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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快糙猛一首口琴曲送给桐儿:《潇洒走一回》 & 清晨的一点领悟:《穿越》

(2020-06-05 09:17:38) 下一个

口琴曲:潇洒走一回/时光

 

穿越/时光

 

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头顶飞过。叫声很大,带着重量朝我的意识撞击。另一只乌鸦在西北方嘎嘎回应,叫声轻远,形成一个不那么动听的二重唱。与此同时,院子西北角的日本松上忽然鸟声大作,啁啾如雨,在耳畔清凌凌地飞。

 

我慢慢睁开眼睛,进入眼帘的是淡绿色帐篷顶。青灰的晨光正在帐篷内浮动。墙根下的芭蕉在帐篷上投下风情万种的影子。空气冷冽,秋水般流过肌肤。

 

女儿还在身旁酣睡。我动了动身体,感到腰酸背疼,同时有种淋漓的快感,来自所置身的天地和前后左右的草木。

 

我知道离我不远处有棵小苹果树,已经结果,但仍开着零星的花。篱上茉莉正如火如荼。石榴花在喷火,落红满地。亚洲梨一簇簇,像翡翠的弹珠。大地在我身下,天空在我上头,晨风淡淡吹,仿佛天地的耳语,无限温柔。

 

没用气垫床,只用了厚胶垫,上面铺了床被子,再盖一条被子。女儿用的睡袋。应急灯在“床”头。还有书。女儿的各种故事书,塞在帐篷壁上的口袋里。枕边是我的《瓦尔登湖》。还有一瓶水。女儿的毛绒鲸鱼。这就是帐篷里的全部。

 

我静静躺在这淡青色黎明里,贪婪地呼吸着花香,鸟语,凉丝丝的空气,和属于循规蹈矩之外的新奇。在死水微澜,每一天都如昨日,每个明天也都将如昨日的,胶着凝滞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这就是难得的逃逸了。我把它当作野营,旅行,越狱,和深呼吸。

 

是铁桶般密不透风的禁足岁月里的一点珍贵的自由,就像荒漠里的一点绿。身体有限地出离常规的限定,自由舒展,也暂时舒展了被囚的灵魂。

 

这样足不出户的日子,已有两个多月了。如果没有这场疫情,我们此时应正徜徉在Crater Lake的青山绿水间,在陌生大地上吐出胸中淤积已久的浊气,饱吸清鲜的湖风,归来时容光焕发,宛若新造之人。

 

而现在,只能画地为牢,全家人旷日持久地宅在家中,模糊了学期和暑假,模糊了周末和工作日,模糊了昨天和明天,一切都混沌得仿佛永无尽头。

 

这样的日子,着实令人窒息。午夜梦回时我常有种错觉,觉得正置身一个密闭无可逃逸的机舱内,在地面上无休无止地飞。在这样的日子里才能痛切认识到肉体自由的可贵。必须承认,它的失丧会重创心灵的自由,虽然与此同时,精神也如同沙漠中的骆驼刺,竭力汲取每一点一滴的水源般,张开全部触角,寻找每一点一滴的亮光和出路。

 

我的灵魂前所未有地感到不自由,却也前所未有地感到自由。所有那些从前会无视会忽略,带着自由属性的沉入岁月洪荒的瞬间,如今都在眼前光芒万丈地飞舞,带给我星星点点的希望和慰籍。就如这简简单单的后院露宿。被逼得狠了,物极必反,也像绝地逢生,灵魂反而像一无所有的人,变得刚硬和无畏,凭借一点点的拥有就可以横眉冷对现实的残酷。

 

我知道,多年以后再回首,这必定是条永载史册的黑暗隧道。此时此刻,我们正在穿越。

 

我弹着吉它唱着歌,穿越。我读着克里希那穆提,穿越。我睡在露天的帐篷里,穿越。我在星空下和夜风中狂奔,穿越。

 

我们必将穿越!

 

06/05/2020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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