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台湾挑战

台湾的命运让美国政策制定者夜不能寐，这是有原因的。如果中国大陆进攻台湾岛，美国将面临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外交政策挑战 (下图 FP/The Upheaval)。一方面，让台湾落入北京手中将削弱华盛顿的信誉，并给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力量带来新的挑战。但如果出兵保护台湾的自由民主政权，美国就得权衡介入这场1945年以来第一次大国武装冲突的代价。即使美国幸运地赢得战争的胜利 - 但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 那也是惨胜。无论如何，美国介入台海两岸战事的后果将会难以承受 -  美国人将在与中国大陆的直接战争丧命 - 数量可能是包括越战在内的二战以来的任何冲突中失去生命的美国人最多的。考虑到中国大陆手中的核武器和网络武器，战争也会摧毁更多的美国财富。所以，美中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言战，因为两个核大国间的战争可能会给包括美国本土在内的交战国双方，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甚至相互毁灭。

尽管美中战争的后果令人不寒而栗，但美国总统背负着为台北而战的巨大压力。因为许多美国政策制定者相信，台湾这个重要地区繁荣的民主国家值得保护，即便美国为此付出的代价令人望而生畏。政治上美国总统会因为对中国大陆攻台不作为而受到指责。如果中共顺利收复台湾，华盛顿就台湾的未来与北京长达数十年的意志斗争将付诸东流。如此一来，任何挽救台湾的行动似乎都是更好的选择, 这其中就包括与中国大陆开战来保护台湾 - 总统可能因此而作为一个伟大的胜利者而载入史册。这有点像20世纪60年代林登·约翰逊总统面临越南时的选择 - 他可以加大美国在越南的军事行动，也可以弃置不顾地让越共接管越南。虽然约翰逊总统怀疑与越共开战的必要性，也不相信美国最后一定能获胜，但他还是决定派美国士兵参战。

其实，美国领导人应该还有有一种选择，既可避免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又不要因此而放任台湾衰弱。那就是华盛顿不直接介入台海冲突，而是军武援助台湾，使其获得切实可行的自卫能力。这样的话，无论两岸冲突的结局如何，美国都不会有一兵一卒的伤亡，却可以继续保持其在亚洲的地位。前提是中国大陆攻占台湾时不攻击美军基地或舰船，这样美军就无需派兵保卫台湾。川普2.0政府现在应该努力使这种选择可行 - 以台北的国防开支和改革为条件提供援助，使台湾能够更好地自卫。与此同时，华盛顿还应制定计划来发展相关能力，以便在必要时为该岛提供补给。

美国政策制定者必须承认，没有美国的直接军事干预，台湾对中国大陆进攻的抵抗毫无胜算。因此，美国可能得做好台湾“沦陷”的准备，将美国的印太地区利益与台湾的命运分隔开来。华盛顿不应对保卫台湾做出任何白纸黑字的承诺，而是保持模棱两可的立场。与此同时，美国应加强其他亚洲盟友和伙伴的自卫意识，阻止北京收回台湾后想要继续夺取地区主导地位的企图。美国政界人士和分析人士应该坦率地谈论与中国大陆开战的代价，将所谓美国的生存和繁荣取决于台湾政治地位的错误想法脱钩。美国政府会为台湾提供坚定但有限的支持政策，但不会为了台湾而卷入一场世界大战。美国会努力阻止中国大陆对台湾的大打出手，也会在大陆攻台时维护美国的利益。以上是智库“国防优先”（Defense Priorities）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兼军事分析主任，乔治城大学安全研究中心的兼职教授卡瓦纳，和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美国治国方略项目高级研究员韦尔泰姆关于台湾的《The Taiwan fixation》 一文的内容简介。该文发表于2月25日一期的《外交事务》上。以下为文章的详细内容介绍。

台湾之后的印太 

美国已经并继续消耗大量的资源来吓阻中国大陆使用胁迫手段控制台湾 的企图(下图 ISIDEWITH)。因为台湾回归中国大陆意味着美国在军事、经济和声誉方面遭受的重大挫折，台湾将成为中国大陆在东亚投射力量的新立足点，使美国在该地区的军事行动复杂化。北京可借此扰乱西太平洋的贸易路线，扰乱全球经济。美国盟友将因其放弃台湾而质疑华盛顿对其安全的承诺。当然，蒙受最大影响的还是台湾人民 - 他们将失去充满活力的民主。但在可预见的未来，维护台湾事实上的自治所带来的好处并不足以保证美中因台湾而战所付出的巨大人力和经济代价。美国的切身利益在于防止北京在亚洲获得不受限制的地区霸权。凭借这种主导地位，中国大陆可以向西半球投射大规模军事力量，或将美国隔绝于亚洲充满活力的经济市场之外。但是，仅仅控制台湾岛并不能让中国成为一个霸权。美国仍有能力组建一个制衡联盟，以阻止北京占台后在亚洲争夺政治和军事霸权的任何潜在企图。

一方面，中国大陆攻占台湾一事并非就此改变了印太地区的游戏规则，美国及其盟友有时间进行调整。的确，北京可以利用对该岛的控制来扩大其导弹、防空系统、雷达以及海空监视系统的覆盖范围，使中国人民解放军能够在离大陆海岸更远的地方开展行动，使美国军事资产（包括关岛基地以及日本和菲律宾附近的船只）更加危险。但台湾岛以外的解放军现有武器已经可以到达这些美国目标，因此增加几百英里的射程只会产生稀微的差异。北京获取台湾对涉及潜艇作战的海洋水下攻防形势改变同样不大，对美国潜艇的水下优势影响很小。确实，大陆海军将能够在台湾东部沿海的深水港停靠潜艇，从而扩大潜艇的射程，并避开美国在宫古海峡和吕宋海峡的一些水下传感器。然而，这些潜艇不可能完全避开美军在印太地区的监控，美国的卫星或声音监控多半会检测到它们的形踪。

鉴于大陆海军在收回台湾后所获的有利条件有限，北京的军事能力并不能实现跨越式的地区扩张。尽管东京和马尼拉有人对北京占台后新获得的军事能力忧心忡忡，其实这种担心大可不必。中国大陆要夺取属于日本或菲律宾的外围领土方面会面临巨大的障碍，这些地方大多距离台湾比台湾离中国更远，如日本的冲绳或九州，或菲律宾的吕宋岛。此外，北京需要数年时间来建设位于台湾的军事行动基地所需的基础设施，这就让美国及其合作伙伴有充裕的时间准备额外的防御措施。简而言之，北京控制台湾基本不会颠覆该地区的军事平衡。但受中国崛起威胁的国家必须未雨绸缪地投资于安全措施，无论台湾及其周边地区怎么变化。

如果美国无需考虑在军事上直接协防台湾，那美国就更无必要考虑经济利益方面的损失了。支持美国对台湾作出坚定承诺的国安官员经常表示，他们担心中国大陆占台后可能会征用台湾的高科技资产，尤其是生产世界上90%的最先进芯片的台积电。这些国安官员认为，获得台积电控制权后的北京，可能会在全球技术竞赛中领先。华盛顿会就此失去最重要半导体来源，美国的经济增长和军事创新将因此而受到限制。但是，台积电的顺利运营是建立在西方正常供应零部件和知识产权的基础上，而西方国家完全可以在中国攻台后立即中止向台积电提供零部件和知识产权。而且，美国已经在为失去台湾生产的可能性做准备， 那就是在国内建造半导体制造厂。波士顿咨询集团估计，到2032年，美国有望生产全球28%的先进半导体。

同样，美国没有理由担心，中国大陆占领台湾将让美国失去进入东亚经济市场的机会。或许中国已经具备了通过东海和南海狭窄海岸线扰乱航运的军事能力，但并未将她的这种能力付诸行动。此外，即使大陆占领了台湾，完全封锁台岛周围的交通对解放军来说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中国大陆自己的经济也会受到影响。那些前往日本或韩国的商船可避开台岛，绕过中国南海，转而经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群岛，或绕过巴布亚新几内亚，经所罗门海抵韩或日本等。一些人认为，美国不出兵保护台湾会损害美国的信誉，使印太地区的国家更接近中国。但是，印度和日本是美国在印太地区的两个基石伙伴，对北京有着深深的敌意，会强有力地回应中国的任何侵略。如果北京夺取台湾，为了防止亚洲国家与北京结盟，美国应该停止将其声誉与台湾防务挂钩。相反，华盛顿应该把重点放在更大的目标上 - 防止中国的地区主导地位 - 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信誉。

应对台海冲突 

台湾固然对美国非常重要，但其重要性还不足以大到美国必须与中国开战的程度。因此，美国政府需要一个新的、无需美军直接介入的战略来支持该岛的防御。当然，如果共军首当其冲地针对美军开战，那又另当别论了。但如果北京认知华盛顿不要与中共军队发生直接冲突，它就有充分理由不攻击美军。而避免与老共发生直接冲突并不意味着美国不向台湾提供可行的国防支持 - 美国应该在未来十年采取两项政策：坚持台北调整方向加强国防努力，以及提高五角大楼在冲突期间向台湾运送军事物资的能力，同时不让美国人受到伤害。（下图 SCMP/DefenseNews）

台湾目前的防御策略使其对中国大陆的攻击毫无准备。台北将大量资源用于旨在与中国正面作战先进装备，如F-16战斗机、艾布拉姆斯坦克和潜艇。台湾的这种防御策略无法抵御中国的进攻。老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并摧毁台湾的大型资产，其庞大的军事力量可迅速碾压台湾的防御系统，打掉台湾的进攻火力和破坏台湾的防御。届时，台湾的生存将完全取决于美国军舰和飞机能否及时抵达并进入冲突 - 这对台北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对美国来说是一个魔鬼的选择。

相对于把命运交给美军的行动，台湾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应该是成为一只“豪猪” - 拥有大量反舰导弹、水雷和防空系统的不对称的拒止防御。这样，台湾军队可以阻滞共军夺取台湾岛的速度，将解放军拖入一场漫长而代价高昂的战争，为政治解决铺平道路。在川普1.0和拜登政府执政期间，华盛顿鼓励台湾接受这种做法，台北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例如投资反舰导弹和开始建造小型无人机。但其防御策略的变化迟缓，深度与广度不够。华盛顿应该向台北明确表示，它将根据台北在军事上的支出多寡，是否投资于正确的武器和人员，以及实施何种重点战略，来增加或减少对台湾的军事援助。美国领导人应该公开声明，尽管美国对维持两岸现状有着持久的利益，而且根据《台湾关系法》，美国有法律义务为该岛配备防御武器，但台湾对自己的防御负有首要责任。华盛顿应该对台湾提出要求：台北如果想要获得最大援助，就必须在203年前将其国防开支从目前占国内生产总值的大约2.5%增加到至少4%。以色列的国防支出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尽管以色列比任何对手都强大得多。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正在努力将军费开支提高到GDP的4%，尽管它们受到北约安全保障的保护。

同时，美国应该根据台湾国防预算与弹药装备量的增加程度为条件提供军事援助。台湾需要增加三倍或四倍的反舰导弹库，方有机会让中国大陆将用于运送部队到台湾海岸的大量船只失效。台北应该增加其海军水雷库存并使其现代化，这些水雷在共军攻占台湾时，能对接近的中国船只造成进一步的破坏。台湾至少应将肩扛式和机动式防空系统的供应量增加一倍，并购买或制造所需的数以千万计的弹药。它还必须获得数以万计的廉价无人机，这些无人机可在解放军飞机试图掌控台岛制空权时对共机进行骚扰（下图 FREEPIK）。这将阻止大陆军机轰炸台湾的关键基础设施或向内陆投放伞兵。最后，美国应拒绝台湾对飞机和军舰等高价物品的要求，因为这些物品很容易成为老共导弹的目标，而且很可能在老共第一波攻击时便被摧毁。华盛顿应该取消台湾对艾布拉姆斯坦克和F-16战斗机的未完成订单，并将资金重新分配给适合拒止战略的更小、更便宜的系统。

美国还应要求台湾改善军事训练，以便建立一支能够抵御中国大陆入侵的庞大、可靠的后备部队。有了足够的技术人员，台湾军队就可以据守台湾沿海的坚固阵地，防止解放军从滩头阵地集结所需的兵力，攻占并守住台岛内陆纵深的领土。为了应对内部和外部压力，台湾在2024年将2005年后出生的所有台湾男性的征兵期限从四个月延长到一年，并更新了征兵和预备役人员的课程，包括一些现场模拟演习。但这种训练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与真实战斗脱节。例如，它侧重于基础入门的简单军事技能，而不是让士兵为实战冲突做好准备的先进野战训练。此外，去年只有6%的合格应征入伍者报到接受训练；其余的人可延期至完成学业后再接受训练。为了让台湾的预备役部队达到必要的规模和准备状态，川普政府应该向台北施压，要求其提供整两年的服限期限，并收紧延期应征的条件。

美国必须竭尽全力为台湾配备不对称能力，让台湾成为军售的优先对象，像美国对乌克兰那样，优先完成台北的订单。美国供应商可以廉价大量生产台湾最需要的大部分物资，如反舰导弹、水雷、小型海空无人机。川普政府应该继续拜登政府的实践，将富余的美国武器库存转移到台湾。美国还应该投资台湾的国防工业，以便台北能够在冲突期间在岛上生产和分发军火、备件和医疗用品。这也将减轻美国自身国防工业基础的负担。虽然美军不会直接卷入冲突，美国必需具备在共军封锁台湾期间或在老共炮火下补充台湾军火的能力。华盛顿的最佳选择是使用无人系统运输军事物资，包括飞机、水面舰艇和水下航行器。这样即使共军向这些美军资产开火时，美国也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从而避免被卷入战争。记录显示，华盛顿从未在少数对手损坏美国无人机的情况下，对其进行过直接军事打击的报复。如在俄乌战争期间，一架俄罗斯战斗机在黑海上空击落了一架美国收割者无人机，美国军方没有做出回应。

虽然无人驾驶车辆比载人车辆小，但它们同样可以携带弹药、肩射导弹和其他小型导弹以及海军和反坦克地雷等基本物品。美国海军陆战队已经开发了一种自驾船只，可在数千英里外远程操作。五角大楼应与传统的国防承包商和小型初创公司合作，加快开发更多的无人系统，生产可运载货物的自行海空飞行器。台湾则应在东部沿海建造更多的跑道、加固的机库、军用舰船和潜艇锚泊地，以及四通八达连接该岛各地的道路，以便在战争期间接收物资。与此同时，美国应扩大在临近台湾的地方储存军事装备 - 包括关岛、日本、马绍尔群岛和北马里亚纳群岛、帕劳、菲律宾和韩国。华盛顿应寻求得到东道国的明确批准，允许美军在那里进行补给任务。迄今为止，印太地区没有一个国家公开承诺在台湾发生突发事件时向美军提供这种支持。

不挑战北京的一中政策 

除减少台湾对美国军事援助的依赖外，美国还应将其印太战略与台湾的事态发展区别对待（下图 EIIR/SAJ）。这样，即使北京成功占领台岛，它对华盛顿的影响可以降至最低。近年来，五角大楼将共军入侵台湾作为其“迫近的场景”，并相应地分配美国的国防预算和决定军事态势。与此同时，文职领导人也频繁表达美国保卫台湾的承诺，表明美国要阻止共军攻台的决心，暗示美中可能直接开战。但这些保卫台湾的承诺增加了美中两个核大国发生直接冲突的风险：台海战争爆发后，美国为信守承诺而被动卷入战争。为了避免这样的灾难发生，川普2.0政府应改变策略，向台湾提供更加中性和模糊军事承诺，转而鼓励该地区的国家做好自卫的准备。

亚洲的力量平衡并不取决于对台湾的控制，反而是美国与主要经济和军事力量中心 - 日本、印度，以及在较小程度上与韩国，以及印尼和菲律宾等国家的关系，这对亚洲未来的政治形势更具决定意义。美国不应在台湾问题上与老共开战，而应该优先加强与日、印，及韩国的自卫能力。在过去几年里，美国加强了在菲律宾的军事存在，将国防基础设施投资集中在了离台湾最近的吕宋岛，并计划在吕宋部署导弹和人员。美国官员同样鼓励日本购买能够打击中国大陆的巡航导弹。美国扩大了其靠近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军事基地 - 在第一岛链沿线获得更多军事通道努力的一部分。然而，华盛顿及其盟友对最紧迫的安全要求是不一样的：马尼拉更急于保护菲律宾群岛各地的基地和机场，东京最紧迫的需求则是加强其防空能力并建立弹药库存。

其实，美国更应该加强其防御能力优秀的现有基础设施，以使这些设施能更好的服务美军。美军应加强机场和港口、物流和供应中心，并在日本北部而非南部以及第二岛链沿线（包括关岛、马绍尔群岛和北马里亚纳群岛、密克罗尼西亚和帕劳）预先部署军事装备。中共远程导弹要打击这些遥远而分散的地点，可能数量不足。通过这种帮助合作伙伴发展不对称防御系统，并保护美国在距离中国大陆更远、防御能力更强的基地的军事存在方式，美国既可以防止北京扩大台湾冲突，也可以阻止其孤注一掷地实现地区霸权，即便北京已经获得对台湾的控制权。

因此，川普政府应该摒弃拜登政府那种在两岸问题上的挑衅性立场。在过去四年里，美国淡化了其“一个中国”政策，即美国承认台湾是中国一部分，只与台湾保持非官方关系。到2022年时甚至发展到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访问台北会见台湾总统，成为25年来访问台湾的最高级别美国官员。拜登总统四年他本人曾四次表示，如果中国袭击台湾，他会下令美军保卫该岛，这就抛弃了美国保持模糊的一贯立场。许多亚洲盟友担心，华盛顿的这一举动会被视为挑衅，激化了台海两岸的矛盾，至少为北京扩大其在台湾周围的军事活动提供了的理由。川普和他的团队应该认识到，如果美国的盟友和伙伴认为美国应对台海战争爆发负责，他们将不太愿意协助为美国提供补给的任务，也不太可能将北京视为对自己的威胁。这就会破坏美国联合盟友和友好国家防止中国大陆在亚洲称霸的首要目标。

美国不应以牺牲地区战略为代价继续其不合时宜的台湾政策了。在拜登与中共领导人习进平2023年11月交换保证的基础上，川普2.0政府应该坚定地支持“一个中国”政策。华盛顿应该对是否会用武力保卫台湾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它应该始终如一地阻止台湾单方面走向独立，并恢复对美台官方接触的限制。川普政府应考虑逐步解聘至少自2022年以来一直在台湾离岛工作的美国军事教官。至少，类似的培训可以在别的不那么敏感的地方进行。川普政府还可公开或私下提供新的保证，表示尊重中国的红线。例如，美国可以宣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支持台湾独立，除非北京在无任何挑衅的情况下对台湾发起武装攻击。此外，华盛顿可以申明，它将接受在没有胁迫和台湾人民同意的情况下和平达成的任何两岸分歧解决方案，包括统一。

这些措施最好是作为北京相应行动的回报，例如减少其在台湾周围的军事活动，并宣布北京没有解决台湾问题的最后期限。无论北京的回应如何，美国都将从加强其“一个中国”政策中受益。美国在亚洲的盟友和伙伴将看到，台湾并非美国最关心的问题，如果两岸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的话，那会是中国大陆的原因，而非美国的挑衅。但美国的这种战略也存在风险，那就是削弱了美国的威慑 - 因为美国不会在军事上保卫台湾。为降低北京误解的风险，美国应坚持其“战略模糊”的传统政策 - 对如何应对共军对台湾的攻击保持模糊。即使美国避免直接介入而只为台岛提供援助，北京也不应排除美国参战的可能性。因为美国总统面临来自文职和军事顾问、国会和部分美国公众的巨大压力，要求他们干预台湾冲突。实际上，通过增加对台湾的援助和对其地区军事能力的投资，华盛顿甚至可以增强其威慑力。

美国加强 “一中”政策，同时强化台湾军备战略的另一个风险是，台湾的武器装备变得越来越精良，以致让北京感觉与台湾统一的可能性在消失，从而铤而走险地仓促入侵台岛。其实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 台湾正取得击败大陆的军事优势，并将无限期地保持这种优势，从而让台湾不可逆转地与大陆分离。就现在的两岸实力对比，以及在可预见的未来，这无疑是天方夜谭。客观地说，即使是持续多年的天量投入后，台湾把自己变成了终极豪猪，自己能力不断提升的解放军对付台军那还是游刃有余，如果不是手起刀落的话。

此外，美国应努力平息北京的担忧，那就是台湾可能会在物质上应对共军的攻击越来越准备就绪。华盛顿应该让北京相信，中国大陆对台湾（两岸统一）的政治主张并未面临任何新的挑战。华盛顿表达的不公开挑战北京领土主张的合法性和最终统一台湾的愿望，将让北京看到（两岸分裂的）威胁在消退。

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为了在可能的台湾冲突中保持行动自由并远离战争，美国政策制定者在印太地区采取新方法的同时，还必须改变国内的对话氛围。这样，总统就不会因避免与中国开战这一最符合美国利益的事情而遭到政治报复了。自2019年以来，美国政客，尤其是国会议员，一直在推行一系列对抗性政策，造成了全美一致的对华敌视气氛。在这样的氛围下，总统和国会可能更倾向于顺应民意而卷入台海冲突。因此，在台海危机到来之前，政治领导人应该就美国在西太平洋的利益展开坦率的全国对话。普通公民必须知道美国与中国大陆发生冲突的真正代价：数万甚至数以十万计的美国士兵死亡，双方在绝望时发射核武器的可能性，比2008年大衰退更糟的经济危机，以及对日常生活的严重破坏。政策制定者要让公民了解美国介入台海战争带来的破坏规模及难以承受的代价，因为战争规模及其可控性会与美国近几十年来发动的战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此外，美国官员还应像他们讨论与中共竞争的必要性一样，强调与中国大陆共存的必要性（下图 AG WEB/THE NEW YORKER）。未来几年，特别是如果北京的行为有所改善的话，美国政策制定者应采用“竞争共存”作为美中关系的一种方式。这样，北京就能听到和感受到华盛顿建立稳定互动模式、限制安全竞争和合作解决全球问题的意愿。政治领导人至少应该避免对台湾问题的过分渲染甚至危言耸听，劝阻乃至压制公众对中共可能发动侵台日期的猜测。川普政府还应进一步阻止灾难性思维，包括向公众解释，控制台湾的北京并不一定就会对美国构成更大的挑战。

诚然，美国政府不应低估中国大陆的威胁。然而，美国也不应低估了自己的力量。华盛顿在印-太及其他地区拥有巨大的优势和广阔的自由度。当美军舰艇在中国大陆临近海域巡逻游弋的时候，美国自己的海域不存在任何中国大陆海军的舰只。万里之遥的台湾对美国来说固然有价值，但它同时也是一个距中国大陆仅100英里的争议岛屿。台湾对中国大陆的价值显然要远超美国，中共已经反复声明会为台湾拼命。如果美国决策者高估了台湾的重要性，他们完全可能牺牲和平安全的现状，而将台海置于毁灭性战争的持续风险之下。华盛顿不应该因为对竞争对手的恐惧或价值观的激情而贸然行动，从而伤及其在印太的优势。无论台湾海峡发生什么，美国都可以与盟友和伙伴一道，维护一个开放和平衡的印度洋-太平洋 - 现在需要做好准备。

* 本文作者之一卡瓦纳（Jennifer Kavanagh）现为智库“国防优先”（Defense Priorities）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兼军事分析主任，也是乔治城大学安全研究中心的兼职教授。

 本文另一作者韦尔泰姆（Stephen Wertheim）现担任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美国治国计划的高级研究员，著有《明天，世界：美国全球霸权的诞生》（Tomorrow, the World: The Birth of U.S. Global Supremacy）一书。

参考资料 

Kavanagh, J. & Wertheim, S. (2025). The Taiwan fixation. FOREIGN AFFAIRS. 链接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taiwan/taiwan-fixation-kavanagh-werthe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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