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小说、散文、回忆、游记等作品
正文

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十五章(3、4、)

(2023-01-26 15:38:50) 下一个

第十五章:溫林光陰

第三节:

   腊月二十九,金植去局里销假的第二天,成功派彭正夫到袁家大院,送来了鹤城警务厅的嘉奖任命:鉴于金植侦破鹤城中共市委组织功勋卓著,抓获市委书记及党羽17人。特晋升金植为鹤城警务厅特务科温林特别工作班班长,晋为一等警佐警衔,常驻温林公安局督办反满抗日。
   彭正夫带来警务厅与嘉奖晋升令一起送过来的警服和警衔,佩刀和配枪得金植去厅里办理手续才能更换。现在,金植的警衔就仅比成功低一级,反高出温林公安局三个股长一级,着装也和股长们相同,不用再像大头兵那样系腰带挎枪挂刀,蹬上马靴,洋刀和枪都能别在里面腰带上了。
   让成功万万没有想到:是袁家烧锅的伙计徐亚斌,着警士装,带着报到令,把金植的嘉奖晋升令和新行头一并给带回温林,并交到他的手上。徐亚斌被鹤城警务厅录用,成为温林公安局的保安警士。袁卓福和袁鹤财比成功还意外,其实是震惊!临回来的时候,金植说是有事把徐亚斌留在了鹤城,过一半天就回来。他要当警察的事,一点都没露,东躲西藏的这是和谁玩诡秘呢?!
   金植回来后,只对袁卓福说了句:让徐亚斌在鹤城帮他办点事,要过个三五天才能回来。袁卓福直觉就有点哪不对劲,心里画魂还特意的问过康孝仁。康孝仁只说:是二叔回来的头天晚上,派了个警察,把徐亚斌从大车店带走了,回来的时候,二叔没提这茬,他也没敢问。
   袁鹤财好奇的问过三丫,被三丫没好气的顶了个“跟头”,半天没说出话来:“你和你爸就让我伺候好你二叔,可没说让我还得连小斌子都伺候吧?!”

   徐亚斌把嘉奖晋升令送到公安局,办完报到手续,被成功训诫后交给于铁铮带回。于铁铮没想好怎么安排这个小崽子,得再探探局长的口气,也得听听彭正夫和南玄三的高见。既不能安排得让大家觉得他巴结金植,那在成功这就不好混了,南玄三和哑巴豆看着也会来气;但又不能让金植感觉到自己抵触,这根本就不管他的屁事。只要满洲国有钱养人,给于铁铮派来一个团的警察,这股长才当得更牛屄,省的现在干啥人手都打不开点,弄得当股长的也要隔一天就得值宿夜班。于是,善解人意的先安排,就让徐亚斌回家休息,初六再来上班。徐亚斌喜出望外,出了公安局撒腿就跑,抢在彭正夫之前跑回袁家大院。
   得到如此高规格的奖赏,特别是越格晋衔,是金植万万没想到的,还以为徐亚斌这孩子没学明白。自己刚穿上警服就晋衔,晋个二等警佐,和公安局的股长们平级,就谢天谢地了。当彭正夫带来嘉奖令和委任状,连行头上的肩牌都确认无疑后,金植才认可了徐亚斌的报信,心里暗自吃惊:这把杉田和温慧池,一定是露大脸了……!温厅长确实够意思!
   金植除了晋衔,最舒心的是惠及到了徐亚斌。当“弼马温”四年,徐亚斌似乎是他的希望,一定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培养长大成人的意识,极其强烈,为此他也没少耗费心血。当初就因为自己是光棍一条,如果是已经成家了,金植也一定能认徐亚斌当干儿子。
   这把事现在怎么看都值个:只要不缺心眼的都懂,破一个像样的案子,耗费几年的时间都是正常的。白忙活好几年,破不了案子也正常。这也就等于,从现在开始的今后俩三年,在家蒙头睡大觉,都不会受到责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是这个意思。

   金植回来后才知道,他把马拐走了,袁卓福其实一直在怀疑:是徐亚斌帮忙,做的策应。韩疙瘩走后,只剩下徐亚斌一个人留在了马场,伺候袁鹤运和那几匹瘦马。金植打年初就把徐亚斌当成了小劳金,不再是打杂的小半拉子。小劳金的工钱,也是金植定的,每年30块大洋,额外每月有3块钱的零花钱。袁卓福一点没都打嘣,就满口全都答应了。袁卓福心里发狠,年底一定要扣徐亚斌一半,幸好没最后下狠心,也就没说出口去。
还没到年底金植就回来了,徐亚斌的工钱自然是一分钱都没减,到了年底,袁卓福反而还多给了他10块大洋,让他给他爹买点好吃的。
   今天下午,袁卓福又打发康孝仁,给徐亚斌家送回去了10坛酒,让他酬谢下四邻。他爹徐世茂卧床整整五年,亲戚朋友街坊四邻,都没少帮忙,要不恐怕人早就没了。想让袁家更多的关照徐亚斌,对金植来说也很容易,不过就是对袁卓福说句话的事。
   徐亚斌对金植的忠诚和情义,让金植很是感动。金植最初投奔到温林,就觉得和袁卓福兄弟情义开始逐渐淡化,金植知道袁卓福一直就对自己是百般防备,袁氏兄弟也受他爹的影响,不过对他还有些畏惧而已。如果金植不能在马场干点事,真就和要饭的无异。尽管这个徒弟语拙,但懂得知恩图报,拿他当了亲人的真情实意,金植感受颇深。  袁鹤财当了警察,欺负起徐亚斌来更会有恃无恐,自己不可能整天看着全都罩住了。
   金植送走了彭正夫,中午就在他的屋子里,和徐亚斌一起吃的饭。年龄太小很多不放心,把能想到的事嘱咐完之后,和徐亚斌做了一次深聊。简单的四个小菜,师徒俩聊了两个钟头,徐亚斌不喝酒,倒了一杯陪着金植。金植问徐亚斌想干什么,直接对他说。
   徐亚斌想都没想,满脸稚嫩的看着金植说道:“其实我还是最想在马场跟着师傅养马,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不过现在整天在师傅身边也挺好,能挣钱养家,能给我爸看病抓药。”
   很平淡的话也很真实,金植听来却差点没把眼泪流出来。金植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在徐亚斌身上的付出,让金植收获到了久违的亲情。徐亚斌的家事,金植基本都知道。徐亚斌从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四年受到得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和屈辱,金植更清楚。
   金植不能在温林因为整天圈在袁家大院,就成为瞎子聋子,他需要眼睛和腿,而徐亚斌不显山不漏水,是最为合适的。这年头找到一个自己放心的人,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温慧池喜上眉梢的兴奋让金植断定:这时开口提徐亚斌的事,即使办不成,温慧池至少不会反感。幸运的是,金植如愿以偿了。但为了这个孩子,他情愿自己在温林重新寻找耳目。
 

第四节:
 

   成功带着满腹的疑惑,告诉彭正夫去袁家大院的时候,以公安局的名义邀请金植赴宴。金植到任那天,成功午间就要给他摆接风宴,被金植婉言谢绝了。彭正夫再次代成功发出邀请以示祝贺,金植却以马上过年了,要请局长赏光,三十晚上一起过来守夜辞旧迎新,再次直接推辞了。金植向彭正夫问明成功春节的时间安排,得知成功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江城。大正月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各个股长和局长,都不能回家过节,城里还要严加警戒,严防生变或抗日武装袭扰。当官都是提心吊胆,领点俸禄都不容易,金植也很是感慨。金植非常真诚请彭正夫代为转达他对成功的邀请,并明确敲定:大年三十的五点。彭正夫觉得金植这么安排没什么不妥,成功就让小胡子告诉袁鹤财:局长接受邀请了。

   袁鹤财进到公安局,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直接找到温厅长的关系,应该还花不多少钱。但让成功画魂的是:金植这次去鹤城,是一块办进来俩警察,即便舍得花钱,在温慧池那他的面子也太大了。徐亚斌应该和袁鹤财一起回来报道,留下徐亚斌是为了等金植的嘉奖晋升令?!
   金植昨天销假还专门诚惶诚恐的抱歉,怎么就没提到徐亚斌?何必不一次全都说出来?!但这样仅仅隐瞒一天,按说没有什么意义。装深沉玩境界,也不是这个路子,山炮都这么个玩法?徐亚斌又是袁卓福花钱?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伙计,即便是花不多少钱,这似乎不太可能。
   金植由九等警官直接晋升为七等警官,越衔提升和通令嘉奖,不是温慧池一个人提笔就可以随便成文的,没有杉田副厅长的认可,是绝对不可能。特别是在鹤城警务厅特务科,多出个“特别工作班”的机构,这不但要过日本副厅长的那一关,机构建制是要上报备案的。
   也就是说:备案没被质疑!在温林公安局,金植的警衔排列第二,尽管不是温林公安局的人,如果成功不是特殊原因,就任公安局长一职,也不过就是个一等警佐(相当部队上尉)。金植来路不明,进到警务厅,就被分在审核最为严格、由日本副厅长杉田亲自把控的特务科,放到温林总不会像散仙养着。思想班又是特务科最为诡秘的部门,原来就没设。警务厅内部,看思想班都似云里雾里一般。一走又是20多天,回来就这么多的变化。

   金植自打当上警察回到温林,能算作正了八经上班,只有小半天。就是报道时来过一次温林公安局,为了走正式到任的过场,也要参加公安局的欢迎会,和同仁见面相识。剩下几次都像过客般来去匆匆。为了捞袁鹤运,到了温林的当晚,专程拜见成功。另外来的三次,一次是报到前一天午后,从鹤城回来,为了签署袁鹤运的释放令。另两次就都是为了去鹤城,走时请假和回来销假,向成功打个招呼,避免成功有事找不到人。这是上级机关向下属机构派驻人员的规矩,是工作的需要,也是对驻在单位长官的尊重。一个原来一直蜗居在温林的普通马夫,转眼间破获了中共鹤城市委机关的大案,晋升为特别班长,还是光杆司令;警衔越了一级,还成为温林公安局专职反满抗日的督导了。这一系列异乎寻常的安排,中间夹杂着诸多诡异,这不能不引起成功的高度警觉。
   成功很困惑,真的完全想不明白。精神高度紧张的双面孔生活方式,使他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防,难免有些神经过敏。唯恐是自己在哪里出现纰漏,引起鹤城警务厅的警觉。特意把金植作为根钉子,插在了他的身边。这也未免太重视自己了,完全没有必要。
   鹤城中共地下组织刚被一窝端掉,肯定是有投降变节分子。成功对中共的保密程序和能力与其成员的成分和忠诚,一直都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太多的乌合之众,混入在了其中。或许自己的身份,真在哪个环节被暴露,还是鹤城警务厅警觉到了共产分子的渗透?

   成功虽然能感受到金植的诚挚,但还是十分的谨慎,很想立刻就回江城,把金植的情况向黄文刚作个专门汇报。但对种种迹象冷静的反复思考后,他又判断:金植至少不该是冲着自己才来温林的。如果是要在自己身边插根钉子,就不该这个时候公开表彰和晋升金植。这就等于直白的告诉了成功:金植从鹤城派到温林公安局,就是为了专门监视你。
   金植背着个督办的名分,还是为了督办温林地区来的反满抗日,而不是针对他个人。警务厅对金植的安排有些特殊,怎么琢磨也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到底是什么猫腻,还是想不明白。为了自保当下也要少接头和活动,以不变应万变,成功一切听天由命了。
   何况即便是想汇报,也无法实现。这个时候不能回到江城,只要不是暴露就不能离开。越是觉得没啥问题,越是惶恐着不托底。金植到温林的第一天开始,成功晚上又开始失眠。最初是直觉或许是奔他安排的这么个人过来,每晚睡觉前都想的脑袋瓜子生疼。
   本来就百思不得其解,金植的行为诡异,越来还困惑越多:奔我来的,像他这样能奔出个啥?!再偷懒也得有事没事过来看着点。不到公安局上班,督导怎么进行?或许是想过完年再开始吧?!这碗官饭让他吃的真他妈的滋润,整天在家里躺着就能交差,这才是官场最高境界。 “羡慕”和“妒忌”还真不是主要的,倒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怎么都看不明白。

 

(此文请勿转载)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