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节游挪威(五)
《万物静默如谜》
行在路上, 五月的挪威处处是景、步步如画, 美得不可方物, 美得不能形容, 美得让人感动。
嶙峋怪石中一丛小花, 连绵奇峰中的几朵云彩, 静默地在大自然中寻找自己的位置。旅途上没有好的坏的, 都是风景, 入眼的便是有缘, 苍茫宇宙有多少朵云飘来又飘去, 多少朵花谢了又开, 偏偏就那么几朵等在你经过的路上。
Fedje, 大西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岛, 默默地等待我们。船缓缓地驶进港口, 抬头就可望見高耸的白色教堂, 在蓝天下的照映下, 显得格外的干净。
出了港口, 豁然矗立着一座摩登女人雕像, 2014年建的, 是奉献给那些等候丈夫们打渔归来的妇女。只是我想, 雕像是否应该更献祭给那些不畏风暴, 为了养家糊口而出海谋生的渔夫们。
费迪厄岛目前有居民600人, 不过这是一个古老的居住地, 二百年前就是通商港口, 自然是贩卖干鱼。这里气候温和, 很多卑尔根人有他们的度假屋。
岛不大, 几分钟的车程就可从港口抵达西部, 那里屹立着岛上的最著名的风景, 灯塔。
那个午后, 阳光灿烂, 我们静静地坐在高高的岩石上, 听浪潮讲那过去的故事。
微信上的朋友们正在热烈讨论画廊的最新展览, 波兰人娜娜的《万物静寂如谜》。
娜娜画的是植物画, 花花草草都是水灵灵的, 好似刚从森林抑或花园里采摘而来。若说花是大自然的精灵, 那么草便是花的守卫者, 是精灵的骑士。
植物无语, 生机却浓, 谁说花草不能言, 万情皆在颜色中。花是有灵性的, 风来诉爱, 她便摇曳, 雨来亲吻, 她就低眉。
世上万物皆有生命, 冰川峡谷亿万年, 花的一生却是不长, 因是短暂, 所以绚烂, 所以令人惋惜。
我和先生静静地坐在岩石上, 近处躺着两艘破旧的小木船, 不远处的灯塔落寂地注视着我们, 海鸥吱吱地叫着, 四周寂静无声, 五月的阳光很猛力, 裤子都被照的烫烫的。
我们就这样默然地坐在费迪厄岛上一块不知名的礁岩上, 大西洋的风暖暖的, 空气里全是岁月静好, 一切美好得让人想哭。
岩缝里一簇簇的紫色的小花开得正艳, 不知它们是怎么从石的间隙里钻出来的。忽然间, 在这美丽的时光, 一股淡淡的忧愁慢慢地爬上我的心头。
你还好吗?你在天国画画吗?天堂里有花吗?我轻轻地问。蕓, 那个女孩, 她的植物画画得美极了美极了。
花是柔弱的, 爱画花的人必定有一颗异常敏感的心, 尤其是植物画。常人画花可以寄附自己的情感, 植物画却是科学的、理性的, 要一板一眼地画出花的真实, 且要赋于它生命, 那么画画的人的灵魂一定是如花一般香气四溢, 花一般柔美, 也如花一般脆弱。
最后一次见到蕓, 她拉着我的手, 哭着说, “我会坚强的, 为了女儿, 我会坚决活下去”。
然而她没有, 2020年是多么让人厌的一年, 元旦清晨的第一个消息便是, 蕓走了。
为情所困的她该是多么不舍地离开这个世界, 春花秋月何时了, 渣男知多少, 碰上, 便是不幸中之大不幸。
只是我们又怎能与命运抗争, 风雨雪雹下的花儿, 唯有低头。
“姐, 真想真想去你那里, 奉上我画的画”, 那是蕓在最后日子里说的。然而她终究食言了。
时节蹉跎, 亿万年的小岛从不知时间的存在, 日复一日的浪来浪去, 我坐在默然无语的礁石上, 想蕓走了竟然一年有半了。
我们曾经相遇过, 我看着她在世上最后一段路走的辛苦, 也许此刻她的灵魂早已寄托在她深爱的花草间。
紫色的花在岩缝間顽强地生长, 在一个五月的灿烂的午后, 静静地在风中摇曳。
是你吗?你住在花间吗?我默默地问。
是我, 是的, 姐姐, 你可以在花间找到我, 依稀仿佛间我好像听到了, 于是我回头张望。
然而, 她在哪里啊?花无语, 水无声, 云儿寂寞地荡来荡去。
万物静默如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