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依在这个部门学到不少东西,而其中被实践证明最有用的就是边学边干。
一周前,女杰召集部门会议,说下周全部门去某地出差,开一个社区康复总结研讨会。什么是社区康复啊,恪依好奇地问,女杰扫了恪依一眼说,你先看看那个社区康复项目的档案,边学边干。恪依认真看了档案,有几份文件,大概意思是为社区的残疾人做康复以及生活、劳动技能培训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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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到了某地,当地的项目负责人是一位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的大姐,衣着得体,梳着马尾辫,一见面,就和女杰她们如他乡遇旧知般深情地寒暄一番。宝钗还顺便介绍了恪依,称她为机构的“新鲜血液”——这个说法让恪依起了鸡皮疙瘩,年轻人就是来给机构补充young blood的,机构是个吸血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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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会安排得非常生动,除了总结和汇报环节,还请来当地十里八乡的社区代表分享做社区康复的经验和挑战。一位里面穿件红毛衣外罩青色西装的大叔分享说,他去他们社区的一户聋哑人家庭采集资料,本来想用刚学会的手语告诉他们“我是社区工作人员”,结果那家人就一直看着他笑,后来才知道他那个手语打成“我是大家的猪”。哄笑中其他代表也纷纷说起自己在社区康复工作中经历的喜怒哀乐,恪依一边记一边打心眼儿里决定,她以后也要组织这样的会议,真说真笑真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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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的最后半天,是现场做盲人定向行走的训练。负责人大姐请来了两位专业训练师,还邀请来了十几位盲人参加培训。恪依作为辅助老师加入其中一组。她仔细听着、记着、学习怎样使用盲棍、如何探测障碍、更重要的是怎么正确地帮助盲人独立前行——不要扶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形成依赖,站在他们左前或右前方一手臂的距离,在需要时引导他们。若干年后,恪依看了一部电影叫《导盲犬小Q》,发现导盲犬也是接受同样的训练,要走在盲人牵绳的手的同侧前方,绳长差不多就是一臂的距离。训练结束,恪依这组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恪依开心极了,怕太兴奋吓着同伴,一个劲儿攥着拳头在空中擂鼓。勇夺第一名的同伴告诉恪依,他认识的很多盲人都不愿意出门,基本上就困在家;家里人也尽量不让他们出门,“这可能是为啥你们在街上很少看到我们的原因吧”,他说。恪依问,那你呢?他说,我想闯闯看——一步一步地,我能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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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宾馆,部门同事一起会后总结,恪依想说但没说,可能是觉得跟培训内容无关,但这次的会议让她发现,她来这个部门不是无缘无故的。恪依小的时候,曾经在一位保姆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位保姆的妈妈以前是恪依妈妈的奶妈。后来,保姆就让恪依叫她“亲妈”。亲妈是恪依最喜欢的人,她给恪依做特别好看的各种小动物造型的面点、背着恪依上下楼、唱歌给恪依听,每天一边给恪依穿衣服,一边说我闺女真漂亮啊,是小仙女儿吧。直到恪依上了大学,妈妈才告诉恪依一个秘密,恪依的亲妈早就看不见了。她天生弱视,但又好强,别人会的她也要会,为了学做饭,烫伤、切伤了不知多少次。她三十出头照顾恪依的时候眼睛就啥也看不见了。但恪依记得,从小到大,每次去看亲妈,她都会说,哎呀我的乖乖啊,怎么这么好看嘞。她永远亲自做面点给恪依吃,让恪依去拿她存在抽屉里的糕点,去院里看她种的花。恪依从没想过亲妈啥也看不见,也不知道她聊的那些有趣的事儿都是每天听收音机知道的。
后来亲妈去世,恪依去她家吊唁,要了亲妈的收音机留个念想。在恪依心里,从未想过来这个机构、做这些事儿有多高大上。自个儿白白得着那么多的爱,也得白白给出去,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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