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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主义生活是什么模样?在半个世纪前的中国老百姓看来,那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后来又把吃饭不要钱叫做共产主义生活。笔者有幸,还真的经历过三个月的这种共产主义生活。
1959年初,我在沈阳市第五中学读书。某日举行师生大会,由校党支部书记作报告,先讲了大跃进的大好形势,钢铁超英赶美,粮食亩产超10万斤云云。他接着宣布:“经上级批准,我们五中与沈阳轴承厂实行厂校合并,成为沈阳第一所共产主义试点学校!”他接下来宣布具体内容,让我们振奋不已:一日三餐吃饭不要钱、每年发两套衣服、每月一张电影票、每周一张洗澡票、学费和书本费全免。书记最后提高了声音:“我们沈阳五中从今天起就迈进共产主义社会了!”
共产主义生活的头等大事当然是吃饱吃好。一连三天,食堂都供应猪肉炖粉条、猪肉炖大白菜,主食是大米饭和白面馒头,管够。这时候,人性中恶的一面便暴露出来。不少同学专挑猪肉吃,把粉条和大白菜倒掉,然后到食堂外面重新排队,再领一份菜。
同吃相关的问题是食堂太小,只能容纳二百人,却要挤进两千人,哪能容得下?学校把一个大教室也改为食堂,仍是无济于事,操场上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排队等饭吃的学生。没奈何,只好把吃饭时间错开,让一半学生提前20分钟上课,中午提前20分钟吃饭,总算缓解了排长队的难题。
另一个难题接踵而来,食堂的锅炉太小,来不及煮两千人的饭,吃了上顿立刻就要忙下顿。于是学校又搞超声波煮饭,把镍管的一端砸扁,成为一条很窄的缝,另一端与锅炉相连,水蒸汽从窄缝喷出来,据说就能发出超声波。镍管从何而来?学校发动我们寻找伪满洲国康德二年发行的镍币,拿镍币去换镍管。试验那天,我们正在上课,听得食堂传来尖锐的啸叫声,比防空警报还要尖锐还要刺耳。那装置能不能发出超声波不知道,因为人耳听不到超声波。但那装置能发出高频噪声则是肯定的,大家不得不用双手把耳朵捂住,没法听老师讲课。到中午,全校吃了一顿浆糊状的夹生烂饭。几次试验不成功,师生们再也忍受不了噪声,超声波煮饭遂无疾而终。
说是厂校合并,实际上学校对工厂的贡献很少,只是高年级学生为工厂挖挖土、打扫卫生而已。工厂却必须实实在在地拿出钱来喂饱两千张嘴。头三天好菜好饭之后,伙食陡然变差,主食是玉米碴子饭,配以煮发芽黄豆。这两样都要花力气咀嚼,一餐饭吃下来腮帮子都疼。后来就连这粗茶淡饭都难以为继,由供应三餐缩水成只供应午餐。至于允诺的衣服、电影票和洗澡票,则从未兑现过。
工厂白白养活两千号人,苦撑了三个月,再也撑不下去。学校只得同意终止厂校合并,在宣布此事的全校大会上,书记说:“我们共产主义生活试点的方向是正确的,成绩是巨大的,大家要坚信一定会过上共产主义生活!”其实,这厂校合并即使勉强维持,也断然撑不过1959年。1960年,整个中国大陆陷入大饥荒,这种穷过渡、杀富济贫式的共产主义试点哪里还有生存的可能?
共产主义生活究竟什么模样,恐怕没人说得清,但最起码物质要极大丰富吧?像笔者经历的这种穷巴巴、捉襟见肘的共产主义生活,我至今再没经历过,相信有生之年也不可能再经历。
(图片取自网络)
這時候,人性中惡的一麵便暴露出來。不少同學專挑豬肉吃,把粉條和大白菜倒掉,然後到食堂外麵重新排隊,再領一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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