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隐约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套里,她手里的石头砸下来,这个套就算圆满成功了。可是我就算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个套的来龙去脉,而且时间也容不得我去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所以说那些电影小说里讲的生死关头的心理活动都是扯淡,可能就一秒钟的时间,谁还会有那闲工夫去费那没用的脑细胞啊?这种时候都是靠本能做出判断和反应,不成功便成仁。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子就算成仁也要有个爷们儿样”。
所以我立马收起那一脸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假笑,义正言辞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可真逗,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吗?
我说:啥样算是正常人?
她想了想,说道:我就是正常人。
我说:正常人会大半夜跑这种荒郊野地里来吗?正常人会拿着一块石头对着一个快掉到沟里的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吗?
她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这块石头做什么?
我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工夫跟你这儿磨牙,你爱干嘛干嘛,痛快点儿,成吗?
她笑着说道:你是快坚持不住了,对吗?
她这话还真说对了,我是有点儿坚持不住了,抠住石缝的手已经开始有松动的趋势。不过哥们儿既然已经放了狠话,绝没有自己再把吐出去的唾沫舔回来的可能,那样儿更掉价儿。
我咬着牙说道:没错!怎么样?
她说:不怎么样,坚持不住了就求我啊!
我说:你要是想救我,那就用不着求你,你要是想害我,求你也没用。
她想了想,说道:好像有点儿道理。那你说,我是想救你呢还是想害你?
我说: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有毛关系!
她说:怎么没关系?这关系到你的性命啊!
我说:我爹妈生我的时候又没跟我商量过,啥时候跟阎王报道也是人家内定的,我压根儿就控制不了,干嘛要操那份闲心?
这时,我的双臂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好像也看到了,收起笑容说道:行了,不逗你了!我还有话要问你,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地死。给你,抓住了。
说着,她松开了手里的石头,那块石头开始向我慢慢地落下来,我这才看清楚原来在石头上还拴着一根像是用布条搓成的粗绳。
我偷偷喘了一口气,等石头落到我头边的时候,用右手抓住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她的头缩了回去,绳子慢慢绷直。我松开左手抓住绳子,借着拉力,蹬着崖壁,一点儿一点儿地爬了上去。
回到悬崖顶后,我的体力基本上都耗光了,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莫菲坐在隔离墩上安静地看着我,直到我抬头向她道了一声谢。
她耸了耸肩,说道:不用谢我,咱俩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上身只剩下那件穿在外面的内衣,原先的T恤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马上目测了一下她的胸围,至少36D,而且她还有两道清晰的马甲线,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身材,我很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本能地抱起双臂护在胸前,瞪了我一眼说道: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儿来,赶紧说道:对……对……对不起,职业病犯了。
她惊讶地问道:什么职业病?
我坏笑着说道:流氓。
她先是一愣,接着嘴角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嗔道:无聊!
看来,我从网上学的这一招还真管用,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还真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我俩毕竟不是很熟,凡事儿要适可而止,否则我就真成流氓了,她指不定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整出一瓶胡椒喷给我来个梅开二度,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马上调整了一下话题,问道:你的衣服呢?
她踢了一脚那根拴着石头的粗绳,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做绳子了。
她说道:你以为呢?
我冲她竖起拇指说道: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剩下半扇的外套,说道:要不,您将就材料儿先穿我这件?山里晚上挺冷的,别再冻感冒了,那我的罪过儿可就大了。
她撇了撇嘴,说道:我才不要穿臭男人的破衣服呢!
我无奈地说道:好吧!那臭男人的破汽车呢?好歹能挡风遮雨避避寒,您就受点儿委屈吧?
她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
我俩走到我的车旁,我殷勤地替她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她却没搭理我,径直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重重地关上车门。
我心里话说:得,还真把我当流氓了!
我坐到了驾驶座上,转身看着她,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问我话吗?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姐的名字的?
说实话,经历过刚才的事儿,而且她还在坚持她并不是莫菉苹,这让我的心里有点儿动摇了。难道真的这么巧?我不是不相信巧合这一说,但是我一向认为太巧的事儿就不是巧合了,那一定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的刻意安排,就像地球上的生命出现一样,从无机物到生命体,那根本不可能是大自然中的一次意外。从概率论上讲,当一个概率小到极致,那就等于零。只是人们无法用现有的认知能力和经验来解释才会拿“巧合”说事儿安慰自己。
不过,我没有在一件我无法解释的事儿上钻牛角尖儿的习惯,但凡有这种折磨自己的嗜好的人最后都成了精神病或者是哲学家。我更喜欢把有限的生命用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因为那不用费脑子还可以获得成就感,我是不是特高尚?开个玩笑,在人民后面加个“币”字儿也许会没那么虚伪。
扯远了,继续讲故事。
当时,我懒得再和莫菲掰扯了,直接把之前莫菉苹卖凶宅给我的事儿跟她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听完后,一脸沉重地说道:我没骗你,我确实有个双胞胎姐姐叫莫菉苹。但是,她在我们六岁的时候就……没了。
我张大了嘴,过了半晌才说道:六岁?你今年多大?
她说道:二十六岁。
我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如果说莫菲没骗我的话,那个莫菉苹就不应该是莫菉苹,这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如果说她还是在骗我的话,我已经不是像刚见到她的时候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虽然她和我都没办法证明她不是个大忽悠。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突然想到了第三种符合逻辑的可能性,问道:你确定你们只是双胞胎?不是三胞胎或者四、五、 六……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尴尬地笑着说道:这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你爹妈没告诉你而已。
她没接我的茬儿,自顾自地说道:听我妈说,我姐是因为一次意外去世的,当时她和我爸差一点就崩溃了。从那以后,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但是从来没忘记过我姐。在我八岁那年,他们带着我一起受洗信奉了基督,不过我爸从来没走出过心里的阴影。他带着我和我妈一起移居到瑞士,但是在每年我姐的忌日,他都会自己回来单独住几个星期……
说到这儿,莫菲停顿下来,瞥了我一眼,我马上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犹豫。
不对,这丫头心里藏着事儿,话只说了半截儿,得想办法给她钩出来。
我故意岔开话题,说道:瑞士的气候是不是比加拿大强多了?
她“嗯”了一声说:还好。
我问道:那你怎么又跑回来啦?
她说:我是在UBC读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留下了呗。
我说:那你们家在这儿还有房子吧?不然你爸回来住哪儿?
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马上警觉地看着我,问道:这和你没关系吧?
我笑了笑,说道:是,是,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不过我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说话留三分,非奸即盗,至少也是有很深的城府。她才26岁,就是个毛孩子,又是从小在瑞士长大,哪来的那么多心眼儿?不是家长熏陶的就是环境锻炼的。俗话说穷山恶水才会出刁民,在瑞士这种好山好水好生活的富裕国家里,民风绝不会太恶劣,虽说哪儿都会有坏人,但不应该是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儿,除非她真的有事儿。
想到这儿,我对她刚刚放松的警惕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能再顺着这个思路问下去了,会打草惊蛇惹得狗急跳墙的。
我又变换了个方向,问道:对了,之前碰到你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十字架,那不会就是你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