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仲夏,川普与习近平的贸易战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位耄耋老人横空出世,加入战局。老人放出一句豪言,掷地有声,“我对击败习近平中国的兴趣超越美国的国家利益”。这位老人就是开放社会基金的创始人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 1930/08/12 - ),见右图。索罗斯是著名的金融家,政治社会活动家。他成立了开放社会基金①,该基金的宗旨是推进自由主义,民主政治和人权,并致力于在经济,法律及政治上促进公民参与社会。
九月九日,索罗斯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专栏评论。他在评论文章中表示,“作为开放社会基金的创始人,我对击败习近平中国的兴趣超越美国的国家利益。正如我今年早些时候在达沃斯的演讲里所解释的那样,我认为,如果允许北京扩张它正在建立的社会信用制度,那会敲响开放社会的丧钟,其影响范围不仅是中国,而是全球性的。独裁者都急于从中国公司购买相关技术,进而使自己从政治到财政都依赖于中国,并将北京的政治控制体系推向全球。”原文见注②。
索罗斯这篇文章的主要意图是防止川普可能会为了大选选情与中国做交易,并停止限制华为。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但人们可能会疑惑,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索罗斯怎么能说他对击败习近平中国的兴趣超越他对美国国家利益的兴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审视一下索罗斯的出身与背景及其一生的志向与实践,可能有助于理解。
索罗斯是匈牙利裔美国人,有犹太人血统,二战期间经历过纳粹统治。战后,索罗斯于1947年离开布达佩斯,来到英国伦敦,进入伦敦经济学院。在那里,他曾师从哲学家卡尔.波普(Karl Popper 1902/07/28 - 1994/09/17),见右图。波普也是匈牙利人,与索罗斯有相似的经历。二人都深知自由来之不易,而民主是自由的保障。
波普是哲学大家,他的批判理性主义在科学哲学领域内独树一帜,其证伪理论对于区分科学与伪科学已然具有公理的性质。在政治哲学领域里,波普也不含糊,他把对开放社会的思考凝结到《开放社会及其敌人》③一书中。什么是开放社会? 波普的讨论循环往复,一直追溯到部落社会,一般非哲学专业人士很少有耐心通读该书。索罗斯却熟读此书,并把波普对开放社会的划分简化为,民主自由的社会是开放社会,专制独裁的社会是封闭社会。索罗斯的划分通俗易懂,十分适用于社会动员。不仅如此,他还把波普有关开放社会的理论付诸实践。
索罗斯成立了开放社会基金,一生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襄赞开放社会。索罗斯不属于那种口惠而实不至的人。在与传记作家考夫曼(Micheal T. Kaufman 1938/03/23 - 2010/01/15)的交谈中,他放言“是的,我的确有一个外交政策,我的目标是要成为世界的良心”。这可不是狂人拍胸脯说说而已,考夫曼认为,索罗斯是个极其认真的人④,言必信,行必果。教会牧师劝教徒募捐时,常说这样一句话,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对于索罗斯来说,此话所言不虚。他的话掷地有声,他的钱也掷地有声。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来,索罗斯在20多个国家设立了35种基金。基金的主要用途是资助学生并提供出国留学的机会,以改变落后国家的陈旧观念,实行和平演变,使市场更加开放。在四分之一个世纪里,索罗斯参与设计并赞助了全球几乎每一场革命和政变。索罗斯曾公开承认,旗下的基金会参与东欧多国包括1998年斯洛伐克、1999年克罗地亚、2000年南斯拉夫的政权变动。2003年的格鲁吉亚“玫瑰革命”,2004年底的乌克兰“橙色革命”,土耳其国会修改宪法,埃及穆巴拉克下台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据美国公共电视网估计,到2003年时,索罗斯一共投入了40亿美元。
对索罗斯的所做所为,世人褒贬不一。索罗斯是慈善家,金融家,民主运动家,褒者如是说。索罗斯是金融大鳄,自大狂,无道的资本家,贬者如是说。西方左翼的典型口吻是,索罗斯披着慈善的外衣,操纵媒体,影响移民政策,并干着双重间谍的勾当,在东欧,亚洲,以及南非配合CIA瓦解社会主义。东方群氓的典型口吻是,索罗斯基金来了,乌克兰人拥有了民主,但他们失去了面包,工作,房子。国家GDP常年下滑,并和俄罗斯开战,这一切都和索罗斯这位伟大的民主运动家分不开。
东西方对索罗斯的贬损有一个交集,即索罗斯的真正意图是向全世界输出美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其实,这是肤浅的偏见。索罗斯输出的是一种哲学思想,而美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恰好是这一哲学思想的体现与典范,如此而已。哲学思想是没有国界的,否则,马克思主义如何在酒国生根落地? 酒国的孔子学院又凭什么在短时间内向世界各地,尤其是发达国家,大举渗透?
哲学思想如春雨秋露,其流行通常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本土知识精英的接纳与推行,一种域外的哲学思想不过是一种域外奇谈,它多半只能象幽灵一样在上空盘旋,最终随风飘散。索罗斯的开放社会基金代表一种价值观,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这种价值观代表的是文明的进步还是反动? 它是不是为当地人所接纳? 佛经虽好,終需玄奘西去迎取,民主更好,更需志士舍身以求。
开放社会基金三十多年的实践表明,它的运作每到一国,独裁者,既得利益者,视之如洪水猛兽,政权威胁,为此,不少政权将其归之于境外敌对势力。被压迫者,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则视之如春风雨露,自由索道。一批批各种肤色的陈独秀,李大钊,刘仁静,张国焘,前仆后继,里应外合,于是,民主自由赢得一国又一国。
当然,在某些顽固的国度它也遭受挫折,比如,酒国。事实上,上世纪八十年代,索罗斯在酒国受重视和欢迎的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他被很多人,尤其是自由派知识分子,视为敏锐机灵的金融家、有睿智的学者、慈善家。1992年的Executive Intelligence Review杂志透露,赵紫阳倒台后,内部对其指责之一就是勾连索罗斯开放社会基金。
古人云,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次次热望,一次次失望,不如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热望加失望的结果是加深了草民的苦难,延长了肉食者的寿命。努力加失败的结果是牺牲了少数人的性命,缩短了多数人的苦难。2019年的夏天是个不平凡的夏天,七百万香港人已经为十四亿大陆人做出了光辉的榜样。如果非要说那是什么颜色革命,那就让颜色变得更加鲜艳吧! 如果非要说那是什么花运动,那就让花儿开得更加绚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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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开放社会基金(Open Society Foundations),简称 OSF。
② 段落原文
As founder of the Open Society Foundations, my interest in defeating Xi Jinping’s China goes beyond U.S. national interests. As I explained in a speech in Davos earlier this year, I believe that the social-credit system Beijing is building, if allowed to expand, could sound the death knell of open societies not only in China but also around the globe. Despots will be eager to buy the know-how of Chinese companies, making them politically and financially dependent on China and expanding Beijing’s systems of political control world-wide.
全文参见 https://www.wsj.com/articles/will-trump-sell-out-the-u-s-on-huawei-11568068495
③ 《开放社会及其敌人》(The Open Society and Its Enemies,1945 Routledge)
④ 极其认真的人,Micheal T. Kaufman的原话是,a deadly serious person。
同意第一句,但不同意原因,有小人之心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