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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烟 (9)

(2017-05-20 07:17:59) 下一个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薄烟 (9)

 

晓葵正和朱运财说着话,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两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两个人还没进来就连哭带喊地叫着朱运财的名字,把整个走廊的病房都惊动了。原来朱运财走的时候她们虽然说了许多狠话,可他一走当妈的还是放心不下,就到北京来找他。到了学校,知道他生病住院了,这妈妈和姐姐就疯了似的赶来了。

他母亲先是抱着朱运财大呼小叫地问他得了什么病,看朱运财没什么大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晓葵,七十岁的老人猛地跃地而起,扑到晓葵身上,晓葵赶紧试图推开她,她就抓住晓葵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晓葵疼痛难忍,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猛地打了朱母一个耳光,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嘴里抽出来,鲜血滴到晓葵的白毛衣上。这时朱运财的姐姐也上来了,帮着母亲要继续和晓葵厮打,幸好护士和保安进来把他们拉开了。这两个人满嘴不干不净地骂起来了,晓葵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朱运财也疯了一样地从床上跳到地上,狠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狠命打自己的耳光,咬自己的手指,病房里乱成了一团。这回朱运财的母亲和姐姐都不骂,也不跟晓葵拼命了,他们和护士一起紧紧按住朱运财,护士给他打了针,不一会他平静下来,躺在床上睡着了。

很快救护车把朱运财送到了安定医院,晓葵,朱运财的母亲和姐姐都一起来了。医生做了检查,说朱运财需要静养,不能受任何刺激,就把他送到了隔离病房。医生问她们都是朱运财的什么人,他的母亲和姐姐抢着回答了,医生又问晓葵,晓葵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医生看明白这几个女人的关系,就说让朱运财的母亲和姐姐先出去,他要和晓葵单独说几句话。

医生问晓葵是否知道朱运财得病的原因,晓葵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医生紧皱着眉头看看晓葵,说:“你不是小孩子了,把实情告诉你,你要有思想准备。他属于神经弱型人群,不受刺激的时候神经也不是特别健康,现在受了刺激,所以这样。将来,就是好了,也很有可能再犯。你可能疑惑,怎么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的,很多这种病人都是智商非常高的,聪明博学的,所以他们的高智商和才学掩盖了他们的弱点,如果不受刺激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病,但是一旦受到刺激比起智商比较低的人来,他们更敏感,更容易发病。。。。。。”

晓葵每天都到医院去看他,有时能看到,有时医生说他睡着了不让惊动他。朱运财的很多学生,包括孙航他们都来看他。孙航还跟朱运财开玩笑说,他要不赶紧出院,自己可不是君子,夺人所爱的事说不定能干得出来。朱运财看见这些人总是笑嘻嘻的,看见晓葵,更是特别的高兴,还常常和晓葵开玩笑说自己是得了相思病,等出院了,天天在一起自然就好了。晓葵给他带来很多书,朱运财跟晓葵要了两个笔记本,把读书的心得写在笔记本上,让晓葵晚上带回家去看,就当是自己在和她说话了。笔记里除了读书心得,这里那里还夹杂着他写下的对晓葵的思念,甚至有对晓葵身体怎样美好诱人的描写,还有他想要再把自己和这个美妙的身体融合在一起的渴望。晓葵看完了带回去,当天再带回另外一本。渐渐地晓葵觉得他好多了,医生也说很快应该可以出院了,这个时候朱运财的母亲和姐姐又来了,她们很懂事,只来看看他,带了些吃的东西,没有吵闹,一会就走了。

朱运财出院那天,风特别大,晓葵想等过几天带朱运财去长城,在那找个农家客栈住几天,散散心,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正好出去透透气。晓葵让朱运财在医院门口等着,自己到停车场去开车,这样省得他们拿着很多东西走太多的路。等晓葵把车再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没有看见朱运财,晓葵还以为他怕冷,在大门里面等她,就下了车去里面找他,还是没有。晓葵有些着急了,朱运财不会开这种玩笑吧,躲起来?她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晓葵忽然发现靠墙边有个包,那不是朱运财的吗?他问门口的其他人,是否看见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人,有一个老大爷说看见他被几个女人弄上了一辆面包车。晓葵这下明白了,一定是他的家人把他接走了。

晓葵又急又恨,可是丝毫没有办法。他们是他的家人,即使报警也没有用啊!晓葵给孙航打电话,问他能不能马上来一趟,很快孙航到了。晓葵见到孙航,好像走丢了的孩子见到了大人,忍不住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说了情况,孙航因为不知道从前发生的事情,瞪着两只眼睛越听越糊涂。他见晓葵情绪激动,就建议他来开晓葵的车先送晓葵回家,一会再让公司的司机来取他的车。路上晓葵把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孙航听一会儿,说一句“这群糊涂蛋”,等晓葵说完了,他骂了一句脏话:“我X他妈的,这不是要他儿子的命嘛,这什么妈啊!”

晓葵此时稍微平静了些,说:“他们应该也会好好地待他的,是他们的儿子和弟弟啊!”

孙航大声对晓葵说:“你傻啊,我的姑奶奶?他们把他弄回家,朱老师见不到你,那病还得犯,要是他们再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甚至再给他介绍什么女朋友,他非彻底疯了不可。你没见朱老师看你的眼神啊,只要屋子里有你,他的眼睛从来不看别处,就跟着你转,你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到哪。也许这也是他不正常的表现,但是只要你在他就是才华横溢的朱老师,没有你他就完了,废人一个,你懂不懂?!”

晓葵此时完全没有了主意,孙航建议他们也马上到唐山去,再把朱运财接回来,晓葵同意。孙航就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让他马上来接他们。就这样他们在当天的晚上到了唐山马家沟,几经周折找到朱运财的家。这里似乎早有准备,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朱家,朱运财的姐夫们和村里的几个男子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晓葵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孙航干脆没有让司机把车开过去,就掉头走了。

他们当晚在唐山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去酒店附近的一个派出所去报警,警察听了听他们的情况,问晓葵他们有没有带结婚证,因为孙航介绍晓葵的时候,说是朱运财的太太。他们说来得匆忙没有带着,警察很为难地说,朱运财在自己家里,又没有犯法,他没有权力去把他带出来。孙航看出来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建议晓葵他们先回北京,然后再想办法。

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他们去找朱运财学校的领导寻求帮助,领导对朱运财和晓葵他们的情况表示了同情,但是也说出了同样的问题。朱运财现在在他父母家里,而晓葵和朱运财不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没有正当的理由把朱运财要回来。孙航又去联系朱运财的几个学生,看看谁和他的家人能够说得上话,这样可以派的人去和他的家人阐明厉害,至少让朱运财回到北京,如果他们家人不放心,可以让他的姐姐什么的一起来。

孙航他们还在想尽办法怎样才能把朱运财接回北京,朱运财学校的领导打来了电话,说朱运财的家人把他送回来了,现在已经由学校派车又送往安定医院了。晓葵他们几个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正看见朱运财的主治医生从病房出来,他很恼怒地看着晓葵他们质问道:“出院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还不到两个礼拜,就发展成这样了?”孙航赶紧拉住医生低声,简单地说了情况,医生一皱眉,说了句:“情况不太乐观!”就走了。

晓葵轻轻地走进病房,朱运财躺在床上沉睡着。孙航示意一起来的人都先出去,留下晓葵自己在病房里。晓葵伸出手去抚摸朱运财瘦长的脸颊,他好像更瘦了。朱运财很反感地在睡梦里打了晓葵的手一下,并高喊了一声“晓葵!”,晓葵说自己在呢,朱运财并不回答,转个身又睡了。护士来了,让晓葵出去,说他们还要给他输液,让晓葵第二天一早再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病房的白床单上,朱运财浓密杂乱的头发把整个枕头都铺满了。他的眼镜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晓葵进来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看见。晓葵冲他微笑,说给他带书和笔记本来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晓葵把眼镜给他戴上,悄声说“我来了!你不高兴吗?”朱运财用很迷茫的眼神看着晓葵,问:“你是谁啊?”晓葵开始想要假装生气,因为她以为朱运财在和自己开玩笑,可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不是的,他确实好像不认识自己。晓葵害怕起来,声音颤抖,要哭了,拉住朱运财的手说:“我是晓葵,你好好看看!”

朱运财甩开晓葵的手:“你别碰我!”

晓葵忍住委屈和眼泪,再次拉住他的手,还没等说话就又被朱运财甩开了,他霍地从病床上起来,扯过被角拼命地揉搓自己的双手。晓葵又要摸他的头,护士进来制止了晓葵。

晓葵从病房里出来,护士也跟了出来。因为上次朱运财住院,晓葵和护士们已经很熟悉了,小护士轻声说:“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有强烈的强迫症症状,总觉得自己脏,拼命地洗手,洗澡,擦这,擦那。我们怀疑他在家的时候又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家里人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猜测。”

晓葵问护士为什么他不认识自己,护士也说不清楚,让晓葵等大夫来了问大夫。后来大夫也说他是受了刺激,所以导致幻听,幻视,甚至不认识人。但是朱运财的家人一口咬定他们接他回家的时候就这样,要求医院负责。医院拿出朱运财出院的时候家属签字等文件,他们说晓葵不是朱运财的家属,签字无效。医院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启动医疗纠纷程序,好在医院有完整的病历记录,还有中央监视录像系统的资料佐证,最后朱家的人只好放手。

朱运财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病情稳定住了,但是没有什么好转。医院说再住下去,除了花钱也不会对他的病有什么帮助,建议让他出院回家静养。此时朱运财的家人又来和医院吵闹,不让他出院。最后晓葵和孙航他们几个人商量,把朱运财接了出来,送到小汤山的一个私人看护中心去了。

在那里,朱运财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半年,晓葵每个周末都去看他,虽然他还是不认识晓葵,还是不停地洗手,用毛巾擦手,但是看见晓葵的时候,他会稍微平静一些。晓葵已经不再试图去拉他的手,只是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他,有时候和他说说这一个星期都发生了什么事。孙航他们也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怀着希望来的,又带着失望走的。一天夜里,晓葵接到看护中心的电话,说朱运财突发心脏病,正在小汤山医院抢救。等晓葵和孙航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朱运财已经走了。小汤山医院的大夫和护士说,他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晓葵”。晓葵他们看见,朱运财的脸上确实有微微的笑意。

朱运财死了,不能不通知他的家人,结果又是一场大吵大闹。出殡之后,还是朱运财一个做律师的学生,连哄带吓唬地把他的家人弄走了。

 

 

还有没有后来

 

晓葵从半梦半醒中被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惊醒,天已经亮了。晓葵纳闷,这是谁不按门铃?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四肢感觉有些僵硬。从门镜往外看,门外站的那个已经答话:

“别看了!我, 孙航!”

晓葵开了门,孙航一只脚还在门外就嚷嚷:

“你干什么呢,屋里怎么这么呛?快走,快走!我领你去个地方吃早饭,东北人开的,大果子,烧饼,豆腐脑,大碴粥!还有你爱吃的酸菜馅锅烙,还有蒜茄子,大饼子呢!”

晓葵还没缓过神来,孙航又催促着:“快走,快走!我饿得不行了!”

说着拉起晓葵就往外走。晓葵拗他不过,洗了脸,换了件衣服随他下了楼。

雨后的早晨空气特别清新,他们一路迎着太阳走。亮丽的晨光照着两个人,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去。。。。。。

(完)

                                                                             2015年05月19日

                                                                             Apeldoorn家中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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