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套间是按照总统套房的标准装饰的,修建初期投资人明显有未来评5星的计划。梅雨琳在踏进门的同时迅速将屋内人打量一番,超大双人床对面是一圈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个体态微胖的男人,宽鼻、阔嘴,尽管头发染的漆黑,但眼睛下面大坨的眼袋和白皙的皮肤上的老年斑,让梅雨琳猜测他的年龄至少在75岁以上。虚胖的面孔看起来更像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梅雨琳的目光和他的撞在一起,她感到深不可测、混沌中透着犀利,那一刻她忽然平静了,目光空成了不怒不悲的虚无。这是自那个屈辱之夜后她第二次近距离的和他相处,第一次是为了战雨而向他示好,不过那次有强维伦在场。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她挺挺脊背,随着冷梦分坐在了窗户下面的圆桌旁。
“搞这么大的活动,很辛苦啊!”
梅雨琳点点头,奇怪对方眼中的真诚不容置疑。她想说:“谢谢您能来。”可张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吴泽远理解似地点点头,并不过多计较。不知道是因为人老了,心也相应地变软了,还是本就喜欢有个女儿, 这么多年对梅雨琳付出的耐心和等待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但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是该好好出手的时候了。
他看看冷梦,目光又回来看看梅雨琳,很高兴他们两人彼此接受。
“你知道,”他清清嗓子,“我这次来是阿伦安排,他怕有人捣乱你不能应付,我过来省厅就必须出面负责安全,也是对你工作的支持。”
看看梅雨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继续,
“姜启辉出事后,出于安全考虑,有人建议取消这次行程,答应的事我是一定会给阿伦一个交代,给你支持。其他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好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喘,他停下来看向对面。
梅雨琳似在认真倾听, 嘴角上弯的一抹微笑让她的心思有些难懂。
吴总想:和她妈妈一样的性格。
梅雨琳看看冷梦,可冷梦将头扭向一边,
吴总只得命令他:“让我和妹妹单独聊聊,你先出去待会儿。”
自然溜出的“妹妹”两字让梅雨琳皱皱眉头。
冷梦将手掌卷成筒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我一会儿过来。”
屋内的两人都没搭腔。
等到门砰的关上,梅雨琳把手伸向旗袍侧襟抽出一支录音笔,长按开关,姜启辉的声音猛然在寂静的屋里响起,
“你母亲是你父亲派人杀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撒谎!……别的我不能多说了。”
梅雨琳按停,看着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为什么?”
吴总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笼罩着悲伤,就那样看着梅雨琳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他从身后抽出了一盘数码卡带,倒过来扣在面前的茶几上,掏空的卡带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
“卫生间里那把你也不用费劲取了,既然你这么想为母亲复仇,”他的眼神无辜又无奈,往前推了推卡带,“我成全你!”
梅雨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明明是两轮搜索过后,她亲自潜进房间放置的,摄像机又是李董带进来的,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梅雨琳看着桌上的手枪,那是强维伦送她的生日礼物,通过法国大使馆获得警方进口许可,专门从瑞士订做的乌木柄手枪,手枪虽然只有6厘米大小,但子弹飞行速度可以达到每秒400多英尺,近距离足以要人性命。而卫生间那把,(现在大概在冷梦手里的,)才是前两天在沙城对准姜启辉的那把。
“我把你交给强维伦在国外培训,让你加入国安,允许他送你两把手枪用来防身,都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有机会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只是权利斗争错综复杂,这么多年的培养,换来的是死在自己女儿手中,我也无憾了。”
“你住嘴!”最后的话刺激了梅雨琳,她伸手将圆桌上的花瓶扫到地下,跨前一步抓起桌上的带子,抠出那把手枪握在手里。
随着咣啷啷厚厚的水晶玻璃花瓶从桌上弹跳到旁边的家具,再掉到厚厚的长绒地毯上,没有破碎却异常响亮,门外的人哗啦推开门冲进来。是冷梦和李董,李董的手里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刀尖正对着梅雨琳。冷梦看看屋内的两人没有说话,大束的百合花和水将梅雨琳脚下的地毯弄的狼藉一片。李董逼着梅雨琳放下手枪。
梅雨琳看也不看李董,枪口对着吴总泪流满面,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杀她?”最后的话出口已经是撕心裂肺喊出来的。
吴泽远,吴总看着枪口和枪口后面的女人:为什么?她为了救自己的爱人要把我的资料交给政敌,这样背叛我岂能不杀?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站起身走到李董面前,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的刀对着谁?”
“可,可她……”李董捂着脸结结巴巴指着梅雨琳,最终没敢说出下面的话。
忽然李董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军区……军区刘司令在门口等着有要事见您。”说完,低着头也不敢看吴总。
吴总看着门口,“哦,是那个擅自允许阿伦带特警去沙城的刘司令,阿伦人不在了,不追究了,可他必须严惩。叫他5分钟后进来。”说完看着梅雨琳,眼神中是询问?哀求?无奈?
梅雨琳愣在那里,最终捂住脸缓缓蹲在了地上。
吴总看了一眼冷梦,没说话走出门。冷梦默默地上前,拿下梅雨琳手里的枪。
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