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也算是个名人,说其在国内家喻户晓大概不夸张。曾在央视的大舞台上作为主持人,他才气过人、出口成章、嬉笑怒骂、长袖善舞,事业顺风顺水,是当时中国当之无愧的主持界一哥。他主持的《实话实说》、《小崔说事》等时政节目,指点江山、臧否时政,关心民间疾苦,一度为不同年龄、不同社会阶层的许多人所喜爱,被称为中国的良心。有人喜爱,也会遭另一些人的憎恶,被其“实话”所伤者,尤其是被伤的权贵者们自然不会爱他,于是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其而后快。
崔永元又是个关心公益和慈善的热心人,他成立崔永元公益基金,把西部乡村教师聚集到一起,定期组织培训,他说:我要对山区的孩子们负责。他对被权贵们称为“低端人口”的社会底层充满了同情和爱护,不断为他们的切身利益而大声疾呼、叫板那些渎职不作为的权力部门。手机电话胡乱收话费,他声斥各大运营商;通过限制私家车来治理雾霾,他直言这根本就是扯淡;某官员借乡村教师身份敛财,他疾呼这人必须得到法律制裁……。2012年京港澳高速因暴雨导致上百车辆困于积水中,生死关头,百多名农民工挺身而出,帮助被困人员转危为安。得知此情的他,主动联系到百多位参与救援的农民工,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当各路媒体的镜头对准他时,他却搂着一位农民工深情地说:“照这里,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要等到危难时才想起他们。”
事业上的成功并没有填充他内心的需求,他的善良令他无法满足于此,他觉得他要对老百姓负责,要对这个社会负责。大概他这种不做犬儒,不逢迎权力的做派不受待见,在以大话、假话、空话为业的官方媒体中也难于施展抱负,2013 年离开央视另辟蹊径,继续从事他喜爱和关注的事业。中国食品的“造假”和“投毒”等安全问题已到了触目惊心、无处不有的地步,作为社会良心和对国人健康的担忧,于是他将目光又集中到这个领域。如果以此为契机,利用他的名人效应、良好的背景声望以及其所拥有的社会资源,保持原有的风格和操守,从小处做起,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日积月累,虽不能建大功立伟业,却也可做出不少实实在在有益于民众的事情来。
也正是从此时起,崔永元忽然关注起转基因作物和食品的安全问题来,对这样重大的问题予以研究、讨论,本来也无可厚非。遗憾的是他不懂装懂,自以为是,于是出现了重大失误,从此陷于其中不可自拔。后又与打假名人、科普作家方舟子就转基因问题长期鏖战,甚至一度双双都出言不逊,斯文扫地,将不雅的“低端”词语引进了高端科技的争论中,并为此对薄公堂。
在转基因问题上,他最大的败笔则是赴美国的“调查”。他违背科学问题调查研究须持客观、公正、实事求等根本原则,带着先入为主的框框,为反转基因的结论找根据。在美国这样一个言论自由、舆论多元化的社会,他很快就找到知音,也找到了他需要的证据。一个以《小崔考察转基因》为题的纪录片出炉了。可他恰恰忽略了、或有意地无视此领域的主流和大量的科研结论,并视其“调查”为真理、法宝和精神支柱,又以此为据,近几年在国内絮絮叨叨犹如祥林嫂再世,走火入魔地做了愚蠢的表演,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现今大概已没有正儿八经的人再和他继续争辩转基因问题,不是有道说,不同傻子争辩,否则就搞不清谁是傻子了吗?
崔永元对转基因的无知,令人不由地想起了百多年前,当照相术刚传入中国时,一群无知、迂腐之徒面对这个“怪物”竟恐惧万分,不知其中何人突然悟出,此物既能摄像,当可摄魂。于是作为新技术产物的照相机被这些人视为异端,被视为是洋人专门设计、制造用来亡我中华、灭我种族的利器,这与今日小崔的言论已不仅是相似,简直就是一个版本。只是不知当时是否有像小崔一样的“执着的爱国者”,以其身家性命来和照相机争斗,揭露照相术的邪恶。前不久还流行着一个关于转基因的段子:“饭局上认识了一位大哥,席间闲侃转基因食品问题,大哥很真诚地劝大家不要再吃转基因食品了,说对孩子伤害太大了。他孩子和他做亲子鉴定基因不匹配,就是因为孩子吃转基因食品把基因改变了,我们全懵了。问他这些知识都是听谁说的?他骄傲地说,是他老婆告诉他的……”
小崔一个如此正直、精明、才思敏捷的硬汉,为何突然会掉进一个并不太深的坑里,而且乐在其中,完全没有爬出来的意思,实在令人扼腕叹息。有人说是他多年的抑郁症使然,疾病使他丧失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和逻辑。也有人说是他多年来对体制一直持批判的惯性使然,凡体制支持的他必反。也许都有道理,但并不全面。
人贵有自知之明,任何人在评价、甚至批判、揭露自己外行的领域时一定要谨慎,尤其是涉及现代前沿科学的问题时,首先要搞懂你要面对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专业可以去学,找此专业的行家里手去请教,不能用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的信息来误导自己,更不能信口开河、想当然地臆想、凭空捏造。有人曾给崔永元挖了个坑,发了一条“肯德基麦当劳薯条被检测出具有潜在毒性的物质‘氯化钠’”的恶搞钓鱼微博,他竟当真并附上讽刺性评论“这不科学,因为这么多年医学界从未发现一例因食用肯德基麦当劳薯条导致病患的顾客,和转基因一样一样的啊!”,由此被人戏称为“崔化钠”。一个学过初中化学者都应知“氯化钠”为何物,崔永元为何还会上当出此丑?大概与他的情绪失控有关,为了批倒他人,他竟能不管不顾地往坑里跳。他也曾煞有其事的说“静脉血是蓝色的”,还异想天开地要提倡“重水浇地”,令人瞠目结舌,也折射出他可怜的科学素养。
我们必须要学会体面地认错、认输,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在科学问题的争论中,如果自己错了,一定要及时回头,知错、认错、改错不为耻,不能为了面子,死绷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到头来不仅会丢更大的面子,而且会碰得头破血流、名誉扫地。犯错、失败是生活的一部分,犯错、失败并不可耻。人们常说,撒一个谎,往往要用更多的谎去遮掩,坚持一个错,也会要用更多的错去狡辩、去作伪。
在反转基因问题上受挫后,崔永元曾说“在这场斗争中,我也有可能要付出鲜血,甚至付出生命。这个我都充分做好了准备。你们想要崔永元跪下求你们、服你们,门儿都没有。我这辈子要跟你们血战到底!”不就一个学术争论嘛,好像并没有人为此来和他拼命,更没有人想取他的性命。不论是研究转基因的科学工作者,还是发展、推广这一技术的商家,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忙于发财,有谁有精力、有兴趣会去和无知的他缠斗,根本就没有人把他的质疑当回事,也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小崔大概就像把风车当作魔鬼的堂吉诃德一样,不但有了幻觉,越战越勇,还带有几分悲壮、凄凉的情怀。至今他好像一根毫毛都无损,自己把自己白白吓了一回。
崔永元反转基因的手法,除那些千篇一律的大路货外,就是“利益集团”这个利器。按他的逻辑,转基因作物和食品技术是来自“亡我之心不死”的美国,来自孟山都和杜邦公司这样的“利益集团”,其用心自然可疑,其目的昭然若揭。其实,在现代社会,任何一项有前途、有经济效益的科技成果都会有“利益集团”的参与和投入,成果是否有利于人类生存和发展与身后有无“利益集团”并没有直接关系。如果以有无利益集团参与来区分好坏,那就太愚蠢了,再若动辄就怀疑、甚至造谣与自己不同意见者都是被利益集团收买,那就离真理更远了。
他也曾煞有介事、信誓旦旦地说,“曾有说客和集团想说服我放弃对非转基因食品的调查和言论,封口费是两个亿。”可怕的两个亿!那可是一笔巨款啊,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其实他的反对也好,所谓的调查也好,都无损于任何“集团”的任何利益。除了利用名人效应混淆视听外,他既无权限制、取缔,也无力抹黑、阻挡这项技术,又有谁会傻到拿钱去贿赂他,又有什么必要去封他的嘴。他想说什么就去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人会在意,甭说两亿,就是两毛钱也未必有人愿意给他。如果真有,他早该“实话实说”地将此“集团”和说客的名讳公布于众了,也让世人见识一下小崔的身价。有人推测,他吹此牛时大概正逢其精神不正常,狂妄臆想症在发作。
2017年5月崔永元声称,为了让民众吃上非转基因的放心食品,煞费苦心地创办了名为“璞谷塘商城”的生鲜电商网站,商城首页以小崔大幅头像为标志,主打非转基因食品,不论怎么说这也是好事一件。不料,该站除了用大字标明“非转基因”外,所卖物和市场里的并无区别,该店一只鸡售价三百元,所有的商品都高于市价5倍,商品检测则是按国家食品安全最低标准,于是舆论大哗,人们都说小崔想钱想疯了。不论他的初衷如何美好动听,人们自然联想到,他反转基因的真实目的原来在此,是要和孔方兄攀亲呀。这是睿智的崔永元贻人口实的一大败笔,将其以往辛辛苦苦所做慈善积累的口碑毁于一旦,实在可惜!
其实转基因技术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它始终伴随在人类的进化、生存和发展的每个过程中。今天作为人类食品的所有动、植物产品,几乎没有一样不是转基因而来的。我们今天所食用的小麦、稻米、谷米、糜米、豆类食品无一不是来自野生的麦、稻、黍、稷、菽等,是我们的历代先祖们利用优选、杂交等手段,令其变异即转基因逐渐培育而成的。我们食用的畜、禽、水产等肉类,也都是由野生动物经类似于植物一样的转基因技术,在漫长的岁月里培育出来的,根据人类的需要由野牛培育出了肉牛、奶牛和耕牛,由野羊培育出了山羊、绵羊、奶羊,由狼培育出形态各异的狗来,成为人类的朋友。
这些已用了千、万年转基因技术和今日分子水平上的转基因技术,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因改变了物种的基因而导致其变异,从而得到人们所需要的优良品种。其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是利用改变品种生长的外部条件,而促使其基因朝人类期望的方向变异,从而得到优良品种。就如“守株待兔”,这不仅需要艰辛的努力、耗费漫长的时光,而且运气好时方可得到,苏联的米丘林和中国的袁隆平就是从事这一工作并做出优异成就的科学家。而后者则是利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技术,直接以“外科手术”的方法剪辑、改变其基因,从而得到人类期望的优良品种。犹如“持枪打兔”,高效、快速,随见随猎,手到擒来,想打黑兔就得黑兔,想打白兔就得白兔。难道“守株待兔”所得和“持枪打兔”所得,兔肉会有区别吗?前者可食,后者就会带来生命危险?
转基因作物的研究和推广在世界范围正在有序、稳步地向前推进着,为农业的长足发展提供了革命性的工具。在中国尽管有一流的科技工作者在努力,也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但因从上到下的普遍质疑、政治化、妖魔化和其他种种原因却被无故迟滞,不能如同美国一样大规模地推广和应用,已错失发展的大好良机。近日,中国国家安全论坛副秘书长、号称“战略问题专家“的彭光谦将军还在大放厥词地奢谈什么:“对外进行高新科技封锁,特别是对中国进行高新科技封锁几乎是美国长期的基本国策。惟独转基因技术是个例外。不仅孟山都和杜邦公司这样的利益集团异乎寻常地慷慨,不遗余力地向中国倾销转基因农产品,而且连美国总统都不顾国际礼仪,赤膊上阵,亲自向中国施压,要求中国取消实验期,接受美国转基因农产品。难道我们不应该想一想,这种反常的态度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这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如果有关部门再不作为、听之任之,终将被淘汰出局,毁了农业发展的大计,若干年后,在此领域内只能跟在他人身后山寨,只能永远受制于他人。
到美国了解转基因食品, 您倒是到大学到研究部门去问啊,跑超市去问那上货的工人, 那货若是真搞得清楚, 还会在超市挣最低工资搬黄瓜韭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