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葛优躺的果树
几周前的一天,我回到伊甸,打开后门,便看到这棵正在偷懒的果树。
带着一树苹果,树躺在水塘边的小路,树梢搭在水面。
我很吃惊,也很无奈。
任何事都会事出有因。我想,或许果树大概感觉累了,只是趁我不在偷偷去躺会儿。
不过,树都是站着睡觉,我倒没见过会躺着打盹的果树。
或许,这颗苹果树可能因为什么事想不开了。果树每年都给出很多果实,在如此干旱的季节,却得不到关爱和赞美。果树思考再三,便决定去投水。。。
可是,我前几天已经给树浇了很多水。
或许,仅仅是老了?可是这树,才种下了十来年。
或许,大热天的,果树是中暑了?
或是,树只是想去水里凉快凉快?
或许,是中风了?
对,一定是中风了!前一天去猎鸽,我在狂风呼啸的野地,被风吹得嘴歪眼斜,左摇右晃地向天上的野鸽放枪。这树,一定是中风了!
我进屋歪在沙发上,腰酸背疼。一把破枪挥来抡去地耍了多半天,还要给打下的48只鸽子脱羽绒服,都是体力活儿。
不管怎样的原因,果树既然决定葛优躺,俺便让它先歪上几天。其实,我自己也很中意这种满躺法,舒坦,比树还懒。
玩笑可以无限说下去,但如果实话实说,我看着倒下的果树,其实是心疼不已。
这棵树陪了我近10年,已经进入了盛果期,每年都会为我结出无数的苹果。苹果的品种是Cox’s Orange Pippin,一种产于英国本土,味道极佳的生食苹果。就味道而言,我个人认为,似乎没有多少苹果能超越其品质。有些像国光苹果,但果皮更薄,口感更脆,味道更甜。唯一的缺点,是常温下不如国光苹果那样耐储存。
英国有着优秀的园艺史,对所有的本土植物都有着详细记录。Cox’s Orange Pippin 苹果1830(or 1825)年出现于白金汉郡 (Buckinghamshire)的科恩布鲁克村(Colnbrook),由一位叫Richard Cox 的退休酿酒师兼园艺家培植而出。苹果的名称出现pippin,意味着该种苹果是从种子育出的。这种苹果的父母种系无从考证。曾有很多园艺师试图用杂交方法去寻找种系,但终无成功。一种名为Ribston Pippin的苹果,被认为是其可能的种源。
我一直喜欢苹果树。从春花到秋实,苹果树会给院落带来一年三季的视觉感受。我在鸽溪靠近露台的花坛中央,种下了一棵Elstar苹果树。这种果树树形中等,果实红艳并晚熟。尽管种在花坛,但修剪得当并不会影响视野。
我一直想引种一棵国光苹果,但始终未得到种苗。国光苹果(Ralls Genet)原产美国弗吉尼亚,果实酸甜清爽,极耐储存,是优良的果树品种。八十年代末,由国光苹果培育而来的日本富士苹果开始在中国种植,人们立刻被其美丽的外观和不错的味道吸引。国内的果农立刻转产。
我看到十三陵地区的果农,把大片盛果期的国光苹果树砍去,换种富士。我很是无奈,只能对友人抱怨这种短视的行为。
我知道,人们终会怀念国光苹果的味道。
不出所料,仅仅经过不到10年,当富士苹果进入盛果期,价格尽相竞争时,残存的国光苹果在京城卖出了天价。
那时,在京城的郊区,或许又会有很多富士苹果树被砍去。
对水果的喜爱,让我曾一直对种植果树有着梦想。当我搬到伊甸,第一次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院落,便开始学做花园。我没有园艺经验,并未意识到在未来,种下的果树会占据很大空间。如今,我虽有心将这棵Cox’s果树裁小,但每年高产的果实,总让我不忍将其过度修剪。
如今这棵果树已在风中倒下,我不知能否再让其站立起来。
在这棵树的旁边,是一棵嫁接的矮化苹果树。不知为何,这棵树仿佛被施了魔法,这两年生长迅速,已超过了“矮化”品种的范围。如果倒下的果树无法保留,这棵树便会将其取代。
兄弟度假时,我便让他把这棵果树伐掉。但他把一些枝干去除后,竟将这棵树扶立起来。
果树失去了高度,院落豁然开朗。花园里的其它果树也已经果实累累。其中一株苹果是早熟的James Grieve,已经可以采摘了。这名字很奇怪。果树结果本该欢天喜地,我不知为何要去“悲伤(grieve)”?
由于把很多时间用在了鸽溪,伊甸的院落有些荒了。草坪缺少修剪。从未浇灌的青竹渐渐变黄,落叶很多。一些野生的柳兰茁壮在围栏附近,竟然开花了。
池塘的水很清。几条鱼懒懒散散,与世无争地游着。睡莲的花不多,叶片也小。原因简单,因为我一直没有为其施肥或更换土壤。
其实,只需很短的时间,我便可以让院落重现辉煌。但说不出为何,面对这些简单的事,自己总有些懒惰。
懒惰是不需要借口的,很多时候与心情有关,而左右心情的,却会有很多事。这些事无关花草,但会令人疲惫。
此时,在潭清水静的伊甸院落,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抑郁。树站了起来。但自己的心,依旧躺着。
这里曾是让我追梦的地方。但我仿佛已经习惯了鸽溪空阔的视野,伊甸窄小的花园仿佛牢笼。
我知道,梦只能去幻想,是追不到的。但是,世界上却有一种梦,是可以用双手做出来的。
我找出了手套,走进院落。
感谢!
音乐:To See You Again, Cathy Oak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