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什么乌鸦百团大战,你还嫌不乱吗?安婧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我本来躲在黄家湾好好的,还有几天就可以静悄悄的离开了,今天乌鸦袭击了人,媒体啊,警察啊只怕都会赶来。
鲲哥可是为了保护你,难道你愿意让无赖白白欺负?哼!
不是啊,你用乌鸦吓吓他们就是,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我最担心的是被实验室的人发现行踪,抓我回去就再也不可能跑不掉了。
鲲哥一听安婧提到实验室三字,一蹿三尺高,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嚷嚷着,气死鲲哥了,在大青河我刚刚开机还在舒展筋骨,才被那帮坏蛋钻了空子。若是换在今天他们再敢来抓你,鲲哥就让黑将军们把他们这些坏蛋的眼睛一颗一颗地啄下来。哼,你可能不知道,鲲哥训练乌鸦军团就是为了要救你出来,就算你的朋友那天没有带你走,鲲哥的军团也照样会发起进攻。
原来是你!难怪在实验室里老是听到屋外有乌鸦的叫声,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可是你怎么能召唤乌鸦军团听你指挥呢?
嘿嘿,鲲哥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得意,因为鲲哥跟乌鸦首领套交情。鲲哥帮它们找水喝找东西吃找地盘,它们帮鲲哥看家护院以壮声威。
但是你怎么能懂得乌鸦的语言呢?安婧好奇道。
月亮石,你以为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吗?嘿嘿,其实你身上也有月亮石,只是你不会用罢了。
我身上?安婧低头四下打量自己,怎么会啊,在哪里?
穴位芯片就是啊!36片呢,这还不多?
那边有人来了,鲲哥忽地压低了声音,我们换个清净地方,我跟你慢慢道来。
安婧回头却看不见半个人影,想必鲲哥从半空中可以看得更远一些。
快来,跟上啊!鲲哥说走就走,眨眼就弹了出去,在玫瑰黄的霞光中渐行渐远,半空中听得一句号令,奏乐!
传来的旋律把安婧迷住了,曲子处处透着灵气,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Neopolitan Dreams"
You go and I'll be okay
I can dream the rest away
It's just a little touch of fate, it'll be okay
It sure takes its precious time, but it's got rights and so have I
I turn my head up to the sky
I focus one thought at a time
I do not let the little thieves under my tightly buttoned sleeve
It couldn't be a longer time, I feel like I am walking blind
I have no arrival time
There are no legible signs
I like the way that you talk
I like the way that you walk
It's hard to recreate such an individual gait
You wait your turn in the queue
You say your "Sorry"s and "Thank you"s
I don't think you're ever
A hundred percent in the room
You're not in the room
Deepest of the dark nights
Here lies the highest of highs
Neopolitan Dreams, stretching out to the sea
You wait your turn in the queue
You say your "Sorry"s and "Thank you"s
I don't think you're ever
A hundred percent in the room
You're not in the room
安婧迈腿追了上去,乌鸦卫队绕了两个圈圈改变好队形,在高空中遥遥呼应。
迎面扑来的夜风,丝丝渗入身体每一个细胞,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莫名地触碰着。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被勃勃的生机牵引向前,乘着风,把烦恼全丢在脑后,带着久违的欢欣,飞驰在这恬静黄昏里。
鲲哥回过头来,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心形。似乎在说,是的,一切都会好的,虽然还需要花点时间。
鲲哥沿着城郊外的湖畔一路飞驰,湖水在晚风中拍打着堤坝,一轮浑圆鹅黄的月亮贴着浩浩汤汤的湖面升起,安婧这才想起差不多已经是月中了,难怪月亮如此皎洁。飞行的鲲哥像一只敏捷的小兽,在叮当当的月光左突右击,击打着神秘的旋律。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处像湖心突出的礁石上。鲲哥一溜烟地跃到了礁石上方,安婧也跟着攀爬了过去,这里四面临着浩渺的湖水,只有一条小径像一只探向未知的手臂。
好了,就在这里吧。鲲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回过身来,稳稳停在了安婧的额头正前方的半空中,20只“眼睛”同时亮了起来,球体发出明亮的蓝色,在机芯内部的月亮石也好像被点燃了,发出温润的亮黄色光泽,两股光芒交相辉映着将安婧用入怀中。
安婧觉得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一股火烫的热流从胸口膻中穴汩汩涌动着,化作了纤纤暖流向她的四肢五胲散去。安婧微微闭上眼睛,细细体味着那种奇妙的煦暖,仿佛天地间一双柔软的手将她捧在了掌心,有仿佛回到了子宫般的慈恩浩荡绵绵不绝。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漫天如织的星辰,而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颗。她感到自己体内的36个穴位芯片在这黄色的光泽中打开了,它们好奇地彼此打着招呼,欢呼喜悦哭泣,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它们更像一枚枚温润眼泪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欢欣。恍然中她看见自己在寂静漆黑的宇宙中漂浮着,等待着,在那片广袤的寂静中没有丝毫不安和惶惑,只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胸口的刺痛渐渐消失了,那片肿胀好像平息下来的火山。安婧按了按了按膻中穴,那让她感到火辣辣的奔涌好像找到了出口。现在36个穴位连为了一个网络,它们不再沉寂,彼此关连相互照顾。安婧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胸口,哪里除了依旧略微发红褶皱的肌肤,一切的痛楚都像滴入湖泊的雨滴消散无影。
安婧又惊又喜,如果不是一切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
终于鲲哥收起了光晕,一改嬉笑怒骂的顽皮,拜倒在安婧的面前,态度甚是恭敬,道,拜见主人!初始化完成,KCA-145号鲲哥待命!
KCA-145是你的名字?安婧好奇地问。
KCA-145是我的型号,主人,我们对于造梦师来说就跟魔杖一样,每个无人机都有自己的型号。而我,托了主人的福,是第一个完成时空穿越的无人机!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算哪门子的造梦师啊?
主人,你的体内有36块穴位芯片,已经拥有了这个时代最好的造梦师装备。
造梦师装备?安婧困惑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有了穴位芯片就能成为造梦师?可是,我也没想过要当造梦师啊,什么是造梦师?
哼,你连这都不知道?鲲哥耐着性子解释道,造梦师能够通过臧石自由出入梦境,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当造梦师还不得其门呢。
对不住,鲲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我是真的不懂啊!安婧将心一横只能将傻话做到底了,接着又问,你刚刚说臧石什么的,是....
臧石就是月亮石啊!鲲哥的机芯点燃了月亮石,犹如沧海中的一颗夜明珠,在暗昧的湖面投下不同层次的蓝色光晕,从孔雀蓝到雾霾蓝,从香草蓝到婴儿蓝。那蓝光神秘莫测将
安婧看呆了,她竟不知道从小玩到大的月亮石头会发光,而且还如此这般美轮美奂。
难道我的身体里面的芯片是这些蓝色的月亮石做的?安婧抬手摸了摸脸颊,忧心忡忡起来,月亮石好看有什么用?这些倒霉的芯片让我得了面瘫,胸口红肿疼痛了很久,我还以为我得了绝症,吓都快要吓死。
鲲哥哈哈哈大笑起来,你本来就没有病,只是你的经络上的穴道芯片一直是封闭着的,久了身体里面郁积的之气多了,就成为了病灶。鲲哥所做的不过是用机芯里的月亮石唤醒了你的穴位芯片,帮它们打开了连接,让你体内封闭的天地之气得以贯通。所以你身上的红肿消散,体内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暖流充斥全身,此刻你的臧像经络也已经完全疏通了。
这样一来我也变成石头人了吗?我的血也会变成蓝色吗?安婧担忧地皱起眉头。
40
鲲哥见安婧问到了关键之处,高声诵读道:《管子.内业》中有一段话:”凡物之精,此则为先,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流行于天地间.....”
回头一看安婧两眼空洞不知所云,便知道自己的书包算是白吊了。只能浅白地解释给安婧听,老祖宗说了,“精”就是宇宙之精华,它充斥了宇宙天地,山川河流,星云黑洞,无处不在,它既可以被物体沉积,又可以像微粒子一样自由来去亘古穿行,没有人能够看到它们。于是中国医学在《黄帝内经》中讲到了人体经络之外还有一套系统,给它起名叫臧像,其实也就是藏像。因为并非我们常常可见的五脏六腑这类实体。当宇宙天地漂泊的微粒子进入人体,就成为臧像系统的最原始能量。“精气”就是被人体吸纳的宇宙生命素,月亮石就是吸纳储存天地精气的石头,也叫臧石。
臧像?臧石?安婧将信将疑地跟着念念有词。
正是。你第一次听到也许还不能接受,不过,我既然是你老师,自然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人体内一直存在着一明一暗的两个生命系统,这是中医的基础,可惜现代人都只学到了中医的皮毛,这才说中医是伪科学。
如果真像你说的人体有两个生命系统,那岂不是天天在体内打架,乱了套?
不错,有问题就说明你在认真思考,打个比方吧,这就好比一台电脑上的两个操作系统,人体日常运作体系是主导,但是等人睡着了,臧像就接管了人体成为了主导。
安婧听得用心,一边思索着鲲哥的话,生怕错过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鲲哥又道,梦境是臧像系统下产生的,所以对于只知道运作日常生命体系的普通人,梦境是无法理解的,更不用说掌控。所以穴位芯片植入穴位,就是人为的打开了臧像系统的通道,经过训练后,两个系统可以自由切换,造梦师能自由出入梦境也就十分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说穴位芯片是为了要训练造梦师才故意放进去的?
顶级的造梦师是天生的,他们生来就能自由切换两套生命系统,但是几百年也未必能有一位。所以才有了尝试用穴位芯片来培养造梦师,只是穴位芯片对月亮石的纯度的要求非常高,植入人体后有时候会出现变异,所以这个方法危险系数极高。
安婧脑中电光火石,想起了莫兰在留言里也曾提到这个实验被政府禁止的说法。安婧更加迷惑了,问道,可是既然被禁止了,为什么在我体里还是被植入了穴位芯片?为什么是我?
主人,你的父亲就是当年参与了穴位芯片研究项目的医师。
啊?!怎么可能?安婧吓得倒退两步,遥远的往事一帖帖放电影一样划过脑海,在大青河上的点点波光里,她想起了父亲坐在河畔的身影;她想起父亲笑着告诉她要如何在月光下的河沙中寻找月亮石;还有他从来不离手的黑色布袋,里面总是放着纸笔;父母总是在争吵,似乎是父亲要去一个什么地方,但是妈妈坚决不同意。
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从过往的雾气中跳了出来,如果父亲是研究芯片的医师,妈妈呢?她是不是也是参与研究的医师?安婧问道。
鲲哥摇摇头,主人的母亲是一位参加穴位芯片研究的自愿者。
她是自愿者?安婧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穿着白色医生大褂,白色的帽子和口罩之间露出一双严峻深邃的眼睛,而手术台上的妈妈是不是曾经非常的崇拜和爱慕父亲,所以才嫁给了他,甚至不惜用他们爱情的结晶来继续做实验。
父亲怎么能这么干呢?是不是穴位芯片在妈妈体内引发了身体的不适,这才导致她过早的离世?安婧又惊又怒,大声质问道。
中医的五运六气和人体臧像系统之间有着许多复杂难解的关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的。这个也许要主人以后自己去找寻答案了。
安婧觉得妈妈在父亲离开后其实已经疯了,她的疯狂和滥交根本就是在报复和发泄。难怪妈妈那么恨自己,也许是因为她太恨父亲了。妈妈的遭遇其实很可怜,只可惜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妈妈死去,都对她满怀愤怒。
对了,鲲哥清了清嗓子,将安婧从懊恼中惊醒,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姑姑让鲲哥来其实是为了送你一封信。
鲲哥旋身转了个八字光环,在安婧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小光屏,半空中展开成为一张信笺,上面是密密麻麻地小字。光线发差太大,安婧不由得眯缝起眼睛,想凑近前去。
鲲哥念给你听吧,主人听好了!鲲哥的声音旋即变成苍老的女声,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亲爱的小婧,你好!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暗梦峡谷基地的帐篷里给50年前的你写信,你一定很惊讶我们会通过这样的方式神交吧,其实我也一样。
隔着舷窗,我久久凝望峡谷上方涅槃般壮丽的极光,那是光和尘的恢宏瀑布,是天地宇宙间的狂野乐章,为了守住这片圣土,无数人奉献了毕生的才华和智慧,甚至是青春和生命,这其中也有我们的父亲。
在暗梦峡谷的地下贯通着人类的意识海,藏着世间所有梦境的源头和归属,是人类第二生命体系臧像能源宝库。梦境在意识海中汇成了深不见底的胶状物质,它们多变柔软且没有秩序,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的梦境永远只能是混乱的碎片。
为了守护住暗梦峡谷我们已经倾尽全力,但是根据目前的趋势,我们既没有足够的臧矿存量自给自足,也没有足够的造梦师去加入作战。也许半年,也许一年我们的基地将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万不得已,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改变过去最关键的时间点。到达萤岭镇正是这样的一个时刻,关于妹妹失踪的真相,你需要去找到雷诺,他是一个能够影响全局的人。可惜这是我们在织梦家族的老祖母过世后才认识到的。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其实真相一直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还没有找到如何看见它们的角度。当我决定把一个未来放在你的手里,我并不打算泄露太多的细节,也不希望改变过去,我希望你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探索真相,解决困境。生命是无常的,变化才是常态,伟大的美好和巨大的遗憾都是我们人生的组成部分。
如果你要问我能给现在的你什么样的建议,我可能会说,你的心要大一点,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它自身的理由。如果你被困在某种情绪中走不出来,那么日子会非常的难熬。
鲲哥会帮你开启造梦师的旅途,学习进入意识海的方法,时间和空间在意识海里是没有边界的,对于普通人只能是一片混沌。但作为造梦师,我们反而有了跨越时空相遇的可能,期待我们会在梦海相遇。
小婧,我们无法选择出生,我们的命运早在出生的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即便我们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但在梦境世界里,我们是天赋迥异的造梦师这是我很多年后才知道的事实,而你需要的就是看到自己的潜能,相信自己。
此刻,暗梦峡谷上方的极光正在一天天的减弱,我依旧相信我们的努力是意义的,小婧,你要记住,我们能够通过行动改变命运,我们比想象中的更勇敢。
现在,就让我用一首小诗结束我们这次对话吧。
当我遇到过去的自己
我会怎样的叙述往事
关于选择,关于流逝
关于重逢,关于命运
还有生活的残骸和迷失
滔滔的炫耀,热切的辩解
不如默契与微笑
让思绪漂出河流的旷远
再沉入初秋的微凉
真实似已模糊
月下的丁香树身姿柔软
炉火的光斑在玻璃下枯黄
用时间的柠檬泡一杯苦茶
窗外的风雪游荡
在迷离的荒野
无常 比伤感更久远
当我回望往日的白雾
回忆漂浮在暗夜
青与黑的冷峻 悲伤
与残缺 关于我们的故事
一闪即逝
当我遇到过去的自己
当梦攥住时间的巨桨
大海灌满记忆的迷宫
我们像两个影子
在移动的沙岛上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