸首躺在地上,双眼圆睁,手指头还死死攥着半截令旗。身后的狼烟渐渐扭散,烧剩的火星子“噼啪”作响,声音越来越小。忽然,一只老鸦“嘎——”地冲下来,黑翅膀“唰”地扫过,叼起一块碎肉,振翅而去。

襄阳府衙内,吕文涣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顿,“沙沙”的写字声骤然停止——砚台里的墨,早已干透。他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情文书,脸上布满了疲惫与焦灼。

“至元八年暑天,襄樊救兵绝了。”一声沉重的画外音响起,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响,“吕文焕第十一道血书送到临安那刻,朱砂大印‘啪’地摁下去,字字泣血。可此时的贾似道,正在葛岭的豪宅里斗蛐蛐,蛐蛐罐‘叮当’碰得欢。那些从襄阳加急送出的奏折,分明是裹着死人血肉的布帛!”

绸子被撕破的声响久久回荡,像是襄阳城无数冤魂的哭诉。

与此同时,临安皇城正沐浴在清晨的日光里,金晃晃的琉璃瓦反射着蜜糖似的光泽。御花园内,芍药花带着晶莹的露水开得正盛,蝴蝶围着花朵扑棱棱飞舞,翅膀扇动的声音轻快悦耳。一扇扇红宫门“吱呀呀”推开,惊得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地四散飞去。

镜头顺着白石阶慢慢推到勤政殿,雕花窗格子透进斑斑点点的日头,殿内金匾上“勤政亲贤”四个大字熠熠生辉,殿角的铜鹤香炉冒着细细的青烟,檀香味儿缓缓飘散。书房内,日头透过冰裂纹窗格,在地上照出碎金子似的光影。小娥正拿着鸡毛掸子,轻轻扫着砚台边的墨块,羽毛扫过的沙沙声格外轻柔。忽然,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小玉手里的笔洗不慎掉进了铜盆,水花溅起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小娥举着掸子拂灰,小玉踮着脚擦拭青瓷瓶,两人的白裙子在光里飘来飘去。小玉突然把绢帕绞成了麻花,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北边那些天杀的鞑子,围咱襄阳城都三年多了……前日听小黄门说,朝廷派去的援军,折了一半人马……”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夜夜都梦见爹娘在城头喊我……”

“嘎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娥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嗓子急道:“快住口!相爷手下的耳目遍布宫中!”说着,她突然扬高声量,假装欢喜地说:“哎哟!这墨锭该磨新的了!”顺手把小玉擦泪的帕子塞进袖袋,眼睛却滴溜溜往门外瞟。

珠帘响动声中,宋度宗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他早已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咯噔”一下,声音发颤地问:“小玉,你方才说的可当真?”

“扑通”一声,两个宫女慌得趴伏在地,小玉额角的汗珠子“啪嗒”滴在青砖上,只敢用脑门抵着地,轻轻点头。

龙袍袖子窸窣作响,宋度宗弯腰虚扶:“莫怕,朕与你做主。这消息,从何处听来的?”

小玉嘴唇哆嗦得厉害,牙齿打颤:“官……官家饶命……这宫里头,上至娘娘们,下至洒扫的宫人,都在私下传,独独……独独瞒着官家一人……”

龙椅发出“吱嘎”的声响,宋度宗瘫坐下去,袖摆带翻了案上的茶盏,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他嗓子发紧,又问小娥:“果……果真如此?”

小娥的脸白得像宣纸,头上的银簪子直打晃,她咬得下唇渗出血珠,抽着气不敢抬头,脑门“咚咚”地磕在砖上,算是默认。

宋度宗猛地展开桌上的羊皮地图,指甲划过汉水流域,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咳咳……襄阳若破,临安岂不危矣!祖宗基业——”他猛地拍案而起,殿门“哐当”一声被风吹开。

“来人!”皇帝哑着嗓子吼道,回声在殿内回荡。传令使连滚带爬地进来,膝盖蹭地的声音格外急切。宋度宗揪住他的肩甲,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速去葛岭!唤贾爱卿……即刻……咳咳……见驾!”

裙裾窸窣作响,小娥拽着小玉缩到蟠龙柱后,后背撞在墙上发出轻响,她悄声斥道:“傻妮子!宫规第七条……”话未说完,便突然噤声。小玉软瘫在地,腰间的玉佩叮当乱响,泪水冲花了脸上的胭脂:“阿姐,我……”哭噎着说不出话,手指把裙裾拧得皱如咸菜,布料撕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

暮鼓声“咚咚咚”由远及近,镜头从宫阙顶上缓缓拉远,两个白衣宫女在朱墙金瓦间缩成小黑点,终是消融在秋风里,枯叶在她们脚边打着转儿,无声飘落。

此时的临安葛岭,与皇宫的凝重截然不同。知了在树梢聒噪不休,马蹄踏在石板上哒哒作响。青石路上人挨着人,铺面门前悬着“吴绫蜀锦”“建州茶魁”的布招儿,布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卖冰雪的小贩敲着铜碗,“叮铃”脆响传遍街巷;波斯胡商捧着玻璃瓶高声叫卖:“大食玫瑰香水——新到货!”异域口音混着浓郁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

梳着云髻的小娘子执着金边绡扇,扇骨沙沙轻响,忽被卖珠翠的摊子绊了脚,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老头儿扛着糖葫芦竿子,竹竿吱呀作响;小娃娃追着吹糖人的担子,欢喜得哇哇乱叫。酒旗猎猎翻飞,酒肆楼上,几个穿圆领官袍的官员正掷骰子,象牙骰子咕噜转动,忽有人拍案而起:“听闻襄阳叫鞑子围了三年有余……”话音刚落,便被楼内铮铮的琵琶声盖过。檐下的绿鹦鹉学舌般叫道:“议和!给岁币!”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地上的银杏果,车角的金铃猛摇,“叮叮当当”的声响惊得啄食的麻雀扑棱四散。送信的官人死死攥着镶金边的圣旨,绸面窸窣作响,汗渍早已将官服上的狮子纹样洇湿,汗珠“滴答”坠地。他疾步前行,乌皮靴踩碎阶前落叶,三两步冲至贾似道府邸的朱漆大门前,腰间的玉带扣叮当乱响,双手高擎金牌,高声喊道:“圣上有旨!请太师即刻入宫面圣!”金牌上“如朕亲临”四字映着日光,刺眼夺目。

守门人转着手里的鼻烟壶,“咔嗒”作响,他乜斜着眼打量着送信官,嬉笑道:“嗬,莫非是宫里头走水了?”突然凑近嗅了嗅,“您这袍子怎地沾着御膳房桂花蜜的甜香?”花白的胡须上还粘着瓜子壳。

金牌的红穗乱颤,送信官急得喉结滚动:“官家急得心火燎原!襄阳危在旦夕,太师岂能迟迟不接旨?”话未说完,府邸内突然传来尖声喝彩:“咬它后腿!赏十两雪花银!”伴随着蛐蛐罐“咚咚”的碰撞声。

守门人慢条斯理地掏着耳朵,忽然学八哥叫道:“急报——急报——”倏地沉下脸,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上月大理寺卿为了军情要事,在这儿候了三日,喂饱了整院的蚊虫,也没见太师挪步。您啊,还是耐心等着吧。”他的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半卷《促织经》。

墙内传来“好!再斗三局!”的喊声,银钱“哗啦”倾倒的声音不绝于耳。送信官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气得浑身发抖,盛圣旨的锦袋“啪嗒”掉在地上,惊得搬饭粒的蚁群窸窣窜逃。他头上的幞头翅剧烈颤抖,面上浮起三分愠怒,七分无奈——国难当头,权相却沉迷斗蛐蛐,襄阳的安危,临安的存亡,仿佛都与他无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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