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适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
议:
“二世元年七月”,为第一个读点。
告诉,秦二世时代了。这正是要紧处。
创业的嬴政,不在了。守业的胡亥才二十一岁。经历:从师学过点狱法。
秦始皇时代,活儿多,也很出活。十一年间所为,比后来两千多年所为的一半还多,且品质兼优。丰功伟绩,只有秦朝这十一年配得上这词。
政治,在作为。唯组织力,执行力是问。据此,怎么点赞秦始皇在位的十一年都可以。
说嬴政为政治天才,是大实话。
把什么都想到了,做到了。“一世二世至万万世”的政治理想,不仅有,秦以降至今的中国历史证明,这理想实现并正在实现着。
这,也正是这个地方最大最高的社会理想和个人抱负。
这样人的班,怎么接?
这是个无以为继的地位,品质。秦如巅,回顾既往和瞻望未来,睥睨状。
秦二世,有如后来的汉三国晋隋唐宋元明清共和,不过是啃爹族。
嬴政一死,中国的历史一下掉链子般地松松垮垮了。三皇五帝殷商周,不过是为了成就秦的铺垫;秦二世至今的终身制不过是秦的展开。据说China 的一解为:chin 为秦,a为一统。好精准!比瓷器好。
秦二世时代和后来的朝代,品质相当。史迁明白异常,秦朝,只立秦始皇本纪,秦二世三世,寥寥????笔带过。
“二世元年七月”,语平静,意平常。此际,朝廷腥风血雨,秦家王朝摇晃着。史迁似并不太在意,接着叙述的陈胜吴广起义,是当时头等大事。史迁的笔却紧不起来似的。(对比《秦始皇本纪》)
这里透露出司马迁对历史的感受力和把握力。
“二世元年七月”,故事会开始了。从史之大餐秦始皇在位时代走出,司马迁一派轻松,跟后代人唠嗑开始啦,虽然是起义,当时政坛,社会的大事件。
陈吳起义,是秦制度下的一个纰漏。仅此而已。司马迁在叙述中,屡屡表达出不能太在意的意思。这里见到司马迁的史笔。但却记之以细节,再细节,这是司马迁在说他之于人生人世,命运遭遇的感觉。这里见到史迁的文笔。
骨子里,司马迁守常道,循常识,与孔夫子一脉。歪门邪道,司马迁不斥,每每从中引伸出他才具有的人文感受和人情关怀。
“发闾左”,是第二个读点。闾之左右,贫富分开。秦始皇时法律,役,不派闾左。秦二世了,则“发闾左”。史迁吝于辞,一个“发”字,了结的是一个阶级的变化。说不在意吧,点出“发闾左”;说在意吧,却“发”字之外,不另置一词解释。个中总觉得有对秦二世时代的这些小伎俩的不屑之态。
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
议:
两人并不事先认识。陈胜住闾左,贫而不困,当识点字,也识事,且有领导气质。吴广也应相近。所以“为屯长”。
读《史记》,哪能稍微马虎?叙述越平常,却往往超丰富。
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
议:
史迁笔,踩舞步般。读《史记》,此一享。忽略了,可惜!
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议:
陈呉初识,所谓“乃谋”。地位相当,说得上话。而且一谋即合。
这“谋”中透露:都成熟了。能忍。能不再忍。能为不再忍找借口,男人式的借口“死国”。
但还只是个口头协议。
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
议:
“ 天下苦秦久矣!”这句话当为当时流行的金句。陈胜不过拿来用。
接下来是陈胜的算计。由此看得出:陈胜识字不少,识事也不少。而且是胸怀祖国级别的。这里面其实暗藏着对陈胜家境的叙述:还可以。亲友中有有文化的甚至有点上层关系的。
“吴广以为然”。彩!和陈胜比,吴广低一筹,于是见识,于气质。史迁不绘而画成。
陈胜,独立成章;吴广,附之。不见一字评价,却把个级别的评定妥妥地给做了。史笔,史笔啊!
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议:
只“陈胜王”,吴广已被“令”了,而且装狐狸叫。陈吳的距离拉开,即陈胜为帅,吴广只是个跟班的。
笔于细,史迁的文采涌涌的,掩也掩不住似的。读《史记》,读司马迁叙事描绘,好比文餐字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