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兔同笼乎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上算数课,学到四则运算法,老师总会拿出各种鸡兔同笼的题目来难为孩子们。题目是这样的:“鸡有两只脚,兔子有四只脚,一只笼子里有XX个头,XX只脚。笼子里有几只兔子,几只鸡?”
尽管我现在木讷,年幼时却还聪慧,应对这样的问题比起我那个工农兵上讲台的老师还更加思路敏捷,所以常常被老师叫到前面在黑板上书写答案。对我的老师我不想责备,虽然她不自觉中起到了误人子弟的作用,但是我相信她的本心是愿意好的,是希望能够胜任的,为此她也一定有过很多的不眠之夜,受着力不从心的煎熬。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一种让人快乐的状态。
尽管这样的问题难不倒年幼的我,但是我一直纳闷为什么要把鸡和兔放在一个笼里。我五岁的时候自己养了两只小鸡,两只兔子,它们明明不在一个笼子里,虽然它们的笼子就在彼此的对面,但是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相安无事,没见它们有搭伙的念头。
说来我这几只小动物的结局都有些蹊跷。一天,二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包鱼骨粉,听说用它喂鸡好,可以补钙,这样小鸡产的蛋比较结实,因为我的小鸡经常下软壳蛋。所以,二哥就叮叮当当地剁白菜,然后把鱼骨粉、碎白菜和在玉米面里喂我的小鸡。小鸡们吃的开心,我二哥看着欢喜,于是不顾大哥的劝阻,喂了又喂,小鸡们就吃了又吃,直到整个鸡嗉子都塞满了食物,最后撑死了。可怜我的小鸡,最终做了饱死鬼。
而我的两只大耳朵白兔子,有一只忽然死了,另外一只就起了自杀的念头。说自杀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它跳起来用头撞墙,因为它们的笼子有两面就是我们房子的外墙。我的哥哥们看它撞得难过,给它喂了云南白药,还在墙上贴了类似泡沫塑料的东西,但是最终没有挽救它的性命,它还是死了。后来结识了一个朋友,她对动物有很多研究,听她说兔子是要一对才能养活的,如果一只兔子死了,另外一只是活不下去的。原来,我的兔子是殉情了。
鸡和兔子死后不久,我们终于从小得转不开身的土房子搬到了大一点的砖瓦结构的大平房,此时我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大平房有大一点的院子,我就养了一只大白鹅,给它取名大白。大白羽毛洁白,有橘红的头顶、嘴巴和脚丫,棕色的眼睛,那个好看就别提了。大白还厉害,不仅仅会下蛋,会鹅鹅鹅地高歌,还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家里来了生人,她会从门口一只追着咬,叼住来人的裤脚不放。如果穿的衣物单薄,它就索性拧住人家腿上的肉不撒嘴,吓得他们仓皇失措。那时候我很淘气,就喜欢看大人们被我的鹅追赶着斯文扫地的样子。
可是我这只鹅也有个怪癖,它怕水!
那时候,我们居住的地方附近有很多的小水洼和大水泡子。夏天到了,父亲说你带着你的大白去水里游泳吧,鹅是水禽,它一定很想游泳的。于是他在一只细竹竿上绑了一个旧的红领巾当作鞭子,红领巾应该是我哪个哥哥的,因为我刚上学不久,红领巾还是新的。我兴高采烈扬鞭赶着我的大白去到大水泡子。那里还有其他的小孩也赶着他们的鹅来游泳,大白站在水边,走来走去,然后扭头就往回家的路走。我用小鞭子拦住它,它就绕开我接着往回走。我要把它赶到水里去,它偏偏不愿意,我们两个你追我赶地忙活了半天,最后大白生气了,冲着我鹅鹅鹅地叫,做出要咬我的架势,我就不得不带它回家了。
父亲听说我的大白不肯下水,他不相信,第二天又和我一起带着它去小水洼,说是大水泡子可能水势太猛,大白没有思想准备,要先从小的水域开始。现在想来,父亲的这种想法真是书生的思路,以为鹅学游泳也要循序渐进。我们到了小水洼,大白小姐还是照样看见了水扭头就走,两只胖短腿拽啊拽的,跑得比平常更快。这下父亲终于也相信,我有一只奇特的鹅,怕水的鹅。大白老了以后,就成了椒盐鹅,我吃了她的翅膀,一点也没有觉得难过。可能那个时候食物对于我们太重要了,放在现在,怎么会忍心吃下自己养过的小动物呢。
我又觉得会说话的八哥很好玩,一再求父亲弄一只给我。后来,他真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只八哥,深棕色的羽毛,艳黄色的嘴巴,眼圈也是黄色的,看起来很酷,叫起来嘎嘎的不好听。它刚来的时候好像不开心,每天都垂头丧气的。过了一阵子,它适应了我们家里的环境,好像也很喜欢我这个玩伴,竟然很快学会了叫我的名字,还会说简单的句子。有一次它说:“丫丫,吃饭!”逗得我们全家人都笑了。
麻烦的是,八哥说话和发笑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你站在它的笼子前,好声细语地说:“八哥,你说话好不好?你说丫丫吃饭,你说再见!八哥,咱俩好,你笑一个,你说一句就行,我给你捉虫子吃!”它才不理你,自顾自地在笼子里转来转去,或者干脆闭上眼睛,看也不看你。等你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一阵狂笑,或者喊出一句什么,吓你一跳。也因为它这样喜欢吓人,母亲被它吓了两次,后来就把它挂到院子里了,它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就不再说话了。不说话的八哥渐渐失去了我的宠爱,它可能因为失宠而得了抑郁症,慢慢地死去了。按常理,一只八哥能够活七八年的。
在八哥失宠的时候,我正忙着爱上一只小黄花猫。因为仓房里有老鼠,我们就有了一只小猫,它从哪来的我并不记得,估计是我的哥哥们从同学那里要的,谁家的大猫生小猫了,他们就要了一只来。小猫刚来的时候还睁不开眼睛,我们给它喂奶粉冲的牛奶,小猫很快就长大了。长大后它不乖,不听我的话。我叫它,它爱理不理的,一下跳到高墙上,坐在那里示威。有一次,我生气扯住它的尾巴,它闪电一样快的回转头咬了我的右手大拇指,从此我更不喜欢它了。
我们搬家的时候,哥哥们把它装在书包里,拉上拉链,不让它看见路。据说,如果猫看见了路,它会自己跑回原来的住处,因为猫留恋自己的住处,而不留恋主人。可是哥哥们的办法并不好用,小猫还是跑回去了。后来住我们房子的人和母亲在一个工厂工作,他把小猫给我们送了回来。结果它又跑了,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有一个夏天,我捉到一只扁担钩,一种碧绿色的草虫,有四只短脚,两只后腿很长,大眼睛,很长的须。我每天喂它白菜,早上还从院子里喇叭花的叶子上采了露水来喂它。秋天过后,我把它放在暖炕上,所以它一直活到入冬。小生命最终熬不过冬天,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它侧躺在小笼子里,死了。这一次我特别难过,那个时候我十多岁了,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会一个人看蚂蚁搬家,看天上的星星,想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扁担钩死了,我不让父亲把它扔掉,而是很郑重地找了一只漂亮的火柴盒,把扁担钩放进去,埋在院子里的夜来香树下面。不过,我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没有几天就把它忘记了,又快乐地玩着各种自己喜好的游戏了。
十二岁时上了中学,每天在路上往返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路途,就再没有时间养小动物了。
今天,带娜娜在森林里散步,看见林中农场人家养的鸡和鹅,就想起年少时的事情。心中回荡起《可爱的家庭》那熟悉的旋律: “我的家庭真可爱,清洁美丽又安详,姐妹兄弟很和气,父亲母亲都健康。”尽管我的家那时候既狭小又简陋,我却得到了最温柔的爱。
你有善良,宽广的心怀,深厚的人文底蕴,和很高的文学修养,像你这样用心写作,慢慢积累,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著名的作家,文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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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小水洼,大白小姐还是照样看见了水扭头就走,两只胖短腿拽啊拽的,跑得比平常更快。
大白羽毛洁白,有橘红的头顶、嘴巴和脚丫,棕色的眼睛,那个好看就别提了。大白还厉害,不仅仅会下蛋,会鹅鹅鹅地高歌,还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家里来了生人,她会从门口一只追着咬,叼住来人的裤脚不放。如果穿的衣物单薄,它就索性拧住人家腿上的肉不撒嘴,吓得他们仓皇失措。
小溪姐姐,谢谢您对我的偏爱和鼓励。
我的文章也许并不一定向您想象的有那么多人喜欢,因为我的文字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喜欢的会认为我言之无物,不知所云。毕竟,我们这一代人太习惯了以文载道的写作方式,而我写的看上去都是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
我不介意是否能够成为热门博主,只要有像您这样的知音就足够了。
你说的那个小学数学老师,也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学同学,好像情窦初开太早,爱打扮,分了心,功课常不及格,尤其是数学更是一团糟。我们都下乡去了,她因为家庭出身好,分到我们小学附近的中学当了数学老师,听我同学的妹妹上她的课,数学题她自己都作不出来,挂黑板。。。
搞不清,文章怎样才能置顶,你这么美的文,很多人没及时读到。当然,我是不会错过的。
谢谢小溪姐姐!您用美丽善良的眼睛洞察我的内心世界!以文会友,我们应该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