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道:“(英)真主已经把所有的答案写进了古兰经,看来你的功课做得还不够好。”
阿里不耐烦地说道:“(英)你不必绕圈子,直接说吧。”
斯坦利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英)第八章第十二节,你的主启示众天神,我是与你们同在的,故你们当使信道者坚定。我要把恐怖投在不信道的人心中。故你们当斩他们的首级,断他们的指头。”
阿里说道:“(英)我读过这一段。”
斯坦利说道:“(英)那就多读几遍,用你的大脑而不是眼睛。”
阿里不满地说道:“(英)我今天来,不是听你给我讲经的。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能不能释放穆萨?”
斯坦利摊开双手说道:“(英)我只能做到尽量拖延庭审,剩下的工作需要你去完成。”
阿里说道:“(英)这就是你能做的吗?”
斯坦利说道:“(英)在这之前,我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是我通知加拿大的主流媒体不报道这件事,也是我给穆萨在看守所里安排了最好的待遇……总之,我在尽我所能地帮他。我还可以做更多的事,但是你必须帮我,这样才能达到你的要求。你应该知道,我只能在我的位置上做我的事,而我无法完成的事,需要你来做。”
阿里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斯坦利。
斯坦利继续说道:“(英)第九章第八十五节,他们的财产和子嗣不要使你赞欢,真主只愿借此在今世惩治他们,他们将在不信道的情况下死去。你还不明白吗?”
阿里苦苦思索着,说道:“(英)我好像懂了一点……”
斯坦利微笑着说道:“(英)看来哈桑很少和你们谈这些,他觉得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以往,穆斯林的生存环境不像几百年前那么恶劣了,就可以放弃教义里的某些教诲,用温和的手段比如选票来解决问题。可是,他看不到我们最大的敌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世界,就像一头潜伏在地下的邪龙,随时会喷出恶毒的火焰把我们吞噬掉。现在,这头邪龙已经慢慢爬出了地面,我们只能重新拔出真主赐予我们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斩下它的头。新的圣战已经开始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父亲,但是他似乎并未在意。不过这没有关系,还有你。你去按照真主的指引做正确的事,我也会帮你,就像帮助穆萨那样。真主会保佑我们的。”
阿里虔诚地说道:“(英)真主至大!”
卡尔加里的气候和落基山西麓的温哥华截然不同,因为高耸的山脉挡住了从太平洋上吹来的暖风,这里的冬天往往会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从天而降,随后笼罩着大地长达半年之久。长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经常会戏谑地把卡城的四季重新划分成冬季和大约在冬季。这一年的冬天丝毫没有例外地在一场大雪中赶走了昨日夏季般的炎热,把整座城市染成了白色。
当第一片雪花随风飘落到刘风和战东的脸上时,他俩正坐在平房前的长廊里喝着啤酒聊着天。
战东诧异地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这树上的叶子还没落干净呢,冬天就来了。”
刘风放下酒瓶,掏出烟分给战东一根,说道:“抽袋烟,暖暖身子吧。”
战东把烟放到鼻前闻了闻,又还给了刘风,说道:“我真的已经戒了。”
刘风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从良的?”
战东说道:“赵雨荷现在和我住在一起,她对烟味敏感。”
刘风刚刚吸了一口烟,听到这话被烟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战东笑着说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刘风喘息着说道:“你俩怎么碰一块儿了?我记得你是带着玛丽去埃德蒙顿的。”
战东气愤地说道:“我和玛丽早就分手了,这娘们儿借了我一笔钱之后就跟老子玩人间蒸发了。”
刘风“哼”了一声。
战东说道:“你什么都甭说。她陪了哥们儿这么久,就当是给她的遣散费吧。”
刘风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终于停下了咳嗽。
战东说道:“你回国给刘叔办丧事之后,我回卡村儿处理咱们租的房子,正好碰上了赵雨荷。她把你俩之间的事儿都告诉我了,还说她很痛苦,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刘风说道:“然后你一不留神就又一次爱心泛滥了?”
战东说道:“我可不是诚心撬你的马子昂。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看她可怜,再加上她是你的遗孀,哥们儿怎么着也要替兄弟妥善处理后事不是?咱俩要是掉个个儿,你也会这么做,对不?”
刘风笑着说道:“你可真够孙子的!捡洋落儿还装得跟雷锋似的。”
战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哥们儿既不是雷锋,也不是白求恩,咱就是一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被这人间烟火熏陶的,免不了的事儿就发生了。”
刘风说道:“行了,你甭说了。赵雨荷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丫的什么操行,我也很了解,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我只问你一句,小许怎么办?这么多年了,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战东说道:“我俩早就分手了,我一直没跟你说。”
刘风惊讶地看着战东。
战东说道:“我不愿意回去,她又不能出来,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早散早利索,好歹还能做个朋友。”
刘风叹了口气。
战东说道:“你和林月是不是也……”
刘风微微点头。
战东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和林月也一直都有联系。”
刘风说道:“哦!她现在怎么样?”
战东说道:“挺幸福的,嫁了一大夫,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她还经常跟我问起你的情况,没有您老的授权,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她咱俩平常也很少联系,我只知道你还活着呢。”
刘风淡淡地说道:“挺好的,我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战东说道:“我来卡村儿前的一个星期,林月跟我微信联系过,她说……”
说到这里,战东停顿了一下。
刘风问道:“说什么了?”
战东察言观色地看着刘风,犹豫着说道:“她说,你妈的情况不太好……”
刘风瞪大了眼睛。
战东继续说道:“已经确诊是肺癌晚期,全身扩散了,恐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刘风愣住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战东,夹着烟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战东说道:“林月让我联系你,问你能不能回去一趟。”
刘风转头看着长廊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悠长的烟雾,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战东说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法儿回去,就跟她说最近你突然失联了,死活都找不到你。你在这边的那些事儿,国内新闻里根本不提你的名字,连你的身份都没说。所以,家里所有的人都不了解,哥们儿都替你瞒着呢。阿姨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林月就像亲闺女一样照顾着,她能替你送终。”
刘风轻轻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经过我爸那回,我已经想明白了。生死的事儿都是天定的,咱们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控制。父母的最大心愿还是希望儿女过得好,也许,人真的有灵魂,他们在天上还能看到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让他们安心地走比什么都强。这辈子的缘分要是没尽的话,还有下辈子。”
战东轻轻拍了拍刘风的肩头,说道:“你能想得开就好。”
随即,战东从刘风手里拿过只剩下半截的烟卷吸了一口,黯然地说道:“我经常想,这就是咱们这代新移民的宿命。在海外累死累活地打拼,爹妈终老的时候,想尽一下孝道都没有可能。家里要是有兄弟姐妹的还好些,独生子女怎么办?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了,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回去?真的挺悲哀的。”
刘风说道:“更悲哀的是在这里辛苦挣来的家业说没就没,赚的钱都是给别人攒的。”
战东把烟卷还给刘风,说道:“你是说现在加拿大的形势吗?”
刘风说道:“是啊!欧洲已经让德国的默大妈糟践得不成样儿了,加拿大也是早晚的事儿。看现在的情况,能挡住绿教的人就只有新纳粹了。可是不管加拿大的天变成什么样,华人都不会受待见。生来的软柿子,又不会抱团,谁都可以捏一把。”
战东说道:“你说的是以前的老移民,大多数是从中国社会底层爬出来的,到了洋人的地界儿除了感激涕零以外没别的,生怕得罪了洋主子再被人赶回去,可不就是那操行吗?现在不同了……”
刘风说道:“现在是不同了,新移民有知识有想法,可见识还是有限,更不用说胆识了。没人能跳出洋人早就画好的圈子玩儿,早晚还是人家菜板儿上的肉。”
战东说道:“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华人能积极参与政治生活就是很大的进步,民主社会靠的是民意和选票说话。”
刘风不屑地说道:“你真以为你的选票能起作用吗?就算起了作用,你选的人就真的能代表华人的利益吗?”
战东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起码行使了我的权利,当权者是不敢忽视发声说话的族群的。”
刘风说道:“你太高估华人在政客眼里的地位了,我发现这是现代华人移民的通病,自恋,而且还是极度的自我感觉良好那种。”
战东说道:“你别转移话题,自恋的事儿以后再讨论。咱们先把选票的事儿研究明白了。”
刘风说道:“好,你愿意投票发声我没意见。那为什么不能把你的选票投到能真正代表自己利益的政党身上呢?”
战东说道:“有吗?”
刘风说道:“没有不能建一个吗?”
战东说道:“成,就算是您建一个华人自己的政党,中国人内斗的老毛病也给您祸祸完蛋。甭管是哪一派站出来想要替华人说话,绝B会有人说,你丫的凭什么说你代表华人,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想代表我?姥姥!”
刘风沉思不语。
战东喝了一口酒,说道:“咱俩别争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政治观点上谁也不可能说服谁。也许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好歹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在走,这回就让我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吧。”
刘风笑了,说道:“你丫的才活了多少年,就敢说一辈子?”
战东笑着说道:“甭管多少年,到现在为止那都是一辈子。也许明天我就翘辫子了呢?”
刘风皱起眉头,说道:“放屁!少说不吉利的话。”
这时,雪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您二位在这儿欣赏雪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