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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家书糧

(2025-12-21 19:44:19) 下一个

鹏利船务公司只有内地成套外派船员,来自中远的“广大上青天”和中海上海劳务,没有家属糧的工资发放机制,我之前效力的华通船务公司,聘用船员的来源,全世界各国有。有没有船员家属糧的分配机制,是两家船务公司最大的区别之一。

 

(插图是华通船务公司工作表格复印件)

华通公司安排的家属糧,要求船员上船工作之前,通过填报申请表格(如上图),做出预先安排,分享给不同家庭成员个人工资收入的一部分,一般只是一份,是给太太的家庭支出。也有填报几份的,有儿女的海外留学费用,有单独的赡养老人费用。无论几份,原则上不超过船员每个月的工资收入。特殊情况,船员还可以通过此渠道,一次性向公司申请借支,以解决家庭燃眉之急的不时之需。

鹏利公司没有家属糧的机制,船上船员在船长处通过“船长现金(Master Cash Advance),以现钞领取休假离职前的所有个人工资,另一部分鹏利财务打包汇付劳务外派公司。电汇到劳务公司的部分,包含了由劳务公司支付的船员个人收入,也有劳务公司的盈利,两者之间的界限,由劳务外派公司厘定。

建立家属糧机制,以透明来挤压劳务公司的盈利部分,增加船员个人收入的比重,将劳动收益向船上的船员倾斜,调动在岗船员的劳动积极性,成了我来到鹏利船务,尤其是担任船员部经理,一项责无旁贷的工作目标。另外一个因素,可以大大减少船长借支的数额,避免各种各样的风险。

2003年,伴随中远集团魏家福总裁大幅度提高船员工作,鹏利随风而动,同样地为船员增加工资,劳务外派公司也减少了公司盈利比例,船员积极性有很大提升,奈何天不假年,鹏利公司结业了。当时国家外汇管理,全球反洗黑钱,都不像现在这样严格,我在鹏利公司船员家属糧机制建立之前的日子里,时不时会冒险送巨额美元现钞上船,次次倒也还是有惊无险。

M.V.Top Knight“鹏勇”轮,回远东安排船员大换班。船到了远东却不回大陆,停靠高雄港。为结算船员工资,船长申请10多万美元现金分发给休假回家的船员。我这里申请财务电汇,真金白银地给台湾的代理电汇过去了。代理也是如数送到了船长手里,休假的船员领到美元现金,高高兴兴地坐飞机回上海。船员并未觉察,现钞里面有许多是假钞。到了上海住进东虹酒店之后,去银行拿出美元结汇存款换人民币,每个人都被银行验出假钞,仔细认真地一再鉴定,凡假钞一律被银行没收走了,摊到每个船员头上,都有几百甚至上千美元的损失。此事汇报到鹏利船务和劳务外派公司的领导层,推动了鹏利船务船员家属糧机制的建立。

远水不解近渴,家属糧机制建立之前,我必须独自到香港中环汇丰银行总行,凭公司财务的美元票据,支取美元现钞,当场数清数量,不假第二人之手,我直接坐飞机,坐船,搭乘各种公共交通工具,送到船上,交到船长手里。

    M.V.Top Prosperous“鹏隆”轮在张家港卸货,同时M.V.Lucky Marine在长兴岛修船。我先到汇丰银行取钱,然后拖着行李箱到香港飞机场搭飞机。到了上海,中海上海劳务外派刘调配员在虹桥机场接机,二人一起坐公交车,换轮渡上长兴岛,赶到厂里已经是下午。

 

(插图由北京Centimani科技公司根据文字叙述,AI创作)

我没有先登记入住酒店,拖着拉杆行李箱奔了船坞车间。船已经在浮船坞里面了,我下到坞底再爬上坞壁顶,跨过跳板来到船上。进到船长房间,打开行李箱,交给船长一个牛皮纸信封,点验出来刚好6万美元。一直陪着我旁边的中海劳务调配员小刘,吓了一跳,“天啊,你带着巨款,咱们还一起挤公交工具。跟我说了,我会让公司安排专车。”我安慰他,“天知,地知,我知,你和所有人都不知,贼和强盗也不知,安全”。船长收到美元现金,派发给休班船员,大家领了工资,高高兴兴。我这才若无其事地去长兴岛的酒店,入住登记,一夜无话。

上海中远劳务外派的经理秦船长,调配员卫志平师兄,接班的船员,十来个人一部小巴离开上海,奔赴张家港。

 

(插图由北京Centimani科技公司根据文字叙述,AI创作)

M.V.Top Prosperous“鹏隆”轮吴文彬船长,见到我会意一笑。房间里面挤满等候的船员,吴船长让大家都先到餐厅等候。然后对秦船长和卫师兄说,“我关一下门”。我对吴船长的善解人意,深深佩服。醒目的吴船长,面对船员换班要结算工资,公司又没有通过代理安排船长现金(Master Cash Advance) ,再看到我亲自登轮的行程安排,猜到了是我带现金来。打开行李箱,我拿出第二个牛皮纸信封,交给吴船长11万美元现金。秦船长和卫师兄,当然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你随随便便拖一个拉杆箱,里面竟然有巨款”。对于秦船长和卫师兄,我依旧答曰,“天知,地知,我知,你和所有人不知,贼和强盗也不知,安全”。

当卫师兄听我说昨天在上海,还放下了6万美元给中海劳务公司,眉头一皱,“天啊,这是100多万人民币啊,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到处走!?。”卫师兄一番好意,下午让司机回上海时候,弯一弯路,开车到宜兴和桥,放下我。当时高速公里正在建设,又没有手机导航,原来以为是顺路,结果是天色渐渐暗下去了,绕路起来觉得是越走越远。休班船员领了一个合同的工资,各个身藏巨款,都盼着早些回到上海,有人开始鼓噪。卫师兄发了脾气,“人家杨经理一个人从香港带100多万来,你们这么多人,兜里这么一点点小钱,算什么?!”

每逢我出差内地登船,拉杆行李箱里必定会有大额美元现钞,慢慢地成了惯例,香港鹏利船务公司办公室,停靠港口的船上船员,劳务外派公司调配员,方方面面尽人皆知,逐渐就没有了秘密可言。鹏利船务公司领导,越来越重视这个问题,领导亲自督导之下,逐步建立了家属糧机制,免去了我带现金出差内地的必要与风险。事隔多年时过境迁,带巨额现金上船的故事,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了,只能是我们这些过来人的一份职业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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