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琳彻底清醒过来以后,强维伦单独和她谈过一次,当时战雨不明白他们谈什么,现在听了冷梦的话,战雨已经猜到几分。为了让自己的谈话更有把握,趁强维伦去医生那里查看治疗方案和进一步的治疗措施,战雨支走了护工,打了一杯果汁,插上吸管举到梅雨琳嘴边说到:
“有个问题一直没顾上问你。”
其实,梅雨琳床边有个折叠支架,一看材质就知道非常高级,用来吃东西或者读书都非常便利,可是只要战雨在,他从不让梅雨琳使用这些。
梅雨琳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示意他先放在桌上,“你说。”
战雨抚摸着她包的严严实实的手:
“我吊上威亚的时候还看了你一眼,你根本不在我那边,少说也有几米远,为什么你那么快就冲过来?总不至于会飞吧?”
战雨笑眯眯的桃花眼此时晶亮有神地注视着梅雨琳,尽管加了一句玩笑,可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我知道你早晚会问这个问题。”梅雨琳看着聪明的战雨内心异常复杂,
自己有责任告诉他,可他听了会不会害怕?会不会……?
她强迫自己不想,“因为我……突然看到了那个威亚手,那是我曾经见过的一张脸,……”
“在四合院?”战雨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见梅雨琳点头,战雨又紧追一句,
“这就是你一直让我远离你的原因对吗?”
梅雨琳没有说话,再一次想起了爸爸、妈妈、养父的死和强维伦的放弃,她扭头看向窗外,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战雨立起身将梅雨琳搂进怀里,少顷用双手温柔地扳过她的脸颊,在那含着晶莹泪滴的眼睛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
“我和他们不同,我会一直守护你。”战雨紧紧盯着这张精致小巧的面孔,
“答应我,别拒绝。”
梅雨琳含着泪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战雨用欣喜和着心疼的热吻淹没了心心念念的爱人。
……
当强维伦和护士走进病房的时候,战雨正坐在梅雨琳的床边给她念书,还时不时地拿起旁边小碟子里的小叉子送一颗草莓到她嘴里,那画面让强维伦既欣慰又心酸。
战雨看到他们急忙站起来,听护士说要送梅雨琳做个全面的检查,他帮忙把床从固定机械上拆卸下来,刚好进来的护工跟着护士去了,战雨看看强维伦,停住脚步。
等人们都走了,战雨进厨房给强维伦和自己泡了两杯咖啡,强维伦坐下喝了一小口,抬起头,
“我问过医生了,琳琳恢复的很快,到底是年轻啊!”
战雨看看强维伦,感觉他有感而发的语气里透着一点点说不出的凄凉。
他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我和冷梦谈过了,”战雨观察着强维伦的表情。后者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那个吴总一定有恩于您?”这次强维伦收回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让他颇有些意外,这应该是一个懂得换位思考,愿意去理解和谅解他人的年轻人。
强维伦重新避开战雨犀利的目光,带着穿越岁月的忧伤低低的叹到:
“早年运动时他救过我父亲的命,那时他们关在一个地方,如果不是他平反后救我父亲出狱,还特批他出国探亲,我父亲那个反动学术权威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战雨惊愕地看着双目空洞,思绪还飞舞在往昔旧事里的强维伦,鬓角的一缕白发映衬着他眼角不易觉察的几道细细的皱纹,难道这个愿意隐忍克制的男人就这样为了报恩葬送了 爱情?
强维伦就像知道他的心思一般,此时回过头无奈地笑笑:
“我不会用刻骨铭心的爱去还父亲的人情债。”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想起一样问战雨,“姜夏凡来过你知道吧?”
战雨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不明白他这样大的跳跃思维到底要说明什么。
“你母亲说了原因我才允许她们进来,本想通知你们,可你母亲不让,她说这样会让姜夏凡彻底死心。”
战雨忽然明白了母亲如此安排的用意,成全自己和梅雨琳是她在还债?抑或是她心灵的救赎?她是将所有的故事都告诉强维伦了?还是有选择的讲述?
没等战雨想明白这些头痛的问题,强维伦接着说到:
“你原谅她了吗?”强维伦在唤醒琳琳那天就发现战雨和那个女人不寻常的关系,借着姜夏凡想见梅雨琳,才明白了个中原因。
战雨长长叹口气,从琳琳醒过来那一刻,战雨仿佛对人生就有了重新定义: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或不被理解的原因,无论是性格使然还是宿命如此,评判者都不应该是自己,岁月才是最终的法官。
战雨点点头,“琳琳醒过来的那一刻,我真正地原谅了她。”
强维伦看着战雨,点着头,“好样的,是我想象中的战雨。”
他按着战雨的肩膀站起身,顺势在那里重重的拍了两下“好好爱她!”
见他转身欲走,就这样结束谈话的架势,战雨突然说到:
“告诉我你当年放弃的原因。他凭什么能左右你的感情?“顿了顿,战雨又提高了声音:
“一个人如果放不下过去,心中的伤痛永远无法痊愈。“
强维伦停下了迈出去的步伐,缓缓转过身,
“我欠琳琳一条命,——她的养父是我害死的。“
说完留下呆楞在原地的战雨,步履蹒跚地出了病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