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这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安吉拉。在他眼里,安吉拉只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生瓜蛋子而已,即使她曾经有过相对普通女孩复杂一点的人生经历,但那也没有超出刘风的意料。所以刘风早早地放松了警惕,他根本就没想到安吉拉从一开始就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只为了抓住这最后一击的机会。
刘风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但他又不能归罪于他人。事后,刘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细节,一位单身母亲而且还是一位合格的警校毕业生,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社会中,都不会是软弱可欺的小女人。是刘风自己的社会经验不足造成了他的判断失误。安吉拉的美丽外表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很少有男人会对一位漂亮的女士还保持着高度警觉。
安吉拉在用枪指住刘风后,从后腰处掏出手铐扔给刘风,说道:“(英)不用我教你该怎么做了吧?别想耍花招,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着,安吉拉用拇指掰开了手枪的击锤。那是一把邦德公司生产的不锈钢双筒手枪,口径点45柯尔特,比普通的点45口径子弹威力还要再大一些,通常是牛仔使用的杠杆步枪配置的口径,可以轻松地把一个壮汉打倒在地。刘风曾经玩过这枪,在5米的距离内根本不需要瞄准,举枪概略对准目标就能打中。而且这枪还可以射击410号霰弹,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更没人能逃过呈扇面喷出来的一片钢珠。
刘风完全放弃了抵抗的企图,他相信安吉拉说的是实话,她不会放过一个曾经挟持警官的歹徒的,因为那种事对她的从警生涯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消除这耻辱的最好办法就是由当事人自己来挽回名誉,把那个歹徒绳之以法,而且是越快越好。
刘风慢吞吞地打开手铐,正要往自己的手腕上扣去,警车的后门开了。
桃瑞丝探出头来,不满地说道:“(英)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安吉拉愣了一下,看着桃瑞丝,没有说话。
刘风对安吉拉低声说道:“(英)别毁了她的晚餐和凯乐威公园。”
安吉拉看了一眼刘风,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坚定的眼神开始变化,原先的冷峻在一点点褪去,一丝柔光慢慢浮现了出来。
刘风趁热打铁地说道:“(英)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孩子的童年却只有一次……”
说到这里时,刘风自己都觉得用这种借口似乎有点无耻,但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其它更合适的说辞,就只能厚着脸皮说了出来。
安吉拉冷笑了一声,说道:“(英)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你懂得爱吗?”
刘风沉思着说道:“(英)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曾经爱过。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像你的女儿一样可爱……”
刘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眼角变得湿润起来,他认真地说道:“(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会做得更好。”
安吉拉皱着眉头认真观察着刘风,刘风坦然地看着她。
桃瑞丝又一次催促道:“(英)拜托,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去饭店的路上说的?”
安吉拉对桃瑞丝说道:“(英)亲爱的,我们这就走。”
安吉拉替桃瑞丝关上车门,对刘风说道:“(英)上车,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陪我女儿玩。”
刘风说道:“(英)这么说,我们算是达成一个协议了?”
安吉拉点了点头,坐进驾驶室,从车内行车记录仪里取出存储卡,塞进上衣口袋,随后歪头看着车外的刘风。
刘风完全被安吉拉搞糊涂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过了关。这又是一个令人摸不着脉搏的女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刘风没有借机逃跑,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逃跑。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个男人的荣誉,他绝不会利用人类的感情来为自己谋取任何福祉,这是他的道德底线。
刘风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警车,对安吉拉说道:“(英)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安吉拉说道:“(英)什么?”
刘风说道:“(英)你是中国人吗?”
安吉拉说道:“(英)我是加拿大人,但是我的父母是中国人。”
刘风换成中文说道:“那太好了,我们可以讲中文吧?”
安吉拉依旧用英语说道:“(英)不好意思,我的中文很差,只能说一点点。”
刘风失望地“哦”了一声,安吉拉随即说道:“(英)但是,我可以听得懂绝大部分中文,我不介意你和我说中文。”
说着话,安吉拉启动了警车。
刘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桃瑞丝,对安吉拉说道:“我还有个问题……”
安吉拉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英)你的好奇心很重吗?”
刘风笑着说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女儿的卷发是你给她烫的吗?”
安吉拉说道:“(英)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而且烫发对她的身体健康并不好,她的卷发是天生的。”
刘风仔细观察着安吉拉卷起的发髻,说道:“你的头发并没有那么卷,也就是说……”
安吉拉冷冷地瞪了刘风一眼,刘风连忙闭上了嘴,但是他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杰克身上穿了一件4A级的防弹衣,再加上他身体健壮,刘风打中他的那一枪只是在前胸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小块淤青,并无大碍。令杰克大为光火的是,在和战东撕打时,战东使用的完全是街头流氓斗殴的招数,戳眼、掏裆、扯耳朵,无所不用其极。杰克没有任何应对的良策,只能疲于招架。当杰克中枪倒地,被战东压住双手时,他终于抓住了这次机会,使用巴西柔术翻转控制住了战东。杰克得意地狞笑着,正准备施展拳脚痛殴战东,却又被两名警员分别抱住两只胳膊,从战东身上拖了起来。这时,杰克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耳耳垂处传来一阵痛楚,他顺手一摸,沾了一手的鲜血,耳垂根部不知何时已被战东撕开了一个裂口。耳朵的小伤对杰克来说原本不算什么,急救人员的处理也很简单,只是给他做了缝合。只是,在警员队长的要求下,他们又给杰克裹上了一层纱布,这反倒令杰克看上去多了几分滑稽和狼狈。随后,陪着斯坦利来警局的爱丽丝看到杰克被白纱布包裹的半个脸颊时捂嘴偷笑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杰克,这令他感到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杰克一把扯掉纱布,恶狠狠地瞪着从他身边走出警局的战东,低声说道:“(英)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呢,我会去找你的!”
战东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英)没问题,我随时恭候。你要是不来,你就是我孙子。”
汪老师在战东耳边低声说道:“少说两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杰克用手指了指战东,转身钻进了停在路旁的汽车。
斯坦利拦住战东和汪老师,说道:“(英)不好意思,我想和你们聊一聊,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时间?”
战东说道:“(英)那要看你想聊什么了。”
汪老师拉了战东一把,对斯坦利说道:“(英)请问,你是哪一位?”
斯坦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汪老师。
汪老师仔细看着证件,脸色一变,把证件还给斯坦利,说道:“(英)我们有时间……”
战东看着汪老师,刚要说话,汪老师用眼神制止了他。
斯坦利指着路旁的一家咖啡馆,说道:“(英)我们可以去那里喝杯咖啡。”
坐在汽车里的杰克看着斯坦利的背影,忿忿地说道:“(英)这老家伙要干什么?”
爱丽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杰克的鼻尖,说道:“(英)说话留点神!”
杰克转头躲开了爱丽丝的手指。
爱丽丝看到杰克受伤的耳朵,轻轻抚摸着杰克的脸颊,爱怜地问道:“(英)疼吗?”
杰克没好气地说道:“(英)这不关你事!”
爱丽丝笑了笑,说道:“(英)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晚上到我家来吧。”
杰克凝视着在咖啡馆里临窗的桌旁落座的斯坦利三人,没有说话。
战东一直在认真聆听着斯坦利和汪老师的对话,偶尔给汪老师做一下翻译。斯坦利没有像以往那样拐弯抹角地绕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汪老师和战东,不要过多地参与到他们并不真正了解的政治事务中来。汪老师始终保持着一种谦卑的姿态,不时地点头称是。当他对斯坦利说到自己和战东会马上返回埃德蒙顿时,战东终于忍耐不住了。
战东对汪老师不满地说道:“您不会是真的要照这老东西说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