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我有罪,百合,对不起,啊……,啊……“
“医生,医生,“夏凡从梦中被惊醒,看到母亲的样子急忙一边手忙脚乱地按住她,一边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十几秒钟的功夫,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冲进来,一边给病人做检查,一边让护士记录下病人的状况。
等护士按照医嘱给病人喂了药,病人重新安静下来,医生摘下口罩看着走出去的护士们的背影对夏凡说:“你跟我来一下。”
夏凡有些犹豫,看看床上的老妈。
“没事,病人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到天亮没有问题。”说完医生走出病房,夏凡只能揉揉眼睛跟着来到医生值班室。
医生值班室很宽敞,不过夜里只有一名医生值班,看到医生在桌边坐下翻着病例,夏凡问到:
“杨医生,我妈这段时间不是很好吗?今天怎么忽然又成这样了?”
姜夏凡苍白的面孔带着惺忪睡意,下巴上有一圈胡茬,一身休闲的白色长裤和T恤尽管有些褶皱,还是衬的他带着慵懒的玉树临风。他紧盯着值班女医生带着倦意的姣好面容,
“是不是我妈的情况……。”
杨悦儿抬起头,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对面紧张兮兮的帅小伙,
“夏凡,这正是我让你过来的原因。”
听到她的称呼,夏凡一愣神,在医院,医生护士都叫他小姜,或帅哥,冷不丁听到这称呼,让他想到那个忘不掉的名字。他闭下眼睛,似乎还轻轻甩了下头,强迫自己不往下想。
杨悦儿看着他闭眼屏气,心里感叹帅气十足啊,差点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我都说过了你妈妈的情况不用担心,阿姨这是高血压合并精神障碍,都是慢性病,以后恐怕要终生吃药了。就是要经常有个人在旁边照顾着。”
姜夏凡听了心里一阵难过,母亲之前多么健康、开朗,重视养生,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看他许久不说话,杨悦儿语气更加温柔,
“这几天我都在,阿姨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放心吧,阿姨不会有事。”
夏凡抬起头,“谢谢啊!那没事我回去了。”此时姜夏凡才发现杨悦儿同样长着一个小巧的翘鼻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似水的时候像极了梅雨琳的眼睛,他的心无端的疼了一下,有些喘不上气。
——梅雨琳,
不能也不愿意想的名字,为什么时时都要想起?
他有些恼恨自己,不等对方回话,夏凡逃也似地回到了病房。
王勤书已经平静地睡着了,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想着以后可能她都要忍受病痛折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不由得悲从中来。
白天护士都上班之后,医院不需要陪床了,夏凡出了病房,先给战雨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看来梅雨琳还是没有找到,她会去哪儿呢?没有家人,离开战雨谁来照顾她呢?他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
家人,家人……。
“它叫雪剑,除了米小鹿,它是我的第二个家人。”姜夏凡眼前突然浮现出梅雨琳抚摸着那匹雪白的骏马,眼睛里充满怜爱的样子。
马场!
对,去马场,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一定不会丢下雪剑不管。姜夏凡顾不上多想,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西山,驰骏国际马术俱乐部。越快越好。”
车子发出轰……轰的响声,在排气管释放出的黑烟中,调转车头一路向西急驰而去。
秋天的西山漫山红叶,天空难得的碧蓝如洗,可夏凡只觉得秋风萧瑟,满目凄凉。
或许因为他来的太早了,这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听说是找人,看看夏凡的装束,看门的大爷很痛快地让他进去了。他让出租车等着,自己直奔教练们居住的房间。
“呃……,”
面对一屋子的小伙子,夏凡才想起来一个人也不认识,说明了来意,听说他要看看“雪剑”,有一个浓眉大眼正在洗漱的小伙子上下打量他一下立刻认出了他之前来过,那正是上次教夏凡骑马的教练。他自告奋勇带着夏凡去了马厩。
“你知道我为什么记着你吗?”路上小伙子问,
“哦?”夏凡扭头看着他。
“你是梅姐唯一带来的朋友,所以我印象很深。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过来。”
夏凡觉得鼻子发酸,他用一只手挡着轻咳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
“那最近她来过吗?”
小伙子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犹豫着问,
“梅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夏凡转头盯着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小伙子避开他的目光。
马厩依然是静静的,散发着青草合着马粪的味道,看到有人走过来,那匹雪白的马率先竖起了耳朵,仰起高大的身躯喷着鼻息。
姜夏凡站在门口看着依然挺拔的“雪剑”,它目光低垂,眼神已经不似上次见到时那样闪着桀骜不驯的光芒,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凡觉得那里面多了一丝忧郁。
他走过去站在它面前,一边用手摸摸它的脖子,安抚着它的情绪,一边喃喃道,
“你还好吗?”
“雪剑”好像听懂了,抬起了低垂的目光,从斜视的角度看着他,甩了甩尾巴。
“你一定还认识我,对吗?我们都曾经是她最亲的家人,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预感到了什么?”夏凡顿了顿,
“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她了?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姜夏凡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背过身……。
等到再回头,他看到“雪剑”忧伤的眼神,四目相对,恍惚间竟像是一个人和他一样深受着忧伤和思念的折磨。
夏凡抚摸着它,终于忍不住低下头任泪水扑簌簌滴落在散落着干草的地面。
此时如果抬头他就会发现:一滴清泪正沿着“雪剑”的眼角缓缓落下……。
走出马厩,站在外面等他的小伙子默默地跟上来,
“梅姐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了。”
“为什么?”姜夏凡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她把雪剑卖给马场了,唉,说卖其实就是转赠,连老板面都没见,就跟我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它。还说,……”
“说什么?”姜夏凡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这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儿?”
小伙子犹豫着,最后像是下了决心,
“两天前。也没说要去哪儿,只说不让告诉别人。”
然后他的目光眺望着远山,“挺好的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讲?为什么这么说?”
小伙子看着他,“就是一种感觉。”然后不再说话。
看看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姜夏凡告辞出来。
上了出租车,一边吩咐司机回市里,夏凡一边计算时间,两天前——也就是爆炸之后第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拿起手机拨打战雨的电话,虽然还是不知道梅雨琳在哪儿,可至少能确定两天前她还活着。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到她……,
他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小伙子怪怪的表情再一次浮现眼前,他似乎隐瞒了什么?快接电话,战雨接电话,可无论他怎么念叨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夏凡俯身向前对司机说:
“霞飞路200号,雨味咖啡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