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王: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续二)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CA19-9 居然往回缩了一点,从 82 降到 64。
我暗自寻思,这次的下降很可能是连续几天的消炎药的功劳。因为炎症可以提升 CA19-9,自然消了炎 CA19-9 就可能会降低一点。而且虽然下降了,还是比临界值高一倍多,估计还是大概率的胰腺癌回归,只是大夫尚不认这个账。
3 月 14 日,早起就感觉又好一些了。我可以轻微地咳嗽一下,这在前几天是不可能的,不然胸痛的受不了。外面的天气也很好,病房的大窗户下阳光充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上午 10:30 做了 X 光照相,接着就做了 CT,没有打显影液的那种。我对 CT 显影液有点怵头,每次下了 CT 床后都需要急着往厕所跑,所以进 CT 室之前总是观察好 CT 室附近的厕所位置,以免误事。
到了下午,住院大夫来取下了我的背部排液管,告诉我说虽然还有一点积液,但是不多了,不必抽干净。等明天再做一个 X 光,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回家了。她还把我的滴流消炎药换成口服消炎药。
然后又来了 porter 推我去做 CT。我告诉他我上午刚刚做完 CT,你确信是推我去做 CT?我暗自寻思,是不是上午 CT 的没有打显影液?看来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那个 porter 非常确信,把我推下楼到了 CT 室。可是 CT 室不认帐,不知是怎么交涉的,最后又把我给推了回来。
这个医院里雇了二十几个 porter,男女都有,负责病人在病房和处置室之间的移动。忙的时候,病人在诊室门口可能会等上一个小时,porter 才会过来推走。我问 porter 他们的派活机制是什么,回答是和 Uber 差不多,处置室发任务,他们用手机接任务,靠近的 porter 就抢单。医院里除了他们,还有打扫卫生、做饭送饭等各种辅助人员。
这时,和温哥华 BC Cancer Agency 的 PET/CT 也联系上了。我们 BC 省只有三台 PET/CT,分别在温哥华、维多利亚(温哥华岛上)和 Kelowna,属于 BC Cancer Agency,不是医院系统的设备。开始联系时他们告诉我,如果在温哥华做,要等一个月。不过如果到 Kelowna,可以提前很多,只是需要自己开车过去,好几个小时的路。当时觉得通过医院安排可能会快一些,就没有答应去 Kelowna。果然,虽然开始没有明确,现在他们来了电话,说明天就可以。
拔管后的体重是 81.5 公斤。比照一下,入院时是 83.5 公斤,丢了两公斤。但我在住院期间抽的胸腔积液就不只 3 L,如果按水的比重看,还不止两公斤呢 – 赚了!
3 月 15 日,一切顺利。因准备 PET/CT 没有吃早饭。先做了 X 光,然后 Hospital Transfer 的人就来了,推着一个小型救护用的担架车,把我捆得像粽子一样推出来了。我问他们至于的吗?他们说按规定是这样,其实也不一定必须。我说那就给我来一个特写吧,如下图。我的回程就是自己走来走去上下车了,也没有人认为不行。
我是第一次躺着乘车,那滋味不太好受。到了温哥华的 BC Cancer Agency,一切顺利。做 PET/CT 里里外外我只看到一个亚裔小姑娘,既管前期的解释说明,也负责准备显影液注射和控时,后来到了里面的 PET/CT 操作好像也是她。我也搞不清她是护士还是 radiologist 了。她写的字让我印象很深:整整齐齐,小小的,居然是印刷体,厉害。
我临走前夸她的 handwriting 漂亮,碰巧被一个路过的女大夫听到了,马上附和我的话,说她的字实在是太美了。那个小姑娘马上满脸通红,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在医院里看到还有脸会红的。
做完 PET/CT 就有 Hospital Transfer 的人按时来接我了,比叫 Uber 还快。回到医院是下午三点,中午的饭还给我留着呢。护士看我回来了,就告诉我可以出院了。护士拔出了入院那天就插在左手上的输液管接口,居然发现那个创口都不往外流血了 – 连创可贴都不用!时间太长了, 17 天。
出院前我找到住院大夫,请她帮我监视一下 PET/CT 的结果 – 那个小姑娘告诉我一两天之内结果就出来的。大夫说她明天是住院值班最后一天,如果有消息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没有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这时我预约的大夫还都遥遥无期呢,就是家庭医生也起码要等一个星期起步。那也就只好这样了。
对这些检查结果,我的理解是: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比如影像结果,现在都是数字化的,大夫只要想自己看,做完后马上就可以。如果需要 radiologist 读图写报告,就需要等几天。对于化验类的,如果是常规化验,也是当天可得。不过如果要上网,需要录入,但第二天一早也就有了。对于我的胸腔积液分析那类不常见的,特别是有一些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往往是一个星期起步,两个星期确保。
除了常规化验,其他检查结果都必须经大夫先看到才能告诉本人。去年 BC 省出台了 Health Gateway 计划,可以把所有医疗信息都上传到网上,但往往有一到两周的延时,而且不是所有的报告都有,比如 X 光就多数没有。
结果我回家后果然没有等到住院大夫的电话,那个 PET/CT 结果奇慢。
回家后按出院要求,我每天继续吃消炎药。药是住院大夫开的,自己去药店买。离开医院后的药物医院就不管了。消炎药按规定还要连续吃七天。
这些天胸痛和气短还是照旧,有时睡着了也会疼醒。但停药后情况慢慢变好,我就等着 PET/CT的结果。另外,我回来后马上就预约家庭医生,约到 3 月 26 日,估计那时 PET/CT 结果肯定也出来了,可以为我解读。然后接到肺科医生 Dr. Lawson (就是在医院里见过一面,给我在背后排液管里下药的肺科大夫)助理的电话,把他的预约定在 4 月 2 日。于是在家里慢慢傻等。
3 月 26 日家庭医生的预约电话如约而至,告诉了我关于 PET/CT 的结果 – 满天星斗,胸腹处很多高 SUV 点。PET/CT 是根据注射的特殊的糖的吸收程度来分析体内是否有癌症转移的,所以对扩散转移性癌症的观察很是有效。
这个对癌症的观察值被转换为 CT 图像上的一些特殊亮度标识,用 SUV 来表示。SUV 低于 2 的一般属于正常组织细胞,在 2 ~ 2.5 之间一般怀疑有问题,大于 2.5 就是肯定有问题了,但问题可能还是炎症,只是炎症一般不超过 4。我的满天星斗多超过4、5,个别的地方超 6。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大夫们还是很谨慎,一定要看到癌细胞才能确认。
又到了做 CA19-9 血检的时候了。
CA19-9 又是翻了两番,上一次的回调现在都涨回去了。
因为有了前面的心理准备,特别是 PET/CT 的结果,我对此并不是特别意外,但也明白这是更加确认了癌症复发。
可是大夫们不这么想。他们要证据,CA19-9 还不足以证明,PET/CT 也不够。
这是ChatGPT对我此刻的心态的描述 – 焦虑与茫然
捱到 4 月 3 日,见到了 Dr. Lawson。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说理解我的心情,但只要没有见到癌细胞,就无法确诊。他也解读了 PET/CT 的结果,认为很可能就是癌症。他建议我做一个叫 EBUS 的小手术,经气管到肺内采样,希望可以找到癌细胞。如果还是没有发现癌细胞,也有可能是我的胸膜,在 CT 图像上显示我的胸膜增厚,也应该采样试一下。但胸膜采样需要另一个手术,在另一个部门,胸科大夫负责。我这才知道,肺科(呼吸科 respiratory)大夫和胸科(thoracic)大夫是两个不同的部门。
于是我只好同意,请他尽快安排这两个手术。另外,他和我以前的癌症大夫联系上了,他们之间关于我的诊断治疗计划也做了交流。癌症大夫也安排我的约诊了。
几天后,4 月 8 日,接到他的助理电话,手术安排在 4 月 12 日。然后就在我觉得时间勉强说得过去的时候,她很快又给我把时间延后到了 4 月 17 日,说是有个更急的优先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比我这样的还急,当然大夫们有他们的考虑,不好评价。我和她再三通信,希望表明我的紧迫,但她还是无动于衷。
另外,因为我和 Dr. Lawson 的复诊时间定在 4 月 22 日,我问她这个时间可以来得及得到 4 月 17 日的手术 biopsy 结果吗?她回答得十分肯定:“Yes, the report will be ready on your follow up appointment i.e April 22,2024.”。我就先信她吧,但感觉就像是幼儿园老师糊弄啼哭着的孩子们的话:家长一会儿就来了...
现在回顾一下,这半个月里诊病基本没有什么进展,见一次大夫就以半个月为单位的等待,然后处理需要再等半个月。我听说癌细胞繁殖快的两周就可以翻番儿了...
4 月 12 日,当初收我住院的那个住院大夫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当然是主要关注我出院后有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请他帮我开了比较强力的止痛药以防万一,泰诺III,是处方药。
这一点让人感觉不错,出院后先是有 Fraser Health 卫生局的护士给我打电话问寒问暖,看看有没有大问题,现在又是大夫来电话。只不过感觉这些回 call 多是管理程序上的要求,实际意义并不大 – 这不是解决真正问题的,而是避免出现意外的。有紧急病情还是要去 ER,还是要排长队,扎针抽血走那个 ER 的流程。
等啊等...
我以为民主社会的管理体系都是要有选民代表来参与制定规则的,但为什么医疗体系就没见过有病人来参与制定规则呢?病人不是医疗体系服务的主体人群吗?医疗资源的投入多少是一个问题,资源的有效投入是另一个问题,而监督资源分配更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好像这个在公办系统里很难解决。
还是关心自己的问题吧,又该 CA19-9 检查了。好在这时胸痛气短的感觉缓和下来了一些,等就等吧。
没什么可以惊讶的了,意料之中,CA19-9 又翻倍了。
4 月 15 日, 等到了那个胸科大夫的电话,就是关于那个胸腔穿刺手术的准备。她说,一旦 Dr. Lawson 的 EBUS 结果出来呈阴性,她就马上安排胸腔穿刺手术。
4 月 17 日,我来到医院的门诊,找 Dr. Lawson 做 EBUS 手术取样。我只在手术床上嘴都被氧气管子堵住了之后才看到他一眼,和他招招手,在一张纸上签了字标识同意手术,就没有知觉了。再醒来已经被推到了等候大厅。
看我醒了过来,护士很负责任地解释了一下术后细节,就放我回家了。这是一个小手术,medical procedure,不算是 surgery,所以都没有住院,术后大夫也没有照面。
晚上回家后有点发烧,超过 38°C,不过这时我已经疲条了,知道这大概是术后常见反应,不严重就没必要去 ER,免得瞎折腾。果然,连续两天傍晚发烧后,情况就稳定了下来。
捱到 4 月 22 日,又去拜访了 Dr. Lawson。果然不出所料,活检结果实验室还没有完全出来,那个助理秘书的信口开河是不可信的。不过也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Dr. Lawson 解释他做了三种取样:brush,就是在肺子的下面刷一下;淋巴,取下几个淋巴结;肺本身切下一小块儿。这时后两个都没有出来,第一个还是 negative,阴性。
其实对我的情况,有一个 positive 就可以确诊了。无奈,继续等吧。他说实验室最长也就两周。在家无事翻看照片,发现以前常来的小兔子有一个多月没有过来了,于是写了《似是故人来—四宝的故事》,伤感那只小兔子和我一样,有了大病,估计时日无多了。
4 月 25 日 终于见到了我的癌症大夫。我在外面怎么也联系不上她,但她在系统内已经开始关注我了。前些天她就和 Dr. Lawson 联系了,并做了准备。这次她告诉我各种准备已经就绪,就等 biopsy 的 positive 结果了。其实,她还含蓄地说,即便没有 biopsy,也是可以开始化疗的。但这时 EBUS 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而且已经安排了下一个手术做 biopsy 取样,我想就继续下去吧,没有必要中断。所以就没有向这个方向上努力。另一方面,也是我感觉病情基本稳定了,虽然 CA19-9 总在涨,但自己身体的感觉没有太恶化,还是能吃能睡的。
第二天,EBUS 的 biopsy 结果都出来了。Dr. Lawson 给我打电话,说所有结果都是 negative,通知了胸科医生,就等下一个手术吧。
等着吧,时间就是这么一分一秒,一天一刻地过去,我在川上曰...(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能随意说脏话)
到了 4 月 29 日,又是预定的 CA19-9 血检时间了。我早就预定好了 Lifelabs,到了下午就过去了。不料,Lifelabs 系统里没有我的 booking,我一查当时预约的回执,发现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应该是上午去,现在已经晚了。那个 Lifelabs 的人员很不好商量,说他们最多只等半个小时,我误时太长了,回去自己再另行 book 吧。无奈只好回家上网去来回 refresh 那个 booking 页面。运气倒是还不错,有第二天的booking 被 cancel 了,我马上就顶上去。
那时的事太多,脑子有点乱,难免忘事、搞混时间...
【待续...】
得了病就进了熬时间陷阱,花钱陷阱,病痛陷阱,最后是死亡陷阱。
得了病就进了熬时间陷阱,花钱陷阱,病痛陷阱,最后是死亡陷阱。
祝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