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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神秘的心灵(2)- 心脑之争

(2025-07-07 17:15:34) 下一个

贾哈·麦克马斯(Jahi McMath)是一位13岁的美国女孩,她于2013年12月9日在美国加州奥克兰儿童医院接受了复杂的咽部手术。术后,贾哈出现严重并发症,导致心脏骤停和脑部严重缺氧损伤。12月12日,医院根据神经学标准宣布贾哈脑死亡,认为她已符合法律上的死亡定义,并于当日颁发了死亡证书,建议停止生命支持(如呼吸机)。

 

然而,贾哈的家人拒绝接受这一诊断。贾哈母亲坚称:“我的女儿还活着!她心脏还在跳,她有温度,她不是尸体!”

 

贾哈的家人通过法律途径,要求医院继续提供生命支持。2013年12月底,法院最终允许贾哈的“遗体”转移至新泽西州,因为新泽西州的法律允许基于宗教理由豁免脑死亡判定。

 

在新泽西州医院,贾哈又“活”了5年多。2018年6月22日,贾哈因肠道并发症导致肝衰竭而去世。新泽西州给贾哈颁发了第二份死亡证书,确认死亡日期为2018年6月22日。

 

贾哈·麦克马斯案是一例复杂的医疗、法律和伦理案例,涉及脑死亡定义、宗教信仰、种族观念、医疗信任、医患沟通等多个层面。它不仅挑战了现有的脑死亡诊断标准,还引发了关于如何在医疗决策中平衡科学、伦理和文化因素的广泛讨论。

 

“死亡”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而是牵动科学、宗教、伦理与情感的深层概念。当心还在跳、但大脑已经沉寂,我们是否能说“一个人已死”?是否应花费大量医疗资源维持一个“已死亡”的人? 

 

心脑之争古今中外已持续了上千年。

 

直至今日,我们仍能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心都碎了!”“My heart is broken!”

 我的心都碎了!

 

听到这句中文或英语的话语,人们自然明白说话者所表达的意思是“他/她遇到悲伤的事情”,“他/她心里非常难过”,大家知道这是情绪和心理问题的诉说,几乎没有人会从字面上去理解,会认为那个人的心脏真的要破裂了。

 

人们常用“心”来描述心理问题。

 

无论中国还是西方社会,对心理现象或心灵产生的“原居地”究竟是心脏还是脑子的认知都不是一帆风顺、朝夕即知的事。在很长的一个时期,人们都以为心理问题与心脏相关。当一个人情绪愤怒时,心跳加快;当一个人心情开朗时,感到心胸坦荡;当一个人极其悲痛时,那份心窝处的绞痛甚至令人痛不欲生。心与心理状态息息相关,所以中文字表达心理问题时常附带了心字或竖心旁,例如,心情、思想、愉悦、忍、悲、怒、惊、恐。

 

《内经》云:心藏神,肝藏魂,肾藏精,肺赎魄。又日;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出入者谓之魄。(陈撄宁《黄庭经注》) 也就是说,人的神魂精魄的心理活动在心肝肾肺。

 

古代的医学著作《春秋元命苞》中提到“人精在脑”,“头者神之所居”,强调了人的“神”,即人的心理活动由头部的脑所主宰了。

 

古埃及人以木乃伊闻名于世。他们笃信人死后,其灵魂不会消亡,仍会依附在尸体上。所以,法老王等死后,均制成木乃伊。埃及人认为心脏是智慧的象征,因此他们在制木乃伊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心脏保存在体内,而肝脏、肺、胃等取出后小心装入罐子里。至于头部只是一个空壳,大脑的功能只是为了排除身体多余的热量。

 

埃及木乃伊

 

并非所有的西方古人都认为心是思想和情感的“原居地”,在博物馆里可以发现古代人的头颅上有孔洞,那些洞孔还显示了损伤后的愈合状况。这种“头颅钻孔”方法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而且一直持续到中世纪。在那个时代,它被视为将体内的恶魔驱逐出去的一种手术疗法,以治疗疯疯癫癫的病人。

 

 头颅钻洞治疗精神疾病

 

20世纪后半叶,心理学界爆发了认知科学的革命。认知心理学家们认为人的心理犹如一台计算机,可以通过研究人的心理信息加工过程来理解人类的心理运作。更有甚者,有学者认为机器人正在挑战人类大脑,一场惊世的心理学革命即将爆发。

 

现在,人们已经不会怀疑心理的“原居地”不在心脏,而在脑部。只是,心与心理活动的联系已经约定俗成,我们还是会说:“我从心底里对您表示感谢!”“Thank you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如果我说“我从我大脑底部对您表示谢意”,人们一定会觉得我的大脑出了什么毛病吧?

 

时间在流逝,到了20世纪60年代,心脑之争开启了另一个战场,即怎样来判定一个人的死亡?人的死亡究竟应该以心脏的停止为标准,还是应该确立脑死亡为准则?

 

 心跳停止

 

既往,心脏停止跳动被认为是生命终止的体征,是死亡的标志。在医院里,医生们常以心电图所显示的一条直线来表明该个体已经死亡。

 

若一个病人失去了脑的作用,不再呈现任何心理功能,没有思维、情感和行为表现,虽然医学界仍然可以用各种方式维持其新陈代谢的生命迹象,让他身体的多个器官继续运作,心脏仍在跳动,但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任何心理反应的“植物人”。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1968年,美国哈佛医学院发表报告,提出了脑死亡概念,即全脑功能(包括大脑半球、间脑和脑干各部分)的不可逆的永久性丧失,以及机体作为一个整体功能的永久停止。脑死亡是不可逆的昏迷,或“脑死”。 其判别标准为:(1) 对外部刺激和身体内部需求毫无知觉,且无反应;(2)自主运动和自发呼吸停止;(3)反射、主要是诱导反射消失;(4)脑电波(EEG)平坦或等电位。

 

目前,脑死亡的标准已被广大的专业人士和民众所接受。在许多国家的法律中,脑死亡已经作为个体的死亡标准。

 

脑死亡的提出并没有解决长期以来的“心脑之争”。在中国,一般民众仍然不能接受一个心脏仍在跳动但脑子已丧失心理功能的亲人死亡了,即便医生已经向病人家属详细说明该病人全脑功能不可逆的永久性丧失,家属通常很难放弃一切医学治疗,或放弃维持生命的支持性治疗。因而,那些被定为脑死亡的“植物人”躺在病床上十年、十几年的案例并不罕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怎么是死了呢?”家属们与贾哈的母亲一样,如是说。

 

延长生命的科学技术快速发展,无形之中又激起另一波“心脑之争”,高科技将人类的寿命大大延长。虽然这个争论尚未完全铺开,不过,我们可以闻到争议的火药味。

 

这场争论的起始与器官移植有关,当然,它并不是一般的器官移植,它只关系脑的移植。

 

心脏移植时有所闻,不足为奇。甲先生经过心脏移植后,他的胸腔里跳动着乙先生的心脏,但他仍是甲先生,人们不会有何质疑。

 

假如,有朝一日,甲先生的头颅里移植了乙先生的大脑,待甲先生手术醒来后,他首先奇怪自己的身体怎么变样了?他不认识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他的思维、情感和行为都变成了乙先生的样子,他把乙先生的老婆认为是自己的夫人,他记得乙先生的各种生活细节,却对甲先生的生平茫然无知。这时,这位大脑移植后的人究竟是甲先生还是乙先生?若以心脏和躯体来定,那他是甲先生;若以大脑来定,那他是乙先生。心脑之争的结果应该是什么?

 

 

 “心?脑?”

 

这个案例当下尚未出现,但不久的将来可能会遇到。我们不妨脑洞大开一下,批判性思维一番。

 

总之,心脑之争仍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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