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半球,梦回海外
2023年9月1日
其实他又离开中国八年多了,生活安定且日渐富足,但还是偶尔会返回南半球的梦。在梦里,他总是那么惶恐、忐忑和不安,渴望着赶紧返回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安顿下来,好安定生活,让灵魂栖息。
那大概是因为他在中国几乎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出生于文革的他,幼时除了饥饿的记忆外,更多的是父母和大人们的终日劳碌、紧张、极度拮据和整日的唉声叹气。他记得一亩地产小麦500来斤,政府立即收走300斤的“工粮”,也就是地租。新中国成立了之后,全国农民没有人拥有私人土地,地主也被消灭了,人民政府却变成了新的地主,开始收租。秋天的又一茬庄稼成熟收割了,或者是玉米高粱,或者是花生大豆,还要再缴一次“秋收款”,是现金,交给政府。劳作一年算下来,每家每户仅仅能够勉强维持生存。需要买药、肥料和交学费的时候,就要靠“鸡屁股银行”了:把积攒下来的鸡蛋拿到集市上卖了,才能换回几元钱。他记得,妹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要求每个学生交两元钱学杂费。老师说:今天还不交钱的同学只准站着听课。妹妹哭闹了一中午,父母只能拿出两毛钱的纸币,哄妹妹是两元,小小的她才脸上挂着泪珠去上学。那是1988年了吧。
所以,人人都希望逃离那个地方。当兵,或者读书,是那些最底层贫苦农民的孩子逃离的两条途径。但凡能够逃离那个地方,人人都羡慕。1991年,他考上中专逃离了家乡。2001年,他买了单程机票去了新西兰。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生活了十几年后,他似乎淡忘了以前在中国生活的惴惴不安,返回了广州生活了两年。第二年他就后悔了,一心想回南半球生活。有次他去新西兰驻广州领事馆续延护照,看着一个刚刚从新西兰返回的华人,仿佛看到了她一身明媚的阳光哗哗四处流淌,把整个接待室都照耀得晃眼。他羡慕极了,好象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家在哪里?不在中国。他的根在哪里?也不在中国。他甚至厌恶那个“父母在 不远游”的文化。他做梦,梦里看到了自己在新西兰那套老旧的房子,好久没有住了,有些失修了。那是他买的第一套房子,作为单身汉在那里住过三年,虽然没有什么甜蜜温馨的家庭回忆,但它是自己唯一的退路和依靠。他在梦里想着不能让它荒芜,要好好爱护它,说不定哪天还要回去住呢。但在他梦里,那房子苔藓随处,树荫斑驳,房间老旧空旷且阴暗,人气稀少,他很惶恐。
他挺害怕换工作。他真的想安顿下来,过安安稳稳的生活。一次,他梦见自己在南半球的一个国家,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在一个类似新西兰南岛的地方,人不多,曾经有一份挺不错的工作,但是他辞职了。在找工作的时候,他心里充满懊恼和后悔:那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辞职了?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这个蠢货!要是没有辞职该多好,那么好的工作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好在,每每梦醒来的时候,他都发现自己的现实比梦境好得多。他在现实中的确拥有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工作稳定,夫妻恩爱,孩子嬉闹成长。幸好不是相反。这就好。他惊魂稍定,摸摸沉睡中妻子的头,到孩子们的房间看看放肆地熟睡的小身体,开始庆幸并骄傲自己今天所能拥有的一切。
澳洲是个好地方,哪天我还想有合适的机会重返澳洲,找份工作定居,拿回我的澳洲绿卡。
真正“好”的工作,谁都不会辞职,辞去的工作,外人看来可能是“好”工作(工资、职位等),当事人却肯定有难于言明的烦恼和苦楚,或者有更好的梦想去追逐。
话说现在来自奥克兰生活在悉尼的华人挺多的,得益于工党照顾新西兰公民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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