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生的命大
娘生于故国的多事之秋,老狗涂抹这方篇豆腐块的时候,她老人家早就已经八十有八了。
娘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校花。瞧俺娘今日之风韵,没准年轻时和那位因唱《小背娄》而家喻户晓的名伶相比都应该是伯仲难分。当然,像俺娘当年是否曾梦与龙交这样事关国脉的大问题还是留给太史公去考证为好。
圈子里曾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诋毁俺娘当年是因为女生少才当选为校花的,为此俺感到很受伤。今天手头上有了她老人家的这帧芳照,也就终于把这些人的嘴全都堵上了!
其实,俺娘身上的故事可多了,光是活到今天就已经足以成就一曲可歌可泣的生命颂歌了。
娘是遗腹女。俺姥姥迷信,说是俺娘把俺姥爷克没了,要接生婆在婴儿尚未喊出第一声之前把她结果了。面对一条纤巧又无助的小生命,接生婆横竖下不了那个手。没法子,姥姥只好自己亲自披挂上阵,给俺娘连灌三杯高浓度的双蒸米酒。三杯下肚,娘不但没死成,反而被她娘的烈酒给呛哭了。接生婆就坡下驴,劝俺姥姥说,大姐您看,天意不可违啊……
娘成年后师承孔孟,教书育人半生。没承想,史无前例那几年,焚书坑儒再次成为长城内外最卖座的肥皂剧。水涨船高,中学教师这样昔日糊口养家的行当也随之变成了性命难保的高危职业。倾巢之下,娘成了自己身强体壮的学生测试生命极限的试验品。娘去阴府里兜了一圈后,让阎王爷差众小鬼打出山门,遣返人间。之后娘紧咬牙关,度日如年地迎来了太祖驾崩后的雨过天晴。
两年前,年迈的娘起夜时摔了一跤,因老年性骨质疏松而骨折,不得不卧床数月。从那时起,俺娘又轻车熟路地重操紧咬牙关的旧技,扶着墙边一点一点地做着恢复运动。两年过去了,老人家居然又能重新下楼溜弯了。
几年前娘过八十大寿时,俺曾给娘提了三点期望:
第一,说啥也得先活过八十三。个中缘由,看官自个儿琢磨去好了;
第二,争取活到九十岁;
第三,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活到那个十全十美的一百岁。
现在看来,第一个目标早已不足挂齿,第二个目标也是指日可待。这次第,怎一个喜字了得?!
生命,原来是如此之娇嫩,又是如此之不挠。不信?那您就去问问俺娘。
(下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