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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40)

(2025-10-16 13:20:51) 下一个
第140章 《霹雳惊堂》

”当当当……”晨钟悠长,余韵如涟漪般在襄阳城头荡漾开来。碧空如洗,两只雪白的信鸽自临安方向振翅而来,翅尖掠过朝阳,洒下点点碎金般的光芒。俯瞰下去,梆子声此起彼伏,襄阳府衙那朱红的大门已然洞开,差役们步履匆匆,靴声踏踏,捧着文书穿梭不息。门楣上,“镇守荆襄”的金匾在日光下微微晃动,浮尘轻舞。

一阵急促的玉佩叮咚声响起,吕师圣步履匆匆地跨过高高的门槛,靴尖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和新泥。他疾步穿过长廊,书房窗隙漏进的光斑明明暗暗,掠过他翻动《武经总要》的指尖。忽然,一阵“咕咕”声由远及近,两只信鸽的尾羽扫过窗纸,发出沙沙轻响,倏然落在了雕花的栏杆上。

吕师圣心中一紧,指甲刮开细竹筒,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急急拆破那层封蜡。一方布条展开,上面细小字迹洇着未干的泪痕:“叔父大人亲启:家父昨夜突发心疾,竟……竟辞世矣。鄂州城已满挂白幡,然襄阳必得悬红绫、禁举哀。切记!切记!侄儿师夔血书。”
布条飘然落地,悄无声息。吕师圣喉头一哽,猛地撞翻了身旁的青瓷笔洗,“哗啦”一声碎裂在地。他踉跄着冲出书房,奔向议事厅,地上只留下一道断续的水痕,蜿蜒如蛇。

襄阳府衙议事堂厚重的门扇被“吱呀”一声猛然撞开,声响惊动了满堂肃杀。厅内,铠甲铿锵,吕文焕正以剑鞘指点沙盘,部署防务。范天顺、牛富、王福等八员铁塔般的将领环坐四周,如同铜墙铁壁,手臂上的铁护腕反射着森然寒光。

门框剧震,众人惊愕回首。只见吕师圣冠帽歪斜,扑跪于地,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父亲!鄂州……伯父他……”他骤然一拳狠狠捶在地上,青砖仿佛都为之震动,“去了!”
“啊!”众人惊愕,议事堂内一片死寂,如同冰封瞬间笼罩了整个厅堂。“啪嗒”一声,范天顺手中的军报滑落在地。众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唯有窗棂外,一串为贺新岁而挂的红灯笼,在穿堂风中癫狂地摇颤,那抹刺目的红,此刻显得无比诡异。

吕文焕一步抢上前,抓过那皱巴巴的布条,手指因用力而颤抖。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洇着泪痕的字迹,踉跄退后半步,腰间的玉带钩撞在桌角,发出“铮”然鸣响。这位镇守一方的统帅,喉结剧烈滚动,从牙缝里挤出悲鸣:“大哥啊……”随即,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积聚了无边的愤懑,骤然暴吼出声:“怎忍弃我而去!”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掀翻了上面的油灯,灯油泼洒,在散落的军报上洇开一片不祥的乌痕。

“哗啦啦——”一阵铠甲跪地的沉重声响震撼梁木,扬起细微的尘埃。范天顺铁掌拍地,猛地扯开胸前战袍,露出那道狰狞的箭疤,声音哽咽却如铁石交击:“大帅!末将这条贱命……”话语被哽在喉头,混着铁甲因激动而发出的轻微震颤。

旁边的王仙:黑杨等将领,眼中赤红,猛地一把扯断颈间红绳,祖传的护身符“噼里啪啦”迸溅满地。他额颅重重叩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末将愿为老将军守灵……三载不卸甲胄!”

“呜呜……”悲风呜咽穿堂,满厅将领铠甲上的寒光连成一片冰冷的银浪,齐刷刷单膝跪地,那沉重的声响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飘落。就在这时,窗外远处,守城兵士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感应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撞响了报时的钟声。“当!当!当!”每一声,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脊梁之上。

《鄂州府衙白幡》

与此同时,呜咽的江风裹挟着隐约的钟磬声,吹散了鄂州城头的晨雾。沉重的吕府正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素白。
白布从原本朱红的门框上垂落,发出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从影壁直至深处灵堂,七十二盏白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竹架发出“吱吱”的轻响,灯上墨黑的“奠”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吊唁的队伍沿着冰冷的石板路缓缓移动,杂沓的脚步声里,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低咳。

前排的官员们手持“白包”,内里的银票翻动,发出沙沙声,在惨淡的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忽然,“铮”的一声清越古琴音划破压抑的空气,引导着众人的视线望向灵堂正中。

贾似道亲笔所书的金字挽联在绸布展开的微响中显得格外醒目,“功高盖世”四个大字之下,摆着枢密院颁下的九旒白旗,旗角被风鼓吹,呼呼作响。供桌上三牲祭品之后,吕文德的棺椁上覆盖着御赐的“忠勤贞谅”锦被,丝绸光滑,偶有手指抚过,带起几不可闻的摩挲声。棺前的香炉青烟缭绕,香灰坠落的细碎声,更添几分寂寥。

“咚!咚!”低沉的鼓声突然敲响,宣告仪式开始。身穿粗麻孝服的夏贵步入灵堂,司礼太监拖长了尖细的嗓音高喊:“哭——”
霎时间,唢呐发出刺耳的高音,筚篥低沉呜咽相伴,十二名乐工敲击建鼓,沉闷的“咚咚”声撼人心魄。

灵前的帷帐在滑轮转动的吱呀声中缓缓拉开,露出鎏金的“吕”字牌位,两旁的蜡烛火苗猛地跳跃,爆出“噼啪”的轻响。家属回礼,一片衣服翻动的哗啦声。左边,吕师夔“咚”的一声重重磕头,带领子侄行大礼,腰间的玉带钩与砖地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甚至刮出了道道白印。右边,范文虎假意抽泣,吸气声显得夸张,目光却不时偷瞄门外。他的妻子吕氏,发髻上的簪子随着身体的微颤发出细碎声响,她正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满堂宾客依礼“五跪三叩”,膝盖砸在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在这一片肃穆之中,孝帘后面突然传出一声孩童清脆的“哇——”的哭声,又立刻被捂住,只留下短暂的余音在灵堂回荡。

供桌上,精美的祭器瓷器轻轻碰撞,发出“叮”的轻响。御赐的越窑青瓷祭器釉面流光,旁边堆放着鄂州商帮送来的纸马竹篾。忽然,其中一匹泥马的蹄子“咔”地裂开,一小块泥土掉落在范文虎脚边。喧嚣的乐声与人声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屋檐下铁马铃铛在风中零落的“叮当”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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