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月,意念中的圆
曾经好奇,去搜了一下外国人关于月亮的最美诗句,英文的。古老的Mon in the Mone, 好像说月亮上有个干苦力的男人(吴刚?),看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同样的月亮,不同的解读,但由图像产生的意想差不多。后来渐渐变成诗人眼中hopeless lover, with how sad steps, O moon, thou climb'st the skies; How silently, and with how wan a face和他们最好最沉默的伴侣, The moon was but a Chin of Gold.
中国人的月亮描述,多种多样。有钱氏搞笑的:孕妇肥白的肚子贴在了天上;有鲁迅叫人抓狂的: 今晚的月亮很好,赵家的狗又多看了我一眼;有柳永叹恋人伤感别离的:杨柳岸,晓风残月;有苏东坡怀念故人的:明月夜,短松岗;有曹雪芹笔下青年人立志抱负的: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我喜欢的是有些哲学思考的张若虚词句: 江人何时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进而喜欢上古典春江花月夜的洞萧版,宜无人的海边,明月当空下吹奏。
人分东西,可是月亮只有一个大家共享。都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人们往往都喜欢赏月圆之月,过欢喜团圆的日子。尤其我们中国人,意念中就一个圆字。人生幸福的事不过中秋之夜一家人欢欢喜喜一起抬头看月,低头吃圆圆的像月亮的月饼。
我离开故乡前的中秋夜,与其说是赏月,不如说在品赏特色的家乡各样点心。什么毛豆,莲藕,菱角,葧萁和螃蟹啥的都没有月饼来得有吸引力。不知为什么大人都喜欢精细的江南月饼,那种外面有芝麻的或而甚至是层非常酥软的水晶皮面的。我最中意的就是家乡独有的椒盐月饼,那种坚硬无比用筷子都戳不破的。现在一人吃一个反而觉得不好吃了,那时候我们有时是一家六人一次就吃一个,妈妈把分成等分的月饼夹在刚买来的热烧饼里。第一口全是烧饼味,月饼的味道要从第二口开始,第三口最过瘾,等到第四口就又只剩下回味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全聚焦着那一个月饼,这样的日子确实简单了点但很知足。
离家后,几乎吃遍东南西北各式口味的月饼,认识了五湖四海的人,可就是没有再回老家过一次中秋。越来越觉得他乡的月亮高远,清冷,像个西洋美人。与记忆中童年的月亮不太一样,那时她就高挂在我家庭院之上,跟我家的梧桐树都是自家的摆设,是可以随时对话的嫦娥。人大了,走得越来越远,月亮虽然跟着我,但她不再近乎,我只能默默地看她。后来母亲走了,我有了闺女。每次一起赏月,闺女都嘀咕奶奶在月亮上看着我们。真不该从小与小孩这样讲,把母亲一人落在月宫里她太寂寞了。
今天一家人吃月饼,又问了一遍女儿为什么月饼都是圆的。小孩子现在天天与我们在一起,我想她们的感受应该与我当年是一样的。只有经历过分离方知团圆的意义;只有离过家,才知一家人一起的不容易。一如胡先生所言: 爱过知情深,醉过知酒浓。
今年中秋很特别,逢上西人的13号和黑色星期五。一天小心翼翼,只盼早早收工回家闹吃月饼静赏月。忽收一短信,喜闻国内一同行重获自由身,虽暂不能回来与家人团圆,但终究可以抬头望月共同沐浴在一样可以呼吸的月光里。相信大家都有个共同的念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普天之下,有人喜乐就一定有人寡欢。有人思念就一定有人被思念。无论你是谁你在哪,我都希望你能与月亮做个朋友。尽管她时隐时现,时圆时缺,但她一定不会离弃你,背叛你。与我,她更不会,上面的母亲会默默地一如继往地注视着我,关爱着我。
2019中秋月明之夜,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