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人性之真——看杜甫《丽人行》中的“态浓意远淑且真”

杜甫是帝国时代的诗人。以前我选过他的四首诗：《画鹰》、《房兵曹胡马诗》、《佳人》以及那首著名的律诗《登高》。

如果在鹰和骏马以及落魄的绝代佳人之间加上《丽人行》，巅峰时代的转折就很清晰了。最后连《登高》中的诗人也多病潦倒。《丽人行》艺术价值高不高，我不知道，但比三吏三别更能说明问题。

画鹰  杜甫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
竦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 [竦应为（手双），无法显示]
绦镟光堪擿，轩楹势可呼。
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房兵曹胡马诗  杜甫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丽人行  杜甫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翠微匎叶垂鬓唇。
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
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
犀箸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
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
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
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佳人  杜甫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女，零落依草木。
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
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
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登高  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