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虚构的电影在西班牙公映之后引出了全社会的讨论,焦点聚集在法律上、社会伦理上……
讨论之热烈,参与人数之踊跃乃西班牙之罕见。西班牙皇家法学院还为此事件设立了模拟法庭,而模拟法庭的审判结果再一次让市民和观众的脑洞大开。
1.
电影的名字叫《安娜佛利茨的尸体》
主要人物介绍:
安娜(女):停放在停尸间的女尸。
大柱(男):停尸间工作人员。
二柱(男):大柱的朋友。工厂工人。
三柱(男):大柱、二柱的朋友。在读大学生。
故事梗概:
三个西班牙年轻朋友分别叫大柱,二柱和三柱。大柱的工作是医院停尸间的工作人员,这天二柱和三柱去医院找大柱聊天。聊天中,大柱说,今天停尸间来了具尸体,你们想都想不到这具尸体就是我们崇拜的电影女明星安娜。二柱和三柱异口同声问:能不能去看看她的尸体,活着时只能看电影,现在看看尸体也算了却看真人的愿望。大柱考虑后同意二位朋友的建议就带他们去了停尸间。停尸间里共有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安娜。大柱将白布拉开,女明星安娜的脸就在他们的眼前,尽管是死人,还是很有女星的魅力,二柱和三柱看着看着简直不愿离开。二柱情不自禁地用手去触摸安娜的身体,她的乳房和私处。三个青年男人在此刻已经被情欲之火点燃开始全身充血。二柱说,我提议上她一次,反正安娜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上了安娜的身体我们一辈子也死而无憾,尽管是尸体。
身为停尸间工作人员的大柱也按捺不住欲火的引诱竟同意二柱的建议,但是三柱经过思考之后没有同意,只说,你们做吧,我看看就行。
此刻二柱马上解开裤子爬上了安娜的尸体开始“啪啪啪”。几分钟后,二柱完事。大柱紧跟其后也爬上了安娜的尸体,她还意淫着安娜不但活着还是他的未婚妻,大柱的意淫意识发展得很顺畅,并迅速达到高潮射精,就在大柱射精之后,奇迹发生了。
安娜突然睁开了眼睛。安娜的睁眼把大柱吓出一身冷汗,他马上离开安娜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抖。此刻三个男人的眼睛同时和安娜的大眼睛对峙。安娜眼睛虽能睁开,身体却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安娜的脸显现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已经意识到有人在强奸她。
2.
接下来的剧情桥段进入电影人物性格和行为冲突的制高点。
如何处理眼前复活的安娜是三人商量的内容:三柱认为马上通知医生送进病房进行抢救。大柱和二柱认为自己已经强奸了安娜,如果安娜被死而复生,他们二人的罪名是奸尸罪或强奸罪,至少坐牢15年没有悬念。二柱提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现在把安娜做掉,反正她已经是“死人”,大柱也同意杀人灭口,因为他也是个奸尸犯。只有三柱不同意,因为他没有上过安娜的身体,如果杀死安娜,他有可能成为杀人帮凶。
在三人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二柱和三柱扭打起来,因为二柱是奸尸第一人,罪孽最大。他一定要把三柱拉下水成为同伙,最后二柱竟把三柱打死,这一切安娜都看得清清楚楚。
3.
二柱和大柱商量先把三柱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再处理安娜。二柱外出想找个大的垃圾桶来装三柱的尸体。此刻安娜突然能说话了,她请求大柱放了她,并保守被奸尸的秘密,但大柱却把安娜的嘴用胶布贴上,还捆绑住安娜的双手。此刻二柱回来说已经找到大型垃圾桶,他叫大柱一起把三柱的尸体拖出去。
就在二人外出处理三柱尸体之际,安娜用尽力气将手上的绳子解开,慢慢爬出了停尸间,还爬到了电梯内,但是安娜无法站起,始终无法触摸到电梯的按钮。此刻大柱、二柱回来后发现停尸间里没了安娜,一路寻找,终于在电梯内找到安娜,再次将安娜拖回停尸间。二人商量如何将安娜弄死,最后决定将安娜闷死。开始二柱叫大柱实施闷死安娜的行为,大柱拒绝,最后二人商量决定做捆绑型同案犯,四只手一起摁住安娜的鼻子和嘴巴,意思就是二人为共同杀人犯,谁也别想推卸罪责。于是,大柱的手放在安娜的鼻子上,二柱的手放在大柱的手上面。
几分钟后,安娜再次闭上眼睛。大柱让二柱到外面看看有没有人,他在里面帮安娜擦洗身上的灰尘,此时停尸间里只有安娜和大柱二人。
安娜再次睁开了眼睛,此刻的大柱似乎没有一点恐惧。大柱对安娜说,我把手压在你的鼻子上面时,漏出了空隙,让你有喘气的机会。等二柱进来时,你还是要装死,等我们走后,你就可以出去。
大柱刚说完听见二柱的脚步声,大柱急忙将白布盖在安娜的脸上,但二柱发现大柱的表情有异样,便问:你和她在说话吗?大柱回答,没有啊,我在擦洗她身上的灰尘。二柱再次掀开盖在安娜脸上的白布,看见安娜紧闭双眼确认已死。
4.
二人旋即逃离现场到电梯口等待电梯。二柱拿车钥匙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小钱包没了,估计是和三柱打架时掉落在停尸间里,因为小钱包里有身份证和驾驶证不拿回要闯大祸,二人再次回到停尸间,大柱把门打开时,
出现了惊险的一幕,安娜站在门口正用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这二个恶魔。
这个结果对大柱没有意外,因为刚才他已经知道安娜没有死,并要她装死骗过二柱的眼睛。此刻的二柱发现自己被大柱所骗,他意识到大柱和安娜串通一气在坑他。二柱恼羞成怒抓住大柱的衣领二人扭打起来,就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突然听见“噗兹”一声,画面上看见大柱被鲜血溅得一脸,二柱应声倒下,安娜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已经捅向了二柱的颈脖子,大柱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安娜,此刻又响起“噗兹”一声,安娜的手术刀又插进了大柱的胸口。
5.
导演没有将镜头对准刀进肉的瞬间,而是对准大柱被刺中后的面部表情。接下的镜头也没有出现二人躺在地上满地是血的实景,而是看见安娜持刀的手多次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电影《安娜的尸体》至此END。
本剧故事纯属虚构,在虚构的故事中,导演阐述要想表达的理念是:当人处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这个环境可以满足人类的一切私欲,甚至犯罪,且可能不被发现或者不被追责继而逃脱法律的制裁,此刻就是充分暴露这个人最本性的反应:是残酷、是仁慈还是观望……。
大柱、二柱、三柱每个人的本性反应在停尸间的几个小时里暴露得一览无余。而在电影开始的环境中,他们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西班牙著名导演阿尔莫多瓦尔有句名言:人的一生或许只要几分钟时间就能撕去他一生的伪装,显露他的本性,而导演就是要用镜头来诠释他一生的伪装和伪装掩盖下的本性。
精辟!
当然虚构的电影总有缺陷,比如,大柱的突然转变,让观众有突兀的感觉。但不能削弱导演用镜头来揭示“环境和人性”这一主题的表现力度。
6.
电影结束了,但问题来了。
为什么导演要选择安娜杀人作为电影的结局?为什么不让大柱、二柱绳之以法判刑坐牢而剧终。笔者特意联系巴塞罗那电影大学副校长约瑟夫聊了这个话题,因他也参与了这个电影剧本的创作。约瑟夫的观点如下,若剧终以二犯上法庭审判坐牢作为结局,像是纪录片的结尾模式,没有故事片的刺激。其二,西班牙民众对法官的判决早就怨声载道,认为西班牙法律过于软弱,没有威慑力,若二人被告上法庭,律师甚至会辩护说:“二人的行为不构成强奸,因为安娜没有反抗,这是事实。”而西班牙的法官往往会采纳律师的意见,最后判二人“通奸”当庭释放。将二人杀死的结局处理完全是为了让观众出口气,也是对软弱法律的一个挑战。最后导演采纳了多数人的意见,选择了安娜杀人的结果。当然满足了一部分观众的意愿,必定让另一部分观众看着不爽。没有办法,电影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
约瑟夫如是说。
7.
电影《安娜的尸体》在西班牙公映后引发热烈讨论,马德里皇家法学院联合马德里电影学院就电影《安娜的尸体》后续“故事”,编写了一部《安娜有罪、无罪?》的模拟法庭“开庭审理”纪录片脚本。模拟法庭审理的焦点是安娜的杀人属于为民除害型的“正当防卫”,还是属于暴怒之下的“过失杀人”。
模拟法庭上的律师们纷纷发表辩护意见,律师的立场基本站在安娜这边,认为安娜是正当防卫,大柱、二柱犯有奸尸罪,尤其是二柱还犯有杀人罪(杀死三柱)因此死有余辜。安娜最多判刑3年,还可以争取缓刑执行。
陪审团也赞同给安娜实施判3缓3的意见。
就在模拟法庭即将宣布庭审结束之际,一位法学博士在读生卡门·洛佩斯突然提出自己大相径庭的意见,她认为安娜犯有故意杀人罪,而大柱、二柱应该是安娜的救命恩人。
卡门博士认为安娜有罪的意见如下:
1,奸尸罪不能成立,因为安娜根本没有死,所以不能将安娜称为“尸体”,在法理上不予成立。因此只能将安娜称为身体。安娜的“死”是医院的失误,误以为安娜已死故将她送进停尸间。
2,由于二个男人的“奸尸”行为导致安娜“死而复生”,理论上,大柱和二柱还是安娜的救命恩人,如没有大柱和二柱的“奸尸”行为,安娜肯定必死无疑,她马上要被装入冷藏柜里等待家属的认领和一系列死亡证明的手续。设想在冷藏柜里的安娜还能活吗?也就是说,真正杀死安娜的人应该是确认安娜死亡的医生,而不是大柱和二柱。
3,大柱、二柱虽有奸淫行为,但构不成强奸罪,因为法律规定构成强奸罪的前提有一条是“违反当事人的意愿,和当事人有明显强烈的反抗行为。”而在这起案件中,安娜没有表示过“违反(她)当事人的意志”,也没有证据表明安娜有“明显的强烈反抗”。在不符合法律规定的“条件”下,“奸尸和强奸”都不能成立,大柱、二柱应该无罪。至于二柱杀死三柱,属于另案处理的范畴。
卡门对安娜案件意见发表后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有不少法律界人士认为卡门对案情的分析和大柱、二柱的无罪辩护固然有其法律依据,至于法官是否采纳卡门的辩护意见,则要看判决结果,无论法官对卡门的辩护意见是采纳还是不予采纳,都必须说出法官的理由和法律依据。
而模拟法庭的结尾只有这样一句话:经过合议庭和陪审团的认真和严谨的讨论,审判长作出判决如下……
模拟法庭的纪录片到此结束。
开怀大笑的幽默太黑,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