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町的年轻人,和世界上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都在忙着看手机,有大耳长尾的老鼠过街, 他们都忘了喊打,所以老鼠就只成功地吓到我一个人。看手机的俊男少女们不单单没有被老鼠吓到,就连我的尖叫也不曾听见。老鼠看见没人捧场,灰溜溜地闪进下水道里面去抑郁了。
街角上的芒果冰最好看,刨冰的机器还是老样子,一面转动,一面旋出绵绵细细的冰绒。冰绒盛在好看的敞口碗里,再把黄橙橙、大颗大颗的芒果粒堆伏到冰面上,如果愿意还可以加上甜甜的红豆和炼乳。有的店家,还在芒果冰里混上几颗糯米小汤圆,汤圆也是红豆馅的,在腻热的夏天吃上一口,一定可以从唇边清凉到脚尖。此时天气稍微有一点凉,芒果冰从舌尖冰到脑子里,冰到闭上眼睛才能够感觉到自己,冰到从鼻子里呼出冷气。
天后宫的香火从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在台湾各地都有天后妈祖庙,很多人经过的时候都会微微鞠躬,或者稍稍停留以示尊敬。天后宫永远不关闭大门,随时随刻庇护着她的信众,像母亲为出门在外的孩子等门。
天后宫让我想起天津姥姥家门口的娘娘宫。本来天后妈祖和娘娘就是同一位神,一位主管海事的神,所以靠海地方的人为了祈福出海平安,都会供奉这位神仙,只不过在南方人们称她天后妈祖,在北方则称其为天后娘娘。
母亲小的时候常到娘娘宫去玩,庙宇的庭院里有卖零碎杂物的小商贩,母亲在那里买了很多琉璃的珠子,直到我小的时候还玩过那些玲珑剔透的小玩意儿。可惜栓珠子的丝线已经老化了,丝线一断,珠子就滚满一地,尽管哥哥们尽心尽力地帮我寻找,每次都少去几枚。渐渐地,那些珠子就不知都滚到哪里去了。
在我去姥姥家的时候,娘娘宫是关闭的,不能进去,里面的娘娘塑像也早被打碎了。后来,我陪同母亲回津探亲,老房子已经拆了,只剩一块标明王十二胡同旧址的招牌。转去娘娘宫,是需要买门票才能进门的。庙里有了新娘娘,母亲说她不如原来的高大,也不够慈祥。
西门町电影街上,鳞次栉比各式新老影院里上映着古今中外的电影,好看的电影海报中间穿插着牛肉面、水果冰、以及各式小店的招牌,把一条武昌街二段打扮的时空交错,大有神经错乱的感觉,更有出其不意的美。
走着逛着就忘了时间,天慢慢地黑下来,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在这里,找到美食并不难,难的是眼花缭乱,恨一天没有四十八小时,这样可以多吃几次;再有,就是恨自己没有像荷兰黑白花母牛一样多长一个胃。
夜色微熏,华灯闪烁,西门红楼在灯火映衬下有着与白天不一样的风姿。这幢日据时期的梯形建筑里有本土原创艺术产品供人参观购买,可是红楼有名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有同性恋酒吧。不饮酒,所以对酒吧不感兴趣,倒是在荷兰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看见无性别公厕。可是,女性意识极强烈的我,无性别公厕是不肯光顾的。
西门町的夜晚是年轻人的,稚嫩的女孩子争相打扮的让人吐血,男孩子更是褪去了白天的羞涩,尝试着变得玩世不恭,少男少女们的嬉笑欢闹,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的年龄,所以趁着还感觉不算太老,我们搭上捷运回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