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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千禧梦 第六章 浪漫情怀(6)

(2023-04-11 17:50:24) 下一个

韩一迈离开秦萱萱后去了食品店,买了很多糕点和天津特产。晚饭时,姥姥听说韩一迈没见到黎清月不免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地给外孙夹菜。外孙为了这个双学位,学的脸都瘦了,姥姥一直心疼。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顿晚餐。

送走姥姥后,韩一迈和姐夫聊到深夜,所以第二天起得不算早。姐姐早已经准备好了煎饼果子,这是天津特色早餐,有点儿象北京的豆浆油条。

韩一迈吃过早饭,提着行李两个旅行包来到了天津火车站的售票处。排队的人不少。这个时候回老家他其实有一丝愧疚,因为七月底已经错过了农忙的季节。

九十年代还没有高铁和高速公路,所以从天津去沧州最好乘火车走京沪线。韩一迈的老家在沧州城的东南边,而京沪线从沧州西侧经过,所以下车后还要横穿整个沧州城。韩一迈小时候跟父母回老家,在沧州下了火车,多数情况下,还要搭乘一段当地农民的马车才能到家,这一段路约有十多里。

华北最适合农业的地区是河南山东一带。河北因为缺水且纬度偏高,对农作物的播种期及生长期有很多限制,所以自古以来河北远不如河南山东富庶,人口数量也少。这一态势在明末清初有了很大改观。

明朝万历年间,神圣罗马帝国的传教士汤若望来到中国,他根据欧洲天文学的最新成就,重新修订了中国的阴阳历法。不得不说,中国古代一直使用的阴阳历,是世界各古老民族中最先进的,尽管与现代历法相比不免粗糙。汤若望改用冬至和夏至两个节气纪年,这比古代用春分和秋分两个节气纪年精准了很多,准确率至少提高了一个数量级。改良后的历法,误差从几天的缩减到几个小时。

汤若望在清朝康熙年间死在了中国。到了乾隆年间,河北文化程度较高的地区,一般是各县城方圆十几里内的村庄,由于严格按照节气播种,不再错过农时,农业开始频繁丰收。这个时候哥伦布已经去了美洲,来回了原产于美洲的高产农作物,比如玉米和薯类,在清朝时传入中国,引发了中国的农业革命,人口开始大增。

河北的农业在明末前每年只能收一季,且产量很低;而中国南方通常每年能收两季水稻,产量很高,所以江浙一直称为华夏之膏腴。满清之后,河北的农业一年也可以收两季,一季冬小麦,一季秋玉米。小麦在6月中下收割,然后翻地积肥种下秋玉米,两个星期就可以出苗,等到了8月份的雨季,玉米开始疯长,两个月后就能成熟。秋玉米收了之后,闲不了几天就要种冬小麦,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韩一迈如果学期结束就回老家,虽然赶不上麦收,但能赶上秋播,正好可以帮助爷爷一把。

“去沧州的票没有了,最早的票是后天的,站票。以后记住,票要提前几天买,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全国运力紧张,懂不懂?”售票员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韩一迈一眼。

“我可以上车补票。”

“那要看列车员让不让你上了。现在的车都很挤。你可以买一张站台票试试。不能保证。”

韩一迈有点儿犹豫。“上午的车什么时候来?”

“大约5分钟以后进站。你肯定赶不上了。试一试下午那趟车吧。”

“照您这么说,我没票,下午那一趟也不见得能上得去。我干嘛还等到下午啊。”

“对呀。要不然,你还是去坐长途汽车吧,有去沧州的,但不在这儿卖票。下一个。”

韩一迈转过身来。“各位,今天去沧州的别排了,没票了。节省点时间,赶紧去坐长途汽车吧。”说罢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排在后面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女孩也是去沧州的。看韩一迈这么说,她也不排了。韩一迈大致知道长途汽车站的方向,他离开了火车售票处,慢慢走着。

“这位大哥,等一下。”

韩一迈转过身去,一个白净高大的女孩正看着他。她剪了齐耳短发,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蹬了一双乳白色的小靴子,拎了一个旧旅行包。韩一迈点了点头。

“我也去沧州。我知道在哪儿卖票。一起过去吧。”女孩很爽朗,“刚才谢谢你说了那么一句,不然的话我还得排好一会儿呢。你去沧州什么地方?城里吗?”

韩一迈说出了村子的地址。女孩听得眼睛一亮。

“我是邻村的,离你们村3里地。顺路。那咱们搭个伴走吧。”

“你就这么容易跟陌生人搭伴儿?”韩一迈诧异道。

“陌生人?你不是邻村的么?刚才我看你心善才邀请你的。不愿意呀?我还不稀罕呢。”

“只是好奇。”韩一迈笑道,“我可以跟你搭个伴。”

女孩高兴了,她跟韩一迈并排走着。“你练过吧?我注意你半天了。你刚去排队的时候我就在你后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好象也练过。所以跟陌生人搭伴走你也不怕。”韩一迈看着女孩走路的姿势,她身上绝对有点功夫。“物以类聚,所以你才盯上我了。”

自沧州以北,沧州,天津,唐山,自魏晋南北朝以来,都是少数民族融合并最终定居的地方,民风强悍。沧州人无论男女,很多人自幼练武。即使家里没有练武的传统,男人们几乎都会两下子。1900年前后,义和团在天津一带兴起,绝非偶然,这与民间习武的传统大有关系。

“是啊是啊,我猜你可能是咱们沧州人。让我猜中了吧。你普通话说得很好,但没有天津味,所以你不是天津人。”

“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北京人呀。北京人普通话最标准了。”

“北京人去沧州来天津干嘛?你是有点儿象大学生,又有点不象。你在北京念书?你应该是在天津念书吧?”

“反正不是北京就是天津。”韩一迈笑道,“我确实是学生,不过今年大学毕业了。一个多月前的事。”

“那你这时候才回家?够贼的。”

“你这什么话呀。”

“你躲过了农忙!这段时间地里多忙啊。收麦子,打场,夏粮入库,翻地,施肥,秋播,多少活儿呀。你家不需要人呀?”

“说的是。”韩一迈点头,“我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你不也一样么。”

“我一个姑娘家,能帮多少忙?你才是壮劳力。”

“那你做做饭总可以吧。男人这些天体力消耗是一年中最大的,这时候不吃点儿好的,比如烙饼摊鸡蛋,根本撑不住。你也应该帮家里一把。”

“我在天津有工作。回不去。”女孩撅嘴道。

说话间俩人来到了长途汽车售票处。去沧州的汽车会在沧州城东也停一下,这样省了韩一迈六七里的路,实际上比坐火车更方便,但是今天去沧州的车票竟然也已经卖完了。俩人听到这个消息彻底傻了眼。

“别着急。我们这儿只卖公家车的票。”总站售票员非常和气,“还有很多私家的车,也去沧州。从这儿走,第一个路口往右拐就能看见。他们发车不定点儿,人坐满了就出发。车不少,你们俩肯定能赶上一辆。”

“那票怎么买?”韩一迈松了口气。

“都是上车了再买票。”售票员耐心道,“可能贵一点。”

“没别的车了,再贵也得坐呀。”那女孩道。

“其实也没多贵。公家车票是4块多,私家车能要到6块,但是可以砍点价,而且包行李票。他们的车好,都是崭新的大轿车。”

俩人谢过了总站售票员,一路寻找,果然找到了两辆私家长途汽车,其中一辆已经坐满了,很快就要发车;另一辆车里算上司机和售票员,一共只有六个人,看来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启程。韩一迈买了票,把行李放到了车顶的行李架上。他不愿意在车上坐着,想四处看看。那女孩一直跟着他。

“你这么跟着我。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你的名字。”

“我姓姜。”女孩笑了,“孟姜女的姜。我叫姜雨萍。雨水的雨,浮萍的萍。你呢?”

韩一迈也报了自己的姓名,他忽然想起了文天祥的两句诗,脱口而出,“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你也这么说。”姜雨萍不高兴道,“挺好的名字,全被你们说坏了。”

“好好,换一个。”韩一迈想了想,却也想不出别的诗句来。

“想不出来了吧。这叫做,”姜雨萍想了想,“江郎才尽。”

还好,没说成是黔驴技穷。韩一迈暗道。

“因为实在没有了。自古以来,可能关注浮萍的诗人不多,所以只记得文天祥的名句。”韩一迈笑道,“不过,谢谢你口下留德。”

“因为我没有说那个词?跟牲口有关的。”

“不经夸。”韩一迈没好气道。

姜雨萍大笑起来。俩人一来一往,点到为止,竟然互有默契,这让她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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