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
小宝,是我生命中一个绕不开的人。
小宝即我的小舅哥。虽然他才大我两岁,但我传统思想的大舅娘却坚持要求我叫他小舅哥。
小宝是六兄妹中的老幺,我大舅娘最疼你。
小宝离我而去差不多一年了,但我时刻记挂着他。他在天堂生活得怎么样,那里有没有仍然疼爱他的人儿,天堂里挣钱容易吗?
我想他是不会回答我们俗世这些俗而又俗的问题的。天堂里肯定也会有莺歌燕舞,天堂里也会有人来人往,我叫他小舅哥的人在天堂里的生活一定一如他在人间一样,平凡、简单然而充实。
小宝在市考试院当门禁,做着薪水微薄的一份工作。
因为原来在的一个电子产品企业倒闭了,他就像所有中国倒闭工厂里的工人一样被人们称为“待业人员”,进入了庞大的失业大军而无人知晓。虽然失业多年后,才得到一份微薄的补偿,但对于一名正在壮年却无工可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车水杯薪。
在荒废了几年光阴东一琅头西一锤的打工生活之后,还好,他的一个老同学见他人缘好、能干、生活困难就给他安排了门禁这个工作,单位还帮他买了养老金。薪水虽少但小宝干得挺起劲,因为他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如果说失去这份工作,他再也伤不起。
小宝的脸上总是笑容可掬,生活虽然清苦但他天生就是一个乐观派。
他人很能干,喜欢鼓捣东西。
小时候,有一次他与我把家里的座钟拆开来看个仔细但再也装不回去了。
他原来在电子厂里就是一名电工,因此他在门禁工作的同时,又自动兼起工作单位的电器维修工作,但并没有拿双份工资。人又热情、周到、勤快,维修的电器手到病除。他又喜欢帮助人,尽心尽力。所以周围的同事、街坊和亲人,个个都喜欢他。
有一年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他对我说,他收到别人送的月饼十来盒之多。欣喜之情跃然脸上,一种被人尊重和认可的满足感使小宝很乐意帮助别人。
小宝年轻时英俊潇洒,浓眉大眼,具有家族中典型男人的所有优点。追他的姑娘很多。当年在纺织行业工作,周围环境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他也不花心,看准了就下手。不像那些花花公子,谈了一个又一个。
他是一个诚实又负责任的男人。
这种男人现在己经很少了。
小宝从年轻时一直到离世前的穿着都很有品味,而品味这种东西是学不来的。而这可能与他学过画画这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有关。无论是在年轻春风得意之时,还是落难做着低微的门禁工作,小宝总是穿戴整齐,清洁干净,保持着他做人的一贯尊严。
自尊心是一个人的生命,小宝他有。
记得一九七七年冬季我刚参加工作第一次到天津塘沽出差。小宝当时还在手套厂上班,他特意到火车站给路过的我送上一双褐色的毛织细针手套,这双手套十分保暖,质地又好,我很喜欢,一直保存到现在。每当冬天来临,天寒地冻之时,我拿出这双手套,我就想起小宝这份炽热的亲情来,心里就暧融融的。
穿戴在手上的是手套,温暖在心里的是亲情。
当突然听到他患上癌症这一不治之症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一直很健康,很爽朗。我去医院看望他时,当时家人还不敢告诉他病情实情,他还怀着一种想急迫治好病痛、好早日恢复上班的心情。因为他一直记挂着还有一年半就可以退休,就可以拿到退休金了。而能拿到退休金他就可以像很多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他曾对我说过,退休后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买上一个摄像机或一个相机,到乡村大自然中把美好的美丽的风景纪录下来,作为写生的素材。因为他还想着去写生和画画。小宝年轻时很聪明,会画画,插队和进厂后曾有一段时间做宣传工作,专职画画出墙报。后来他换了一份工作,为的是离家近一点,而且还要养家糊口,他不得不彻底放下画笔,但心中的理想火焰却从来也没有熄灭过。
我赞同他的想法。我说到那时我跟你一块去摄影,一块钻进大自然中去,享受美丽的人生。当我对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发现在他那大而有神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只有孩童才有的那种真诚、渴望和专注。
写到这里,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小宝,他有一个多么简单和朴素的愿望啊!
小宝,我有很多想与你倾诉的话儿,你是与我年纪最相仿的亲人,从小就和你玩儿在一块,你最能懂得我的心,我们俩有许多共同的语言。而今,你与我天人永隔,不再相见。
那种分离的疼痛使我痛不欲生!
你是那么的善良亲切,玉皇大帝要召你去,我们凡人又怎能留得下你?
唯有祝愿你在天堂一切都好!
小宝,我的小舅哥逝世一周年祭。
——写于2013-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