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对时间如此的吝惜?
早晨不敢睡懒觉了,定好的闹钟,总是提前半个小时就醒,周末也不例外。年轻的时候闹钟响了可是要再按两次Snooze才舍得离开床的呀。
每天工作也好,家里也好,非要筋疲力尽干不动了才有满足感,才能安然收工,允许自己做一些放松的事。
而令自己最放松的事诸如读自己喜欢的书,写博,运动健身,搁以前可也都是归于勤奋的事啊,现在却都成了奢侈的休闲。
更恨人的是难以专下心来干一件事,总是在掂量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花这么多时间。比如写博这件事,一坐几个小时,费劲巴拉地写出一篇东西没人看,就会问自己值不值。跟朋友见面聊天,一个下午过去,回想起来什么也没记住,就会责怪自己半天的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突然想起上学时老师要求背诵的朱自清的散文《匆匆》,那时候可以背得滚瓜烂熟,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匆匆”与自己的关系。
才意识到朱自清写这篇的时候才24岁!24岁的年轻人就开始思考“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而我24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
再看看他写《背影》的时候也才27岁,我那个年纪哪里懂得去观察感触父亲的背影呢?
是我们现在的时钟出了问题越走越快了吗?怎么转了多一倍的圈数才赶上人家当年的步伐!
跟LG抱怨,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是朱自清啊!
他的意思显然是说时钟和时代无关,而和人有关!
这让我思考而且不得不承认,我的时钟很慢,象莫言的小说《晚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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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去新单位报到,背着电脑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多伦多地铁TTC,三年前跟它告别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不用回来,想想脚步变得有些沉重,看地铁都好似老了许多,旧了许多。
早晨上班的人比疫情前减少了一半,但也出乎意料地比我想象得多,都是背着背囊,拿着手机的我的同类。这让我陡然卸下了心头的孤单,平添了些许温暖。
座位九成已被占满,我慢慢地在车厢里走,一位黑人小伙笑着冲我招手指着他旁边的空位。我却下意识地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朝前走,选了一个低头沉浸在手机里的小姑娘旁边坐下。
坐下后自我检讨希望不要伤了那位热情的黑人小伙,但复杂的世界里,我们已经不大敢接受陌生人的热情,不是吗?那位小伙如果真是位好心人,我想他会理解的,也会学会的。缩小自己占有的空间,不把自己的背囊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在我,就是最友好的欢迎礼,象旁边的这位小姑娘。
办公室很安静,新老板是位很随和的人。我临窗坐下,启动电脑,里面空空的,邮箱里上万的信件全部清零,一封暖阳阳的欢迎我加入团队的邮件跳出来,又跟了几封来自陌生新鲜的名字的欢迎信,他们将是我接下来几个月并肩作战的新同事。
喜欢这种清空从零开始的感觉,这是只有变化才能带来的快乐。
回家的路上脚步轻盈了许多。办公楼到地铁有几分钟的步行距离,摩天的玻璃大楼,闪烁的节日彩灯和迷幻的电子广告牌让我这个在郊区躲久了的人眼睛亮起来。看来都市情节还是埋在骨子里的,很容易被唤醒。好啊,午休的时候又能去逛逛商场和书店了!还有那些各色的小餐馆,都可以慢慢去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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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周匆匆而过,感觉有点累,周末想多睡一会,可LG却发烧了。
我一遍遍地给他测着体温,换毛巾物理降温。大男人病的时候象个孩子,他说想让我坐在他的屋子里听音乐,陪他。我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陪我,那种暖暖的安全的感觉,如今我也成了那个能够传递温暖的人。
困了,但还是坚持到他的鼾声轻轻响起,我才关上门悄悄地离去。
窗外下起了雪,今年雪季来得晚,这才刚刚开始。岁月匆匆,我不再盼望春天的到来,因为那意味着我又失去了一个银妆素裹的美丽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