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国,西德
1993年11月8日报到位于华润大厦21楼的香港华通船务有限公司,立即投入机务部新造船组工作,面临的是九艘新造船的接船任务:
西德四艘2248TEU集装箱船,易阳,易月,易恒,
韩国两艘2227TEU集装箱船,易秋,易实,
上海沪东两艘巴拿马型散货船,华胜,华利,
大连一艘好望角型散货船,华夏。
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出差武汉,参加锚机绞车出厂试验,紧接着出差西德富兰兹堡(Flensburge),率领参加“易阳”轮的航行试验五名高级船员,到船厂与监造组接头。我没有出过国,还是船公司机务管理的白丁,这次去西德出差,是刘伯良总经理的特意安排,让我尽快熟悉业务,逐步积累经验。刘总吩咐我说,“来了华通,出国机会很多,出去看看,西德是现代化的发达工业国家”。名义上我是小组长,实际陪着船员到船厂之后,与现场监造小组接上头,他们参加航行试验,我三天就飞回香港了。真正的带队负责人,是Captain Fletcher。
Capt.Fletcher, 傅乐澈船长,一位身高两米的英国人,居住在南非东海岸的港口城市德班,第一眼看到他,我诧异其容貌酷似老旧版本的“007”演员窦尔顿,Mr.Timothy Dolton。高大的身材,四肢动作划出的弧线要比普通人长很多,这使人感觉他的动作总是慢条斯理。常年与不同种族语言背景的船员一齐生活工作在海上,他说话总是斟酌着,用最浅显的词语plain English,令对方明白无误地理解他的意图。每到机场换领登机牌,他总能在与地勤姑娘的嘻笑之间,换出应急逃生口的座位,让自己的大长腿可以在10多个小时的飞行中伸展开来。我们的航班先从香港飞伦敦,然后转机飞汉堡,办好入境手续,坐三个小时的汽车来到德国靠近芬兰的边境小镇富兰兹堡。
住进酒店后,我第一次出国的兴奋已经平复,接下来开始面对一个个难题。首先,吃西餐。服务员递来餐牌,我手足无措,点什么呢?傅乐澈船长看似无意地给我介绍,当地的鲜榨啤酒Flenzburg bilsner, 很出名,烤鱼也很好,让我吃饱后回房间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彻底消除一路疲劳。果然,富兰兹堡生啤名不虚传。点好烤鱼和汤,服务员在我面前铺开一片刀,叉和勺子。我有些手足无措,脑子里想起16年前读高中一年级,听北京业余英语广播讲座,国际关系学院的申葆青老师在收音机里教大家吃西餐的table manner,餐桌礼仪。当时还听申老师介绍了一首流行歌曲,“sailing”,一个男声劈头盖脸的沧桑一句“I am sailing…”,一下子就把我的魂带到了当时尚未见过的大海上,仿佛自己就是个海员……傅乐澈船长在旁边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肘,示意我依照上菜顺序,由外及里用餐具。我的思绪回到餐桌,烤鱼上来了,我一次性“路考”通过,顺利完成出国的第一顿西餐。
第二天到厂里,富兰兹堡船厂Mr.Lars副厂长召集大家开会,面对船厂扑面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如滑油规规表什么时候提供?船厂交船物料清单的批核,船舶的官方编号与电台呼号,我脑子空空如也,仿佛昨天晚餐面对的烤鱼,刀叉铺了一桌子却无从下手。还是坐在我旁边的傅乐澈船长, 从容应对,逐一回答了。他的回答,船厂未必完全满意,肯定比我说“记下了,回去问”要得体,好得多。会议结束,我匆匆忙忙参观了富兰兹堡船厂。700人左右的一个船厂,一年可以交付6到8艘三万吨级船,生产效率比当时中国任何一家船厂都高。这样的交船数目,中国船厂恐怕要有5000人。稍早时间,西德与台湾准备签订建造军舰的合同,我们从政治与外交上提出坚决反对,而在商务上让步说可以设法补偿船厂损失,由中外运签订在西德船厂建造四艘集装箱船的合同。面对西德先进的集装箱船,我们从船级社图纸审核,船体结构强度计算,再到整船的入级,当时都还是空白。中外运以船东身份提出双船级的要求,就是德国劳氏船级与中国船级并列。代表船东的监造组成员,除了香港郑博士派来的叶先生,其他人都是中国船级社的验船师,船体,轮机,电器,分专业学习,把关,而负责轮机的是76级的船级系师兄。
韩国接船
短暂出差西德,与傅乐澈船长交往下来,感觉他善解人意,事事周到。之后的一年中间,我在公司不断听到他的消息。四艘德国造集装箱船,他参与航行试验与接船的有三艘,公司船员部同事甚至有人给他改了个花名,叫他新造船船长,Capt.New Buildig。时隔一年在韩国蔚山的现代船厂,我又遇到他。1995年4月,我参加“易实”的主机台架试验和“易秋”的接船仪式,他是“易秋”轮的接船船长。
韩国蔚山现代船厂,位于朝鲜半岛东南端,临近釜山。以防波堤围出一个巨大港池,周边几个大型干坞。当时厂区里有些露天分段的焊接与摆放,用帆布围了起来,据说是在造LNG船。直至今天,造LNG船仍然是韩国稳坐头把交椅,日本紧随其后,中国的沪东船厂和江南船厂,奋力追赶。当时,韩国现代船厂一年交船50多艘,系泊与航行试验乃至交船,平均每个星期都重复进行一次。具体到我们接船的“易秋”和“易实”轮,各种实验与交船的纳期表半年前就给出了,实际执行下来的误差不超过半个小时。中外运在韩国建造的“易秋”轮,开中国船东在韩国造船先河,两国外交与商务层面对交船仪式都格外重视。那天一早我来到现场,看到船的舷梯栏杆以红蓝白圆形彩布铺盖,大桅升满旗。码头正对船旁中部的是嘉宾坐席,黑色船体白油漆的船身公司名称标记SINOTRANS,醒目抢眼。
到韩国出差的时候,我已经在华通工作了一年半,大概熟悉了船东接船的流程,不再是机务白丁,担任了机务部副经理,统筹负责新造船工作。活儿干熟了,自持自己船厂出身,我爱开玩笑的毛病,痒痒了。现代船厂市场总监是李先生,职级是副厂长,现场布置的是总调度朴先生。朴先生忙前忙后,见到我点头施礼,我还礼之后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却不松手,拉着他的手走到主席台位置。我问他,Sinotrans的含义。朴先生的英语发音口音浓重,但是表达清楚,Sino是中国古称,正称,Trans意思运输。接着,他用戴白手套的食指,在我手心里写出三个汉字:中外运。我不吝赞誉之词,用自己能找到的英文词语夸他学贯中西,但是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让他再看,红蓝白彩条布盖住的舷梯,遮住了SI两个字母。他看了一眼,脸上陡然失色,扭头就跑开了。很快,李先生跟着朴先生一路小碎步地颠儿回来了,站在主席台前也只是扫了一眼舷梯,立即用对讲机叫来10多个工人,拉高舷梯离地,船头船尾的绞车干脆利落的几个动作,船稍微向前移泊几米,重新归位,转眼就安排妥当了。再看,调整后舷梯住了船舷公司标识几个字母中的IN,读出来不再是“Notrans, 不运了”,而是“S o trans,这样运”。忙完,朴先生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对我的善意提醒,表示感谢。朴先生(下图三排左二),真是冰雪聪明,第二艘船“易实”轮,左舷靠码头,小动作回避了大麻烦。
交接船仪式简单隆重,完成之后韩国方面的嘉宾就去了休息室,准备中午的午宴。中外运北京来的同事,尤其是女同事,穿着裙子高跟鞋,兴奋地登上船来,先下机舱,然后是主甲板从船头到船尾,最后都集中到了驾驶台。驾驶台两侧门开着,我站在桥翼放眼环视韩国现代造船厂港池,确实感到非常气派。忽然,船上的汽笛长鸣,一声声地断断续续,原来是高大的傅乐澈船长身边站着几位参加仪式的中外运的女同事,大家排队轮流在拉响汽笛。看到我走近,他对我示以微笑,用他特有的慢条斯理的英语对我小声说,“I never say no to lady on board of my ship.在我船上,都是女士说一不二。”我答之以恭喜,“Congratulation, she is yours。祝贺,把她交给你了”。
温文尔雅考虑周全,待人以彬彬有礼;果断坚决命令简明,领导以井井有条,这些都是一个好船长的普遍特征,傅乐澈船长还另有特色。韩国接船后不久,公司派他上一条杂货船做船长,一个短航次,非洲港口装货,另一个非洲港口卸货。完货开航不久,他报告公司,船上发现一名不明国籍的偷渡客。发现偷渡客,通常是保险公司在方便港口遣返他回原居住国,不仅要安排飞机票,往往还得有武装押解,费用不菲之余,手续繁琐。如果是国籍身份不清楚,就更麻烦,每次船进出港都要申报,没有国家承认是他的原居住国,根本就无法遣返。当然,甄别他的国籍身份,保险公司有专家,这些所谓专家,不过是通晓相关地域文化的语言学家,面对缄默不语,死不开口的主儿,专家往往也是束手无策。摊上这样的偷渡客,多数时候就成了这条船的胶皮糖,粘上了。保赔部同事大为头疼,抱怨船员部临时安排他去干杂货船,不是说他花名牛X船长Captain NB吗?船员部同事则抱怨,好船长都在抢,这次非洲短航次选他,是业务部特别要求。正在办公室的同事彼此埋怨之际,傅乐澈船长的第二封电报来了,不仅有了偷渡客的名字,护照与身份证号码,还传真来他的证件复印件。大家看了都哄堂大笑,原来这个倒霉偷渡客的居住国,正是这条船的下一个卸货港。后来,我见到回公司述职的傅乐澈船长,我要他描述了找出偷渡客身份证明文件的具体过程。原来他从英国移居南非德班以后,对人身安全特别警惕,常年佩戴着一把手枪以备随时自卫,上船工作也不例外。听说发现了偷渡客,他立即报告公司,接着就提着自己的配枪,来到偷渡客的面前,慢慢地装上了一颗子弹,打开保险栓,枪口顶住了他的下巴。English英语, Afrikang(荷兰裔南非人讲的语言), 非洲斯瓦斯里语,温文尔雅也好,满嘴粗口也罢,总之用听者明白的语言告诉他,救自己命的唯一途径是讲出护照在船上的藏匿地方,否则枪响之后,他会被抛尸公海,这里会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船上的所有船员乃至全世界的人,没有人说得出他是谁,这条船上也就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偷渡客。做为船长,有着海上习惯法赋予的至高无尚权利,可以采取各种措施甚至用枪,来消除任何威胁船舶航行与船员人身安全的危险。偷渡客与傅乐澈船长僵持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几分钟,没有人说得清楚了,傅乐澈船长跟我说,偷渡客面色惨白始终说不出话,他拿枪的手开始有些发僵,直到发觉脚下地板有水在流淌。枪口之下一言不发产生的张力,把偷渡客吓尿了,傅乐澈船长收起枪,扬长而去。后面,几个船员押解偷渡客找出藏匿在船上隐蔽处的护照。
他回公司述职,我问傅乐澈船长, 如果偷渡客最后都不开口,“你怎么办?真的会开枪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做了一个怪脸,显露出他面对偷渡客的凶恶眼神。片刻之后,他收拾表情,恢复到一脸的波澜不兴,慢条斯理地说:航行于大海的船舶有两条亘古不变的规理:
规则第一,船长是船上的上帝,完美无缺,永远正确。Rule No.1, Master is the God on board the ship who never make any mistake.
规则第二,一旦你确实发现船长有错,敬请回到规则第一条。Rule No.2, If you find Master is wrong, please kindly go to the Rule No.1.
德班惊魂
傅乐澈船长是英国人,离开欧洲移居非洲多年,居住的南非港口城市德班Durban,位于非洲东海岸的南端。说起离开英国到南非居住,他虽然表示毫不后悔,并且夸德班城市很美丽,但是对那里臭名昭著的社会治安差,也不吝诟病之词,说是当街持刀抢劫,贩毒吸毒,妓女卖淫,五毒俱全,应有尽有。我们在彼此谈话的时候,都没有料到一年之后,我会亲身到德班。
1996年中,公司命我飞到新加坡登上“易兴”轮,随船航行。出差之前,华夏魏总与我谈话,传达华润集团批准了升任我为华通副总的提职报告,出差回来后即宣布。出差的具体任务,是搜集船上的所有报表,为整理简化公司ISO9002/ISM CODE 体系文件中的船上报表,准备出第一手材料。我当年正是36岁,办公室处理文件一目十行,颇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气。面对一个跨洋航次的随船考察,我带了两本平时没有耐性读的书,《易经八卦与中医》,英文版“南北战争”,《North and South》。
船在新加坡装满木头板材,舱盖上堆的货有5米多高,租家提供了钢丝绳但不是链条。好在是6月底天气,出了马六甲海峡仍然是风平浪静,过印度洋一路到毛里求斯路易斯港,卸去大部分甲板货。第二卸货港是法属留里旺岛,卸完了所有甲板货,大家松了一口气。第三卸货港,越过马达加斯加岛直奔非洲大陆的南非德班。
船到德班港,我在驾驶台饶有兴趣地观察进港操作。对讲机里,大副周志强的声音简洁,明了,果断,听得出来他训练有素,与水头配合默契,很快,下好锚,绑好了缆绳。站在桥翼,我站在船长身边回望艉甲板。几个水手在各自埋头绞缆,指挥水手操作的二副,是我的本家,一个武汉文艺青年。松软的缆绳在甲板上散乱着,随着绞车旋转渐渐受力绷紧,二副在盘成圈的缆绳中间跳来跳去,手里紧紧地抓住对讲机,生怕漏掉船长的质询与责骂。“易兴”轮船长是个香港人,花白头发,身上纹身是他行走江湖混社会的印记。看到船缆全部带好,他收回注视船尾的目光,看到我一直站在那里,对我摇头笑笑,转身走进驾驶室,命令缅甸三副招呼引水员离开。
紧接着,大副指挥甲板水手打开舱口盖,准备码头工人开始卸货,一通忙碌,天色就完全黑了。吃了晚饭,不值班的船员站在甲板栏杆处聊天。码头上开来一辆吉普车,车载音响放出的音乐声浪直扑夜空。车上走下来三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伴随着音乐节奏,秀出各种诱人舞姿。半个小时左右,她们停止了跳舞,登车准备离开。我和站在甲板的船员们,意犹未尽地倚着栏杆看她们,仿佛时间就只是五分钟不到,与喧嚣而来一样,喧嚣着她们绝尘而去。
甲板上,除了吊机卸货的马达声音,恢复平静,大家陆续回房间睡觉。我的隔壁房间住着缅甸籍三副,老式船房间内没有独立卫生间。我一觉醒来大概早上5点钟,天已经麻麻亮,一看手表确认是凌晨五点钟。走出房间,去趟走廊尽头的公用洗手间,回来继续睡,忘了从里面锁上门。回笼觉尤其甜美,梦境里出现了女人,她们不是码头上跳舞的女青年,而是五大三粗的两个黑大妈,就站在我的床边,轻声呼唤我,“Hello Sir. Hi Baby, Wake up.”我睡眼松星,半梦半醒,看到我的房门大开,走廊上的惨白光线被两个身材高大的黑女人遮挡了大部分,透射过来的光线让我无法看清楚她们的脸。我的那个天呐,这不是梦,是我的房间里真的进来了两个黑大妈,就站在我躺平的床边。她们俩衣着甚少,五入四舍地三点勉强遮盖了两点但是裸露的却又不止一星半点。反观我自己,一条二指宽的三角裤,把睡梦中四六不认的晨勃,装点得七荤八素酒醉不醒,欲盖弥彰。
“Get out of my ship!”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枪膛射出的子弹,打到天花板上,钻穿钢板的同时又四散炸裂开去,一遍,两遍,同样的喊叫重复了三遍。第一声听上去,像个受惊小动物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的呼救。第二声听起来,充满屈辱和愤怒。第三声再来听,已经是充满自信的威严命令。对,发出三声啸叫的,原来都是我自己。听到第一声喊,隔壁三副已经从他的床上跳下地,我就听到隔壁“咚”的一响和开门声,他冲进了我的房间,与我四目对视,然后就听到我的第二声喊叫。我也是看到他冲进来,才能淡定而有尊严地喊出第三叫。
“Hey hey hey, shi shi shi. Why you Chinese don’t like we black women?”被我和三副轰出房间的两个黑女人,嘴里嘟嘟囔囔。同一楼层的冯老轨,也被我惊醒了,穿个三角裤站在他房门口,看明白怎么回事,不禁露出不屑,“妖,女人者嘛,没见过么?大惊小怪。”船长也被惊动,站在房门口一脸不露声色的老江湖微笑,看着我轰女人下楼。
楼下是普通船员住舱,楼道里站了10几个弹肉滚滚的女人,看我愤怒地轰捻两个女人下楼,她们也不情愿地往主甲板楼梯移动。看到这么多女人,我大声问,“舷梯口谁值班?!”文艺青年二副在,他的回答令我更是怒不可遏,“杨经理,公司规定六点到六点半,值班人员休息,tea time.”我狠狠地问他,“你司令部都被人端了,司令让人家给闷蛋儿蜜了,舷梯口站岗,你还能去喝茶。”回头我对身后的船长说,“交给你了”。这时我才明白,叫了三声,船上的这个局,玩儿的是个三无将。
也许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船长和冯老轨白天拉我上岸,出去逛街压惊。电话召来物料供应商,开车接我们到了闹事区,我抽时间去德班的博物馆参观。龟背纹络先天出八卦图,南非博物馆里的非洲乌龟背,纹路就完全不同,也许这是南非大陆没有产生易经文化的原因?其实船从新加坡出来,每天晚上的黄昏与凌晨,我经常走上驾驶台与大副聊天,聊天文。周志强是集美的高材生,“天文航海”一门课学得仔细。仰望南半球的夜空,他慢慢地指出了许多北半球看不见的星星。我费力地找本来应该是高挂星空的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但是,在南半球的夜空里,它们只是在北方的地平线,低矮地若隐若现。
回到香港的公司办公室,在航行安全与安保体系的具体工作中,我那次随船航行的37天海龄,意义重大。傅乐澈船长家乡的经历,对我绝对是宝贵的一课。时常想起他关于德班治安的两条忠告,
规则第一条,不要在德班大街上步行,乘车才安全。Never walk on the street as you are safe in a car .
规则第二条,实在无法乘车,请回到第一条。If you really don’t have friends pick up you by car, please go to the Rule N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