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痱子。。。/西行列车 4

(2023-02-26 08:49:50) 下一个

 

晚上睡在上铺比较隐蔽,可以做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望着头顶的蚊帐,长方形的,罩着我,这是我有限的空间,也让我倍感孤独,睡不着常要流泪,无声的哭泣,有时就在泪水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天又睡不着了,身上痒得厉害,似乎痒会转移一样,一会这里痒,一会那里痒,折腾到下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清晨起身穿衣时才发现手臂,大腿,胸口,凡是我能看到的身体部位都长出了小红点,阿庆说是痱子,不要紧的,过几天会好的。

奇痒无比,又不能抓,抓破了会发炎。这时才发现全身都长满密密麻麻的痱子,头发里有,脸上有,脚背也有,身体其它部位就不用说了,几乎找不到没有痱子的皮肤。

 

班长也知道了,问我洗澡用热水还是凉水?说浑身出汗一定不能用凉水,部队的水是地下井水,很凉。本来出汗,毛孔是开着的。遇到凉水一激,毛孔就闭起来了,汗出不来,一定要生痱子。

晚饭后休息时间,班长,阿庆和我一起去洗澡。他们帮我用热毛巾擦身,擦好再用花露水涂抹全身,虽然很疼,但总比没完没了痒好受。

花露水在军人服务部购买,花露水有一定浓度的酒精成分。擦的时候很疼,但可以忍受。擦好后,浑身发热,至少睡觉前不痒了,可以一觉睡到早上被起床号叫醒。

 

正巧,又接着来了两次台风,这里是边缘,但风雨还是挺大的。半个多月,痱子逐渐都消退了,身上的疤痕也逐渐消失了。接着又感觉肚子不好,卫生员验血验大便,说是痢疾要住院。说是住院就是自己团的卫生队,在营房的最北侧。

有点失望,要是住进正规的医院多好,换个地方,说不定离城市近,还有医院有女护士,女医生,才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过女人,就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有时在总机室值班,能常听到女人的声音,充满诱惑的声音,引发遐想。

同病房有位比我早入伍一年的南京人,常哼唱一首动人的旋律,原来是苏联歌曲《灯光》,他抄写在日记本上,我再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学唱。

这一开口学唱似乎像打开水闸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正好有次周末,镇江新华书店下连队服务,居然有《外国民歌200首续编》,还买了两本北京外交关系学院的英语教材第一,二册。一年后我才好不容易买到两百首。

 

当兵总要站岗的,但我当兵了才知道站岗枪里有很多时候是没有子弹的,那种苏式二战换下来的冲锋枪没有子弹还不如烧火棍自卫合适。只有晚上九点之后,或炮库,车库,弹药库站岗才带子弹站岗。

营房四周没有明显的围墙,指导员说军民是一家,不能那样分隔得清清楚楚。只要在晚上九点之前,附近村里的老百姓是可以随意进出营房,除了要害部门,如炮库,,弹药库等。

我们指挥连负责大门岗,最西边有个岗,我们习惯称之为小门岗,出门就是部队家属区。还有一个是连队东面的游动岗,那儿有我们连养的猪。后来在公路北侧山坡上我们种的山芋地,也要站岗。那是野外,黑灯瞎火的,是我最怕站的岗。

野外的岗为了防雨,用了一张两层的木架子床,可以坐。上层我们用了些山里割下来的茅草搭了个棚,可以躲点小雨。

那儿设岗,是防止老百姓偷挖山芋,但连长又说是老百姓的子弟兵,不能真的不准挖,要我们灵活掌握,少挖点就算了,不要集体来挖,用车装,当然阻止也要注意方法。

 

深夜站那样的岗对我而言还是比较恐怖,只能硬着头皮。难忘是有次深夜,又是雷电交加,倾盆大雨。我穿着雨衣,抱着没有子弹的枪,龟缩在草棚里,唱着《灯光》壮胆:

远方心爱的姑娘寄来珍贵的信  

说她那少女的爱情,永不会消逝  

胜利时他将会得到他期待的一切  

和那永远明亮的金黄色灯光

经常唱了,似乎虚无也成了现实的美好与感动,给自己壮胆,帮助渡过艰难时刻。

 

附注:关于痱子,自那次出了全身的痱子后,似乎有了免疫力,以后至今,再也没有一粒痱子,甚至蚊子咬了也不会有红肿瘙痒了。

 

秋天的山坡很美,色彩丰富灿烂无比。有的还挂着小小的果实,有红的,也有紫色的,甚至紫黑色的,不过我只是欣赏,吃不准有没有毒不敢吃。

上午十点轮到我们排新兵实弹射击打靶。在十里长山北坡上挖了几个个简易的掩体,也就是用行军铲挖点土,堆砌稍高可以放置枪管增加稳定性的小土堆。我是冲锋枪射击,就是二战苏军用的那种,枪托是金属的支架,翻起来就是冲锋枪,阵地使用可以将枪托翻过来抵住肩窝。

排长说冲锋枪射击两个点射,每个点射一粒子弹,最后是连射,三粒子弹连发。靶距50米,半身靶。在我前面有几个新兵都射完了,成绩不理想,一半不及格,还有光头,自然没有良好和优秀。没有轮到我的时候我就有点紧张,但过了一会就好了,反正都要射击的,他们都不理想,我也许不会那么差吧?

轮到排长叫我的名字了,我立即大声喊“到!”

“出列!科目,卧射!”

“是!”我按要领出列,卧倒,调整一下姿势,舒服点。

“自主射击!两个点发,一个连射!”就是不计时间,自己觉得可以射了就射。

 

我开始瞄准,瞄准了又觉得不准,准星边缘似乎不清晰,有虚影重叠。我将目光从靶子上移到远方片刻,再移回靶子按要领瞄准,但依旧没有射击,总觉得没有把握。

“要有敌情观念,对面不是靶子,是敌人,你不打,他就要打你了!”排长卧在我左边对我说。

我没有看他,还是注视靶子。对,对方是敌人。想到这点突然坚定起来,思想变得单纯,不再患得患失,连靶子似乎露出凶光,对,就是你死我活。

哒,哒,两个点射,接着就是连发,几乎没有停顿。

报靶的大声喊着,四枪八环,一枪脱靶!

排长一骨碌站起来,很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声说好样的,良好,再多几环就是优秀了,有点可惜。

我看了看我的靶子弹着点痕迹,四个洞从上面12点位置八环反时针绕到六点位置,绕了半圈,就是没经过靶心,有一枪差点出了八环,估计是冲锋枪连射时的跳动所致。排长说我的成绩还可以提高,连射只打飞了一粒子弹,弹着点有规律,第一次打靶不容易,属于系统误差,究竟是瞄准问题,还是枪的准星需要矫正,要进一步研究。

 

我说不上当时什么心情,只是感觉阳光灿烂,脚下的小花在摇弋点头对着我傻笑。

回营房了,从山坡走到公路上。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Mi sao la mi sao

La sao mi dao lai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二,三,四!

 

景如画,人入画。此情,此景,宛如电影片段,清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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