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续载(81丿
(2025-09-12 14:4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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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铁骑围城》
秋日的晨光穿透薄雾,将万山、虎头山、楚山笼罩在一层缥缈的轻纱中。群山连绵,林木森森,本应是文人墨客吟咏的胜景,此刻却弥漫着肃杀之气。
远眺山峦之间,蒙古军营帐如蚁穴般密布,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隐隐可约的马嘶声。这片曾经属于大宋的山河,正在被北方的铁骑一寸寸蚕食。
“咚——咚——咚——”
“嘎嘎嘎……咚咚咚……”铁锹凿地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伴随着斧头劈木的沉闷声响。赤着上身的蒙古士兵,筋肉虬结的身躯上涂着赭石炭灰的纹样,他们的眼珠子透着狼一般的凶光。汗珠子从古铜色的皮肤上滚落,砸在黄土地上,溅起细细的尘埃。
数十士兵合力拽着粗绳,将巨大的石块垒成高墙;另一边,匠人们挥动斧头,削砍木材,搭建箭楼的骨架。木架子在重压下发出吱嘎的声响,尘土飞扬之中,一座座防御工事正如蛰伏的巨兽般拔地而起。
“咻咻咻……”“咔跶咔跶……”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木花里策马而来。他身披皮甲,腰间佩刀铿锵作响,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视着忙碌的工地。忽地勒住缰绳,对身旁的副官沉声道:“这堡垒,须建得铁桶也似!石墙要厚实,箭楼要高耸,教宋军见了便胆寒!”
百夫长抱拳应道:扎!声若洪钟,在山谷间回荡。
从高处俯瞰,蒙古堡垒恰似一头盘踞山间的巨兽,壕沟纵横交错,拒马森然排列,活脱脱一座铁打要塞,正对着襄阳城虎视眈眈。
木花里领着亲信策马至真武山下,翻身下马。踏着石阶缓步登高,山风猎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眯起双眼,远望襄阳方向,对紧随其后的督工官员道:“进度尚可,却还不够快!三日之内,务必完工!”
一百夫长官员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拱手应道:“木将军宽心,三日定能成就!”
木花里负手而立,望着襄阳城的方向,唇边凝起一抹冷笑:“阿术大元帅有令——借山势之利,筑铁壁之围!襄阳,早晚是俺们的囊中之物!”
堡垒顶上,一个魁梧的副官迎风而立。他面目狰狞,俯瞰着山下如同蝼蚁般忙碌的兵卒,嘴角扯出狠厉的笑容:“宋人还在做梦哩,岂知襄阳已是瓮中之鳖!”
暮色渐沉,赤霞染红天边。蒙古士兵仍在挥汗如雨,锤凿之声不绝于耳。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群狼蛰伏,杀气森森。风声呜咽,乌鸦的叫声隐约可闻,仿佛在为这座即将陷入围城的古城奏响哀歌。
远方的襄阳城尚沉浸在秋日的宁静之中,殊不知命运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这座巍峨的城池,即将见证一个时代的烽火与悲歌。
《吕文焕反击》
秋风卷过临汉门箭楼,猎猎旌旗撕扯着昏黄的天幕。与此同时,吕文焕枯槁的手指猛地戳向羊皮地图,青筋暴起如虬枝:“刘整这叛徒占着鹿门山,便是掐住了襄阳的咽喉!”指尖划过粗粝的羊皮,沙沙声里混着他牙关咬碎的闷响,“汉水粮道一断,这襄阳城便是瓮中之鳖!”
在一张发黄的地图上,朱砂标出的“万山”“楚山”“岘山”皆被墨笔覆上蒙文。新添的“虎头山”旁墨迹尚湿,小楷如刀:“贼垒高三丈,炮台二十座”。烛火跳跃间,那墨色竟似淌出血来。
铿啷铁甲声乍响,范天顺大步上前,护心镜撞得胸铠叮当:“蒙古大营连绵二十里!从万山烽火台望出去,狼烟都能串成锁链!”他猛地抽出宝剑,寒光劈碎斜阳,“四川援军困在米仓道,復州路早成了断头路——这城,就是悬在蛛丝上的卵!”
哐当一声,牛富的铜盔滚落在地:“这…这是要截断襄樊的血脉啊!”颤抖的尾音裹着城外隐约的马嘶,像钝刀刮过每个人的脊骨。
范天顺突然挥剑斩落桌角,木屑纷飞中嘶吼:“吕帅!难道就眼睁睁看鞑子修寨铸墙,把咱们困死在这孤城?”剑刃嗡鸣不休,恰似他震颤的心跳。
吕文焕袖中密信窸窣,掏出的绢纸却倏然僵在半空:“六百里加急送了十二道…可…”他喉结滚动如困兽,“没有枢密院调兵虎符,擅动鄂州大营——那是要诛九族的!”
茶盏砰然碎裂,吕师圣赤目圆睁:“父帅!难道要学贾似道在葛岭斗蟋蟀,等到襄阳城头插满蒙旗不成?!”瓷片深嵌地砖,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死寂骤然吞噬箭楼,唯闻更梆声穿透北风。吕师圣与范天顺突然同时按住剑柄,甲胄嘎吱作响间齐声暴喝:“末将愿率敢死队,夜焚炮台!”
“小兔崽子!”吕文焕一掌拍碎雉堞,砖石灰粉簌簌落下,“老子守庐州时,你们还在和尿泥!”呛咳声撕裂豪言,带出暗红的血沫。
噔噔脚步声破空而来,许亮踉跄扑进箭楼:“报——鄂州血书到!”皮靴沾着的血泥在青砖上拓出惊心的印记。
绢帛飘落展露斑驳血点,吕文焕身形猛晃:“大哥……大哥他……”泪珠砸在地图“鄂州”二字上,墨迹顿时晕作残梅。
“吕枢密?!”众将哗然围拢,铁甲相撞如乱雨。吕文焕指尖抚过血书颤不成声:“我兄长见了假榷场图…气得呕血三升…”泣声混着墨渍,将襄阳周边的山河流淌成混沌的泪沼。
扑通跪地声骤响,副将童明突然嚎哭:“吕相公倒啦!天……天塌了!”凄厉哭嚎惊起檐角寒鸦。
“嚎什么丧!”范天顺一脚踹裂案几,剑鞘嗡嗡震颤,“吕枢密尚在调药静养,尔等便如丧考妣?!”北风趁机灌满箭楼,扯得破旗呼喇作响。
吕文焕忽然展开血书,染血指印如红梅落纸:“……兄长苏醒后亲笔……”布帛窸窣声里,他眼底迸出火星,“待他能乘车驾,直赴临安面圣!非要来张世杰的水师不可!”
牛富猛然捶胸,铁甲哐当作响:“苍天开眼!”众将哗然骚动,佩刀璎珞相击如骤雨。范天顺咔吧折断鸣镝:“早该如此!待援军至…”断箭直指北方,“老子必捅穿阿术的牛皮大帐!”
唐永坚铁护腕哐啷抱拳:“末将愿往!”甲片撞击声斩钉截铁,“万山北樵夫径,末将蒙眼能走三个来回!”
见吕文焕捻须沉吟,唐永坚匕首咚地钉入地图:“夜袭炮营!”刀柄犹自震颤,“烧不尽的粮草,便浇金汁!”恶臭沸油二字让众人眼睛骤亮。
范天顺大笑拍腿道:“妙极!鞑子战马进了樵径,倒不如瘸驴灵便!”皮鞓闷响惊起梁尘。
轰隆一声,六员悍将齐步踏前:“末将愿为先锋!”铁靴跺地震得箭楼梁柱簌簌落灰。
吕文焕突然挥袖扫翻油灯,火苗窜起映亮他沟壑纵横的脸:“好!”铜灯滚落台阶叮当乱响,“传令——各营遴选三百死士,备五十袋火鸦箭!”
暮色吞噬城楼时,蒙古号角与宋军兵器碰撞声渐渐交融,汉水呜咽着卷起血沫,拍打着这座永不沉没的孤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