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的温暖
开放式的壁炉很多,但我却从未见过有比鸽溪的壁炉更难看的,还有壁炉墙的绿色。
终于,我决定用柴炉把这个壁炉换掉。
柴炉不比开放式壁炉美观,但其热效率要高很多。市面上柴炉价格昂贵,动辄几百甚至上千英镑。猎友Mick的机修店兼售一些二手杂货,从他的店里我淘到一个“二手”,却是从未用过的新柴炉。因柴炉外观老式,销售不畅,于是转手成了旧货。
Stuart是Mick的好友。没想到,在我正打算找车运柴炉时,Stuart开着他的老吉普把炉子送了过来。
柴炉铸铁制造,异常沉重。我不知道这家伙是怎样把这二三百斤的铁疙瘩抬上车的。
“Mick有伙计,几个人抬上来的。”
毁掉一件物品总是比建造容易。我砸掉砖块,撬出壁炉。扩大壁炉穴时却无法把支撑墙体的弹簧钢板卸掉。百般无奈,我只能手工将钢板从两侧锯开,再重新装在新的支撑面。洋鬼子的钢材极硬,即便使用台钻也无法成孔,我只能在支撑面墙上准确测距后预钻螺钉孔,在钢板两端以螺钉加垫片的方式,将钢板完成支撑。
清洁烟道,打好石质地面,重新调整并固定炉前石板,做好烟道穹顶并预制导烟管孔,装好导烟管,连接柴炉,用耐火水泥密封边隙,于是壁炉建成。
简述这些工序毫无趣味,实施时却砖石飞溅,灰土飞扬。一时间,民工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尽显民工本色。
壁炉的外饰多种多样,很多十分精致。民工身居低端,本性粗糙,于是这壁炉的装饰和温暖,也应该是粗糙的。
搅拌砂子水泥永远是民工本行。我从收集的石块中选出合适的石料,砌出边饰。在其上固定一条百年橡木,于是壁炉便有了粗糙的模样。
绿色于草木,养眼,但于墙,却碍眼。我用棕色将其遮掩。刷墙时我在想,在未来,我或许可以把一对树杈样的鹿角饰在壁炉之上。
此图片摘自网络,感谢!
柴炉的温暖是开放式壁炉无法比拟的。开放式壁炉70%以上的热量会随着烟道排走,而柴炉被加热后,对流和辐射产生的热量会很快让房间,甚至房屋温暖。
由于火焰会带来视觉和听觉的感受,这种温暖是惬意的。人们可以想象,如果在幽灯暗暗的客厅,摆上鲜花,燃上红烛,然后坐在炉前,一曲轻音,一杯红酒,看着炉中闪烁的火焰,人们会想些什么?
我想,人们那时所想的,大概与壁炉无关。
真会浪漫,或许有人这样说。
我不置可否。
如果说浪漫是一份情怀,我却无法让这份浪漫陪在身边。对于我,这种虚幻的浪漫只能送给女人,似乎与己无关。
我想说,对于很多人,浪漫是与狼共舞。但对于我这样的孤狼,浪漫,却不如一份能够给与的温暖。
我曾在冬的时节走进大雪纷飞的森林,在狂风呼啸的午夜,寒冷的帐篷被点滴的烛光沁浸,我珍惜着烛火带来的温暖。那时,我在想,新年的钟声一定在遥远的地方鸣响。
我也曾在高高的雪山上守着漫漫长夜。那时,围在雪崩的轰鸣,孤独在烛光下的我在幻想着温暖。
在那些时刻,面对烛光,面对寒冷,有谁会对我说,那是浪漫?
情怀依旧,但能够属于自己的浪漫已经很遥远了。走在世界另一端的我,只能把一怀浪漫默默燃尽,去化作一份能让自己触摸的温暖。
人生的岁月是有定数的,情怀中的浪漫也一样。
做壁炉,其实便是对温暖的向往。我在想着往事,想着温暖。温暖是一份感受。很多时候却与温度无关。
我在想着那些自己曾经舍身帮助并提供温暖的人。我要感谢他们。因为一些人,让我知道了何谓温情;而另一些人,让我知道了为何要远离人群,出离世间。
院落的树叶已经落尽了。我在树下收集一些落木,拿进屋来。这些枯枝看似无用,却可给我带来温暖。
我把发动机故障的链锯修好,启动起来。一时间后院木屑飞舞。我把一些朽木,连同那些伐下的杂树和装修拆下的残窗木框锯成劈柴,存放在门外的煤箱。
世界在回转。我回到了洞穴中的生活。
我想,如果能够再次回到茹毛饮血的时代,我的洞窟里,一定会有很多越冬的食物和木柴,那里或许会有自己的女人,但一定会有老人,也一定会很温暖。
我想起了遥远的狼。狼是世界上会携老护幼的生灵,懂得温情和温暖,却喜欢游荡在寒冷的北方。
当河谷落雪的时候,我燃起了壁炉。
温暖,在眼前荡漾开来。我听着燃柴的声音,望着闪烁的炉火,没有红烛,没有鲜花,没有红酒,但的确在想着什么。
我走去厨房,拿来几块冰凉的,吃剩的地瓜,放在了炉台上。
感谢!
音乐:September Remembered, Johannes Linst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