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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钥匙
在我的钥匙圈里,有一把铜钥匙,其正面有船锚图案与“铁锚”两字,背面有英文词“Anchor”。年头久了,船锚图案已经被我抚摸得有些模糊了。
我一直保留着这把老钥匙,因为它承载了我对一段艰难岁月的记忆。三十多年前我在上海某研究所工作,与家人栖身一间工棚,老钥匙就是用来开门的。工棚的屋顶是薄薄的石棉瓦,墙壁是薄薄的水泥板。春天时工棚挡不住风沙,灰沙从无数的缝隙往里钻。夏天时工棚挡不住骄阳,被晒得滚烫,屋里热得如烤箱。秋天时工棚挡不住雨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冬天时工棚挡不住北风,屋里屋外一样冷,连毛巾都结冰。工棚既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有的却是臭气:一条巨大的黑色排污河,离我家只有几步之遥,半个上海的污水日夜不停地排到河里,臭气熏天。河边更是苍蝇孳生、蚊虫乱舞。来看望我的亲友感叹:“想不到竟还有科学家住在如此恶劣的地方。”
我们在工棚熬过近两千个日日夜夜,才住进称得上是房子的房子。搬离工棚时,我特意带走了这把老钥匙,作为这段艰难岁月的见证。此后我换住所、换城市,再后来连国籍都换了;钥匙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这把老钥匙,一直留在我的钥匙圈里。每当看到它,我就提醒自己:不能忘记那段艰难岁月;更要感恩与珍惜如今在美国的宁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