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风景

本栏将发表一些纪实文章,描写澳洲华裔知名作者、画家、书法家、歌唱家的人生故事以及一些澳洲中国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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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北京争奥运的画家比利奇

(2021-07-03 19:20:14) 下一个

为北京争奥运的画家比利奇

辛夷楣

 

 

他是澳洲著名画家,以画体育题材的画幅著称于世,他深爱中国文化,关心中国人民,他画的兵马俑深受中西观众喜爱,他为中国争办2008奥运做出杰出贡献

 

在悉尼大桥下的旅游黄金地带——岩石区乔治大街106号,有一幢古色古香的欧式建筑,背靠环形码头,遥对悉尼歌剧院,被绿树蓝天碧波环绕。这就是澳大利亚著名现代派画家查尔斯·比利奇(Charles Billich)的画廊。

这整座建筑上下三层大厅挂满比利奇色彩斑斓的画作,景象蔚为壮观。在一面墙上,是世界各大城市的风景画,纽约、巴黎、伦敦、上海、悉尼、香港千姿百态各领风骚;另一面墙上,各项运动赛马、赛车、足球、游泳、体操,形象生动场面热烈。二楼大厅正对大楼梯挂着许多幅美轮美奂的裸体画;一楼大厅一侧摆放着几幅兵马俑运动员,十分抢眼。这是澳洲最大的私人画廊,它不但吸引着众多的澳洲人,也是海外游客喜爱流连的地方。

2002年的一天,我担任主编的《朋友》(中文)杂志的总编王头到岩石区游览,当他看到这些兵马俑运动员时,不禁又是惊喜又是好奇。王头领衔的中国《女友》杂志社驻地西安,这可是兵马俑的故乡呀!这位澳洲画家怎么会画起西安的兵马俑来?画廊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比利奇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多次去西安,画了好多幅运动竞技的兵马俑,为北京争办奥运。几个月前,北京刚刚争得2008年奥运,全球华人无比振奋。王头兴冲冲回到编辑部,催我赶紧打电话,约时间采访比利奇。

比利奇约我傍晚去画廊采访,我就约了我的男友盖瑞一同前往。那时,我们还没结婚。盖瑞和我是第一次来比利奇的画廊,我们一进大厅就被各种各样的画幅深深吸引。我上楼去采访,盖瑞说,他先看画,然后去附近酒吧坐坐,两小时后来画廊找我。

比利奇身材魁梧,肤色黝黑,带着宽边眼镜,穿着鲜红色的T恤。他性格开朗豪爽,非常健谈,很善于讲故事,我们一见如故。

 

地中海之子

1934年,查尔斯·比利奇出生在地中海滨意大利北部的小城里耶卡。自古罗马时代起,意大利人、克罗地亚人就在这一带繁衍定居,逐渐建立了渔港。1466年开始,该城被奥地利大公国吞并了450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该地归属意大利。

里耶卡距威尼斯咫尺之遥,一直受到威尼斯所代表的地中海文化强烈影响。象威尼斯一样,里耶卡自古以来以海上贸易为生,凭借地中海,与中亚、北非、印度甚至中国有着频繁的贸易往来。在里耶卡,没有人不知道几百年前马可·波罗远赴中国的故事。人们传说,意大利面条就是马可·波罗根据中国面条做法稍加改变做成的。在里耶卡大街上,有一个高档家具店,里面摆着贵重的中国红木家具。比利奇从童年时代起,就听着这些关于东方的故事,他遐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走出地中海,去中国看看……”

比利奇的父亲是一名军官,母亲是家庭妇女。他从小身体健壮,爱好广泛。他喜欢读书、写作,更喜欢画画,还喜欢跳舞。自文艺复兴以来,意大利人对美术教育十分重视,比利奇对美术的爱好无论在家里还是学校,都受到了鼓励。里耶卡象其他的意大利城市一样,大街上尽是喷泉与雕塑,隔不远就是造型别致布满浮雕的教堂与大厦。小比利奇经常坐在街边写生。

比利奇喜欢运动,尤其喜欢跳舞。11岁时,他考入里耶卡芭蕾舞团当学员。这样,他上午上学,下午放学以后,就去芭蕾舞团练功、排演。练功很累,芭蕾的动作很难学,但是他不气馁,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刻苦练习。

就在比利奇11岁那年的5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南斯拉夫游击队占领了里耶卡周围地区。美英法为了惩罚意大利法西斯,于1947年初,将里耶卡周围区域划归南斯拉夫。一夜之间,比利奇的家乡变成了另一个国家的一部分。

少年比利奇思想活跃,十七岁就开始给报刊投稿。但是,那时的南斯拉夫政府对言论控制很严,掌权的克罗地亚人与意大利人关系紧张,意大利人普遍感到压抑,都想越境去意大利。年轻气盛的比利奇也偷偷越境,却被抓获,并被扔进监狱,竟然判了十年。幸亏两年后,因为监狱人满为患,政府对政治犯实行大赦,他才获得了自由。

出狱之后,比利奇当然更不想留在南斯拉夫了。这时,他通过熟人找到机会,设法偷渡到奥地利。五十年代的欧洲,经济萧条,生活艰难。比利奇在奥地利的萨尔斯堡市一面学习,一面工作,艰难地谋生。他象那时的许多欧洲年轻人一样,向往着去美国或者澳洲发展。二次大战后,美国与澳洲劳动力匮乏,大力吸纳欧洲移民。

1956年,22岁的比利奇终于如愿以偿,他踏上了南半球的土地,在墨尔本安下家。离开里耶卡的意大利语环境与奥地利的德语环境,现在来到英语国家澳大利亚,他决心好好进修英语,他也想继续学习绘画,实现将来当画家的梦想。他进入墨尔本皇家理工学院学习,后来又考入维省州立美术学院。

此后,为了生活与养家,比利奇从事过多种职业。他当过工人、餐馆招待员、出租车司机。在一家广告公司干了几年之后,他又经营餐馆。不过,他从未放弃画画,他经常把画送去参展,一旦条件具备就举办个展。他的画作很受欢迎,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遇见克莱斯塔

1985年,已经小有名气的比利奇遇见了年轻漂亮的克莱斯塔,他俩一见钟情。克莱斯塔是德国裔,当时正在经营珠宝店。她敏锐地意识到,才华横溢精力充沛的比利奇才是世间最贵重的珠宝。她毅然关掉了珠宝店,在墨尔本为比利奇开设了一间画廊,全力以赴地经营画廊,全心全意地推销他。

他们夫妻的合作十分成功。自那时开始,五十岁的比利奇再也不用把大量时间花费在经营餐馆挣钱上了。他静下心来,全心全意地看书、思索、画画。他每天清晨即起,跑步之后,就在画廊后身的画室里画画,每天画十几个小时,每周工作七天,从不间断。克莱斯塔惊讶丈夫怎么不知疲倦,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创造力。

拥有自己的画廊,对一位成熟画家的发展至关重要。特别是象比利奇这样创造力丰沛的画家,有一个场地常年展出他各种各样的画作,以供观众挑选购买,十分必要。克莱斯塔是精明的画廊经理。她看到许多观众喜欢比利奇的画作,又不可能支付几千澳元购买,就挑选一些受欢迎的画幅限量印刷,出售印刷版。这项措施十分成功,画廊收入大增,比利奇的影响也在逐渐扩大。

比利奇对我说:“我一看到油画布就忍不住拿起画笔,就想创作。大概,我从小喜欢体育喜欢跳舞,因此对人的形体运动特别感兴趣。我就经常画运动员,画赛马、赛车及各种比赛场面。”澳洲人非常迷恋体育运动,墨尔本终年体育赛事不断。比利奇的体育画幅渐渐打开市场,也引起澳洲体育机构的重视。

1990年,澳大利亚体育学院任命比利奇为该院的指定画家。1992年,澳洲体育协会的官员来找他,请他画12幅体育方面的画,出版一本体育年历。结果,这本体育年历很受欢迎,卖得很好。后来,澳大利亚奥委会的官员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参加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他欣然答应,就这样他卷入奥运。他为亚特兰大奥运会创作的一系列作品为他打开了美国甚至欧洲市场。

比利奇的城市风景画匠心独具色彩瑰丽深受广大观众喜爱。他画的“墨尔本幻景”最下方是蓝色的耶拉河、游船、大帆船与河上的美丽桥梁,中部以墨市新建的网球馆为中心,环绕着维省议会大厦、烈士纪念堂、墨市大教堂等欧洲古典式建筑,背景则是高耸入云的现代化摩天大楼。他把这个城市的建筑精华巧妙地组合在一个画面里,创造出一种亦真亦幻的景象。他陆续推出的巴黎、伦敦、纽约、悉尼、香港、蒙特卡罗风景画,张张精彩纷呈。

体育画与城市风景画给比利奇带来很大成功。我2002年采访他时,他们夫妇在悉尼已有3间画廊,墨尔本、柏斯、黄金海岸各有一间画廊,在比利奇的故乡里耶卡也有一间画廊。继1996年比利奇被澳大利亚奥委会指定为官方艺术家后,美国、德国、匈牙利、墨西哥等20多个奥运代表团也先后把他聘为指定艺术家。他的作品被梵蒂冈罗马教廷、日本国会、泰国王室与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相继收藏。

比利奇的裸体画与众不同,独具风韵。那些少女形体和男女相拥的造型,动感很强,人物呼之欲出,极具感染力。他画了好多张半裸的舞蹈女郎,表情动作活灵活现,有的热辣,有的优美,有的妖冶,有的又飘飘欲仙。他对我说:“我画裸体,着重宣扬一种感情,表达一种美。今天下午,有模特来,我画了一幅小画,还没画完,你看,在这里……”他手指着一幅小油画,背景是蔚蓝的天空,一个少女裸体翻卷着身子,象一朵淡红的玫瑰开放在蓝天白云之间,显得特别舒展自由。

有位评论家说:“每位大师都有他的缪斯,毕加索使他的多拉不朽,达利美化他的盖拉,对比利奇来说,他有克莱斯塔。自从他们1985年相遇,克莱斯塔成为他最经常的模特,激发他创作出许多幅裸体画。”必须补充的是,克莱斯塔不仅是他的模特与灵感激发者,还是他所有画廊的经理与事业的后盾。从这一点来说,比利奇比毕加索和达利更加幸运。

那天晚上,采访结束,比利奇送我下楼,盖瑞正在大厅里拍照。我给他们两人介绍。比利奇笑起来:“你如果不说这是你的男友,我还以为是你带来的摄影师呢!”我们三人都笑起来。比利奇说:“我想送你们一张印刷版的画,你们看这张裸体好不好?”那是一张男女相拥男子在后女子在前的彩色速写,极生动传神,我与盖瑞非常喜欢。比利奇在画的下方,用英文写上了送给我与盖瑞。他得知我们当时住在Granville区,又在我们名字的下方写上“把最好的祝福送给Granville恋人”。那天晚上回到家,盖瑞立刻把这幅画装进镜框,挂在了我们的床头。从那时起,十几年来这幅小裸体画一直挂在我们床头。

 

为北京争奥运

我好奇地问比利奇:“你怎么会为北京争办奥运呢?”他回忆说:“1993年9月23日那天,当悉尼获得2000年奥运主办权时,我正在宣布地点蒙特卡罗。我是澳洲人,当然为悉尼高兴。那天夜里,我们500多个澳大利亚人在酒店里通宵喝酒庆祝。不过,悉尼仅以少数票险胜北京,我心里有点同情北京,我希望下一次北京能胜出。那时,我还没去过中国。1995年,应中国美术家协会邀请,我才实现童年时代的梦想,第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中国的一切令我心驰神往,所以多次前去,后来索性在北京建立了工作室。你看,这是我的中文名片。”

那小巧的名片,一面是一幅他画的兵马俑和他的中英文名字,另一面是他在北京、悉尼和里耶卡的地址、电话。我忍不住高兴地叫起来:“你的工作室在高碑店!”他显得相当激动:“你知道高碑店,你一定是北京人!我现在一年要去北京三、四次……”

    我继续追问正题。他接着说:“大概是2000年吧,北京奥申委和我在北京的经理接触,希望我为北京画幅城市风景画。他们知道我的城市风景画能带来印象分。北京与堪培拉是姐妹城市,堪培拉市的有关人士也来找我,敦促我答应北京的要求。我就开始酝酿为北京画一幅大画。我一边找材料,一边构思,一边开始画草图。2001年1月16日,我飞到北京,整整一个月时间,全部身心都沉浸在创作这幅大画里,身边只有一位中国厨师冯杰陪伴。那正是严冬,我每天清晨下楼跑步,看见公园里有那么多人锻炼身体,场面极其壮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2月17日那天,我终于完成了这幅宽2.8米高1.8米的大画。第二天,在隆重的赠画仪式上,我把这幅大画赠给北京奥申委。两天后,国际奥委会代表团抵达北京,下榻北京饭店,一进大厅,就被这幅大画吸引住了。”

这幅《北京千年城市风景画》下部以天安门城楼为核心,环绕着北海的白塔、世纪坛的日晷、前门的箭楼、中华民族园的风雨桥;中部是北京的现代建筑群,高楼林立富丽堂皇;最上部则是巍峨的八达岭长城;画幅最下方,天安门城楼下,一些兵马俑在划船、射箭、赛马、赛跑……整个画面构图复杂,色彩绚烂,气势雄浑,且洋溢着典型的中国风格。

比利奇对我说:“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让它给北京带来更多的印象分和好运。”他有这份自信,因为1993年他为悉尼画的城市风景画带到蒙特卡罗就为悉尼带来好印象。这一次,他希望这幅画能完美再现北京的新姿,使国际奥委会委员们“想到北京,欣赏北京,选中北京”。后来的事实证明,国际奥委会的人,上至萨马兰奇,下至普通委员,对比利奇的画相当熟悉。他们不仅对这幅画印象深刻,也为北京奥申委能把这位国际知名的奥运画家拉到旗下甚为佩服。

我问他:“你楼下那幅巴黎城市风景画也非常漂亮,法国奥申委没有拿这幅画去与北京争办奥运吗?”他头一歪,坦诚地说:“你问得好,是啊,这幅画也很漂亮。那是我在画北京之前早就画出来的,巴黎奥申委当然特别喜欢,法国还因此授予我法国奥林匹克奖章。巴黎是与北京竞争2008年奥运的最有力对手,但是,我不支持巴黎,坚决支持北京。我事先就告诉了法国的有关人士,绝不允许巴黎把我的这幅画拿出去为争办2008奥运公开展览。我认为,奥运不该老在欧洲,2004已经定在了雅典,2008绝不该在巴黎。中国历史悠久,人口众多,风景美丽,又从未办过奥运,北京是理所当然最合适的城市。”

比利奇为北京申奥确是一心一意不遗余力。2001年2月下旬,在向国际奥委会代表展示了《北京千年城市风景画》之后,该画被制作成招贴画,广为传布。比利奇又到上海、深圳、武汉、天津和西安等地,为北京做了大量申奥宣传。当年4月4日,北京奥申委还和比利奇画廊、美国体育学院、中国油画协会一起,在北京中华世纪坛举办了为期两周的“支持北京申奥国际艺术展”。画展中的部分画作在展出同时进行拍卖,拍卖收入的50%捐赠给北京奥申委。

2001年7月,比利奇作为北京申奥代表团里唯一的外国人来到了莫斯科。他是亲自带着自己的画作来展览的。在国际奥委会投票之前,北京申奥代表团在莫斯科举办了画展。比利奇的大画《北京千年城市风景画》与他精心绘制的十几幅兵马俑运动图,引起了奥委会委员及观众的极大兴趣。7月13日,当国际奥委会宣布北京以大比数赢得2008奥运主办权时,中国代表团异常兴奋,比利奇更是欣喜若狂。讲到此处,他边说边比划:“你说,这不正是兵马俑的活力吗?”

 

画竞技的兵马俑

我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想起画兵马俑的?”他侃侃而谈:“哦,1998年,我去挪威参加冬季奥运会,看见他们用古老的山洞岩画形式来画运动员,笔法简练生动,给我印象很深。当我在为北京构思那幅大画,并且为在莫斯科举办画展做准备时,兵马俑的形象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西方人很熟悉兵马俑,它代表了古代中国的形象。我把兵马俑从战场上的武士描绘成运动竞技场上的运动员,不就让人们想起了体育大国中国与中国的悠久历史吗?”

应该承认,比利奇的想法太有创意了。在他的画廊门口与大厅里,摆放着几尊与真品等高的兵马俑仿制品,周围还有好多幅他画的兵马俑,形成了很强的中国氛围。那次采访之后,我写的专访很快在《朋友》杂志发表,我和盖瑞也与比利奇夫妇熟识起来。我们隔一段儿就会去画廊看看,想知道比利奇又画了什么样的兵马俑或是又推出了什么新的系列。克莱斯塔曾告诉我:“许多澳洲人喜欢比利奇画的兵马俑,喜欢这种有中国风格的作品。有的人甚至说,不怎么喜欢比利奇的其它画,但是喜欢兵马俑。”

比利奇告诉我,当他最初把兵马俑画在那幅北京大画的下方时,许多中国人很欣赏,但是也有中国人说,兵马俑是陪葬的战士,是死了的……比利奇不能苟同这种思维方式,当即笑着反驳:“但是,我赋予了他们生命,他们打球、赛跑、射箭、划船,充满了生机啊!”

自此以后,他就开始一幅幅地画兵马俑。他最先画的是骑马的兵马俑,后来是踢足球、划船、击剑、打篮球、举火炬……比利奇不愧是体育画大师,他的这些竞技的兵马俑脚底生风,动作优美,生龙活虎,仿佛呼之欲出。

比利奇告诉我,2002年7月中旬西安邀请他去办兵马俑画展,克莱斯塔也出席了开幕式。他说:“中国奥委会主席何振梁还亲自来为我剪彩。”

前一阵,我去比利奇画廊,看到画廊大厅正中有一幅打马球的兵马俑。这幅画与他其他的兵马俑画不同,两个鲜红的中文字“马球”非常突出。我问:“是你自己写的?”他显然有点得意:“是我自己写的!”“你写的真不错,你还在画幅下角写上了中文字比利奇!”我忍不住夸奖他。

还有一幅他的兵马俑,景象蔚为壮观:画面正中是一个持戟的蹲着的兵马俑,他五官英武面色庄重;在他身后则是许多列队的兵马俑与成行的战马,还有黄土高坡;在画幅四角,分别画着青龙、白虎、红鸟与黑龟图案。主要人物与背景及四角图案体现出强烈的中国风格。

另一幅兵马俑驾车图,气宇轩昂古色古香:画面正中一名兵马俑双手握着缰绳,高坐在一辆马车之上,车轮又大又圆牢固厚实,车顶撑着圆形的巨大伞盖;在这辆车后方则是另一辆三匹马的马车,驾车的兵马俑上身前倾,三匹棕红色的马正在狂奔。画面的右后方两个巨大的兵马俑衣褶清晰表情各异。画面以土黄及暗红为主,显得古朴可爱。

我惊讶比利奇对中国历史与文化遗产的钻研与熟悉程度。他象找到了知音,高兴地笑起来:“你说得很对,我不想仅仅学一点皮毛,我是穿上中国鞋子,尽量想法儿钻进中国文化的深处。你知道,我是受地中海文化影响长大的,地中海文化的最大特点就是对东西方文化兼收并蓄……”

他告诉我,他对中国武术也特别感兴趣,他7次造访少林寺,与方丈释永信成为朋友,画了少林武功系列。少林寺授予他第77位荣誉少林和尚称号,这是少林寺给与少数外国人的最高荣誉。后来,他又画了带有浓郁书卷气的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系列。比利奇到中国次数越多,对中国各地不一样的风情愈益欣赏。他为上海外滩画了好几幅风景画,他为香港、青岛画的城市风景画更是广受赞扬。

在香港1997年回归大陆前夕,比利奇推出了一幅巨作《美景香港》。他大胆想象巧妙构图,突出香港岛及九龙半岛的山峦起伏,以及山峦环抱着的蓝色港湾,山坡上高楼大厦重重叠叠绿树掩映,港湾里游轮、货船及帆船往来游弋,椰子树在海边摇摆,白云在蓝天飘动。这幅画细节清晰生动,赋以蔚蓝色调,远观给人飘飘欲仙之感。

北方良港青岛是2008奥运的水上运动比赛地,有关方面请比利奇为青岛画一幅大画。比利奇在青岛海滨四处参观流连。他发现,青岛海滨与故乡的亚得利亚海滨有些相似,对这座城市顿生亲切之感。后来,他的画作《大青岛》完成之后,青岛市长在2005年7月亲自主持了一个盛大的揭幕仪式。揭幕仪式之后不久,比利奇离开青岛。他在青岛机场领到的登机牌,发现背面竟然印着他的这幅《大青岛》,这使他激情荡漾。

前一阵,澳门赏心堂书画会邀请比利奇去参加“名家画澳门”活动。比利奇在澳门写生数天,还接受了当地记者的采访。他告诉我:“不少城市邀我去画,所以很忙,南京也约我画一幅城市风景画,我还在收集资料。”

 

思想家型画家

我曾经问比利奇:“你怎样描述自己的艺术风格?”对于这个问题,他显然早有思考。他爽快地说:“我想,我属于思想家型。我当然是现代派,但是我不追时髦,不追随别人,当然别人也很难追随我。我是在画我的所思所想所感。”

我能感觉到,作为艺术家,比利奇扎扎实实地生活在现实里,但他的思考却古今中外无所不包,又相当着重未来。当我提起他过去的名作或者成就,他则总是记不清楚。为了不让我失望,他不止一次地说:“待会儿,我找资料给你……”

我很同意他的自我鉴定。说他是思想型的画家,还可以联系到他对社会、社会活动以及社会问题的关注与热衷。2002年,我第一次采访他时,谈到他最近的日程,他说:“这个月,我要去东帝汶,参加他们的独立日庆典。我为他们画了一幅画,就叫《独立日》。”我不禁笑起来,他还真是“放眼世界胸怀全球”啊!“你怎么又为东帝汶画起画来?”我很好奇。

他也笑了:“你知道,东帝汶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距离澳洲很近,澳洲人对东帝汶比较关心。一天,一位东帝汶政治家走进我的画廊,他看了我的画以后,要求见我。我就请他上来,我们就在这间画室喝酒谈天,谈得很高兴。他提出,请我为东帝汶独立日画一幅画。现在,他将被任命为东帝汶政府的外长,他邀请我去参加独立日庆典,你说我能不去吗?我当然要去,我将把这幅画作为礼品送给刚刚独立的东帝汶政府。”

2002年,我初次采访比利奇时,他已经68岁了。这对任何人说来,都意味着老之将至了。但是,十几年来,我发现,比利奇始终在事业上勇往直前,没有一点放慢步伐的意思。克莱斯塔告诉我,他们现在集中精力经营悉尼与洛杉矶画廊,关闭了其他画廊,但是比利奇仍是一周七天工作,还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2014年11月底,我和盖瑞去画廊看比利奇。那天,天气很热,他穿着满身油彩的吊带背心和短裤跑下楼来迎我们,象一个小伙子。我与盖瑞不禁惊叫:“你显得这么年轻!”“哪象八十岁的人!”他笑着说:“我从来不考虑我的年龄!”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想:也许这就是他能永葆青春的秘诀,也许这就是他不同凡响的原因。

比利奇一边陪我上楼一边说:“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正在准备画郑和系列,我已经画了10张草图,我想让你看看。”他从画室外屋的大储藏室柜子里找出草图,放在大案子上,一张一张给我看。我最喜欢第一张草图,那上面郑和直视前方,若有所思。

比利奇又抱来一大摞有关郑和的英文书。我忍不住说:“我知道你总是有很多想法。你怎么又想起画郑和来?”我的问题象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他激动地说:“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充满传奇色彩,我当然对他很感兴趣。你想想,郑和的船队两万多人,两百多艘大船,七次下西洋持续二十多年,沿途访问了亚洲、非洲三十多个国家,还有人相信他到达了澳洲与美洲。这是沟通东西方的壮举呀,我是地中海之子,是马可·波罗的后代,我当然要描画他,我希望中国人与西方人都牢记他的精神,坚持门户开放博采众长……”

 

选自在澳出版新书《这边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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