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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系列二:太宗治世之十五:宋琪和李昉拜相与补阙田锡上疏进谏

(2020-07-17 18:59:53) 下一个

太平兴国八年(辽统和元年)即公元983年九月初一(癸丑),占城国派人前来北宋东京大梁(开封)进献驯象。同一天,朝廷首次在京师设置水陆路发运使,任命朝臣王宾和许昌裔为同知水路发运,王继升和刘蟠为同知陆路发运。每次大运输,发运使必须估计舟车和人工费用,然后将这笔钱交给主纲吏(即负责运输的官吏),让他们自己去雇佣民工,不再需要官府的调发。凡是运输官府物品的水陆舟车,以及财货的运出和收纳,全由关卡上报和催促监督。此后各地的进贡和运输再无迟滞。

同时,辽国因为东京和平州(今辽宁辽阳一带)发生干旱和蝗灾,很快又因为南京(即幽州或析津府,今北京)秋雨成灾,决定暂停关征(即在各关口征税),以便利崤山以西地区的粮食交易。九月初九(辛酉),辽圣宗耶律隆绪去拜谒祖陵,并于次日回到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

九月十三(乙丑),宋太宗赵炅(赵光义)跟宰相说:“朕念及百姓耕稼的辛勤,因为军国费用的需求,遗憾不能免除他们春秋两季的租赋。近来朝廷下令在两税三限外特加一月,而地方官吏不能体会朝廷的意旨,为了追求自己的政绩,恣意实行鞭挞惩罚,督令办理这事。这件事尤其有伤和气,必须申明,并警告不能继续。”于是下诏说:“诸州长吏察访下属县邑,如有因催促而对百姓残忍用刑的,必须加以治罪。”他又跟宰相说:“百姓因水旱灾害诉苦,必须及时派使者去检核覆查。即使让他们立即上路,还担心会脱误日期。听说使者或逗留不肯出发,而州县又顾虑赋敛违期,所以天天鞭打逼迫百姓,而民众又在等待使者前来检核覆查,改种谷物。都像这样拖延稽留,哪里是朕勤恤百姓的原意!自今以后,派出检核覆查灾情的使者,必须根据地方的远近和事情的大小,限定他们到达的期限。”

九月十四(丙寅),宋太宗跟宰相说:“荆湖、江浙、淮南诸州,每年上供金钱和布帛,总是派州里的富户护送至宫阙。但他们大多质地低劣,没有驾驭部下的能力;船夫和船工又都是刁顽狡猾的不逞之徒,恣意侵吞偷盗。有些百姓为了交纳租赋甚至破产,却被这帮家伙偷盗,太不值得。”于是下诏说:“自今以后直接让衙门官吏护送租赋,不必再侵扰百姓。”

九月十九(辛未),辽国有司部门请求将辽圣宗耶律隆绪的生日定为千龄节,辽圣宗同意了。同时,辽萧太后追念已故裕悦(百官之首)乌珍辅佐的功劳,录用他的儿子为林牙(相当于翰林)。九月二十四(丙子),辽圣宗前往老翁川。

派去堵塞黄河决口的朝臣郭守文长期无法完工。宋太宗跟宰相说:“有人说,古时候黄河两岸有些遥堤,用来减缓水势。后来百姓觉得堤外的土壤肥沃,便搬到那里居住,所以河水一上涨他们就遭遇水患。应当派人去按视,并修复遥堤。”于是分派殿中侍御史济阴人柴成务和国子监丞洛阳人赵孚等人,西自河阳,东至大海,一同去视察古代河堤的旧址。赵孚等人回来奏报说:“修筑遥堤不如分减水势。滑、澶二州的水面最为狭隘。应在那里的南北岸各开一道,疏导北道进入王莽河,再流向大海;疏导南道进入灵河,再流入淮河。这样就能减缓那里凶猛的水势,就像在汴口使用的办法那样。”议政的朝臣用必须珍惜民力为理由,压下了他的奏折。当时阴雨连绵,宋太宗因为黄河决口尚未堵塞,所以深为忧虑。九月二十五(丁丑),他派枢密直学士张齐贤乘坐驿传马车前往白马津,用三牲太牢(牛羊猪)加上玉璧去祭祀河神。

这月,睢河也泛溢,浸没了长达六十里的农田。

冬十月,宋太宗将新翻译的五卷佛经给宰相看,说:“凡是作为君臣的,只要理政利民,就算是修行。梁武帝舍身成为佛寺家奴,这真是深受大惑!境外的学说也有可取之处,你们可以试读试读。只是为了保存佛教,并非让你们沉溺于释氏。”

十月十三(乙未),辽国南京留守休格上言,请求各节度使每年的贡献,都按照契丹官吏的惯例,只用进献鞍马(备有马具的骏马)。执政的萧太后同意了。

十月十五(丁酉),辽圣宗任命吴王耶律稍为上京留守,代行临潢(即上京)尹事务。

十月十六(戊戌),宋太宗更改诸王名字,卫王赵德崇改名为赵元佐,广平郡王赵德明改名为赵元祐,赵德昌改名为赵元休,赵德严改名为赵元雋,赵德和改名为赵元杰。十月二十七(己酉),宋太宗进封赵元佐为楚王、赵元祐为陈王,封赵元休为韩王、赵元雋为冀王、赵元杰为益王,全都为检校太保和同平章事。宋太宗还罢免了司徒赵普的职位,改任他为武胜军节度使,但照兼侍中。

十一月初一(壬子),宋太宗任命参加政事宋琪和李昉并为同平章事,并跟他们说:“时世的大治或大乱,在于赏罚是否适当。赏罚符合功罪,时世无不得到大治。但如果将赏罚当作掩饰个人喜怒的工具,时世则无不大乱。朕愿与你们共同戒勉。”宋琪说:“赏罚这两道权柄,是驾御时世的马衔和马勒。治理天下的人,如果赏罚至公无私,从未有过天下不太平的事。”李昉最初和前相卢多逊关系很好,但卢多逊却屡次在宋太宗面前讲李昉的坏话。有人将这事告诉他,但李昉不信。这时宋太宗跟李昉谈及卢多逊的事,李昉还极力为卢多逊解释。宋太宗于是告诉他说:“卢多逊在时,经常诋毁爱卿,说爱卿一钱不值。”李昉这才醒悟。宋太宗也由此更加器重他。

根据川峽地区的旧法,和祖父母和父母分开居住并瓜分家产的百姓,将被处以斩首弃市。十一月初二(癸丑),宋太宗革除了这一酷法。

也在这天,辽国应州人捕获宋人的间谍,将他砍成肉酱。

十一月初三(甲寅),宋太宗下诏,说自今以后宰相在朝会上的班次在亲王之上。李昉和宋琪等人再三推辞,但宋太宗不同意,还说:“宰相总领百官,设置藩邸(亲王的幕府)只是让他们奉朝请(礼节性上朝请安)而已。元佐等人还都年幼,朕想让他们知道如何谦虚恭谨。爱卿不要再过多推辞了!”

同时,高阳关擒获辽人的侦骑,送至阙下,还上言说辽人在附近营寨修筑城池。宋太宗跟宰相说:“他们这只是为了保存自己而已。”又说:“幽州四面都是平川,没有险固可恃,很难控扼。将来收复燕蓟时,应当到古北口的各个关隘,占据那里的要害,只要在三五处驻军,设置堡寨,自然就断绝了他们南下的道路。”宋琪回答说:“范阳是前代驻扎大军的地方,在古北口及松亭关和野狐门三路都修建过堡垒屏障,至今那些石垒的基石都还在。将来我们只要在这几处设置卫戍就行了。”

十一月初八(己未),太一宫落成,张齐贤等人请求使用祭天大礼三牲太牢的一半,再稍微减少点,举行祭祀。

十一月十六(丁卯),宋太宗在长春殿宴请赵普,为他饯行。宋太宗赐给赵普一首诗,赵普奉着诗哭着说:“陛下赐给的诗,臣将铭刻在石碑上,与臣的朽骨一同安葬在九泉之下。”宋太宗为此动容。次日,他跟近臣说:“赵普对于国家有极大的功勋和辛劳。朕还是布衣时就和他认识交往。如今齿发衰落,朕不想再用政务烦扰他,因此挑选了个好地方,让他躺着就能治理,好好歇歇,并用首诗表达这番意思。赵普感激得哭泣,联也为此落泪。”宋琪说:“赵普昨天来到中书,捧着御诗感动得哭泣。今天又听到陛下的宣谕,君臣有始有终的情分,可算是两全了。”

长春殿饯行的宴会上,枢密使王显等人也在座。他见到宋太宗穿的裤袴破旧,多看了几眼。宋太宗笑着跟他说:“朕未曾穿过什么新衣。这都是因为念及机杼织布的劳苦,所以想要显示自己的敦厚简朴,作为天下的表率。”

十一月二十一(壬申),宋太宗任命翰林学士李穆、吕蒙正、李至并为参加政事,任命枢密直学士张齐贤和王沔并为同签署枢密院事。李至是真定人;王沔是齐州人。李穆等人入宫应对时,宋太宗跟他们说:“今天十多位两制(内制翰林,外制舍人)大臣,都是文学适用和操履廉洁的人士。李穆位居京府时,尤其以严肃著称,所以特加奖励和提擢。”李穆等人两次下拜谢恩。宋太宗又说:“朕历览前代的史书,大抵都是,君臣之间情通则道合,所以都不会隐瞒事情,上言也必定采用。朕励精图治,你们就是朕的股肱和耳目。如果朕为政有所欠缺,你们必须尽力指出。朕每次做了件不恰当的事,都会长久寻找原因,惟有自我咎责而已;固然不会以居尊自恃,使人不敢直言。”

十一月二十九(庚辰),朝廷设置侍读官。宋太宗生性喜好读书,曾下诏将史馆所修的《太平总类》,每天进呈三卷。宋琪等人上言说:“每天阅读三卷,恐怕陛下会过于疲倦。”宋太宗说:“开卷有益,不算辛劳。这书共有千卷,朕打算一年里全读一遍。”很快他又将这书改名为《太平御览》。

同时,辽萧太后和辽圣宗前往祭祀乾陵,并下诏说:“必须晓谕三京左右相以及录事参军等,应当秉公执事,不得以阿谀顺旨为能事。各县县令参佐,如果遇到州官及朝使无理索求,不用因畏惧而徇私,并要随时寻访百姓,取得政绩。民间有父母在却分家居住的,听任邻里访察上告,将予以治罪。有孝敬父母和三世同居的,将旌扬他们的门闾。”

十二月初一(壬午),宋太宗下诏,因绥、银、夏等州官吏招诱流亡外界的边民回来归业,所以为这些人蠲免三年租税。十二月初六(丁亥),宋太宗赐给河北和河东边境的卫戍士卒过冬的短袄,还赐给京城禁卫诸军大米。

同一天,淮海国王钱俶三次上表请求解除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令、太师等官爵。宋太宗下诏,只是取消了他元帅名号,其余则全都保留。

十二月十八(己亥),辽萧太后到玉盆湾观看捕鱼,并在两天后到濬渊观看那里的捕鱼。

十二月二十二(癸卯),滑州上言说那里的黄河决口已被堵塞。群臣向宋太宗祝贺。没多久,黄河又在房村决口。宋太宗说:“近来因为黄河在韩村决口,朝廷征用大量民工去修建堤坝,但一直没修成。现在怎能重新困扰民众!应当派禁卫诸军代替他们。”于是征发五万禁军,并让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负责这一工程。

宋太宗跟宰相说:“近来听说有些还俗的僧侣和道士应举科考,弄得场屋有点混乱。进士必须精通经义,遵循周公和孔子的礼教。有些人只知道肤浅的文章,这并非治理根本的办法。”十二月二十三(甲辰),宋太宗下令诸州禁止还俗的僧侣和道士参加科举。进士考试也免去贴经(把经文贴去几字,让考生填补),只试墨义(笔答经文的主题大意)二十道,全以经文中正文大意为问题。朝廷又增添进士及诸科各试法书和墨义十道,进士增试律义。

同时,辽圣宗下敕,允许各地刑狱中有冤无法昭雪的人,前往御史台申诉,并委托官员覆查。先前,大理寺刑狱案件中凡是有关覆审的事,都由翰林学士、给事中、政事舍人认真详决。到这时,辽国才开始设置大理少卿及正卿主持这事。

十二月二十五(丙午),右补阙兼直史馆胡旦献上《河平颂》,内有“逆逊投荒,奸普屏外”等语句(逆逊和奸普分别指前相卢多逊和赵普)。宋太宗看了后,非常震怒,于是召宰相来问道:“胡旦的词意悖谬乖戾。朕亲自提擢他为进士甲科,让他历试外任,结果所到之处全无政绩可言。任海州知州时,他还被部下上告,案件已经确定,刚好又遇上大赦。朕因为他的才干而赦免了他的罪过。他怎敢恣意臆想,如此狂躁!如今朝廷君子不少,胡旦岂能继续担任侍从?”中书舍人王祐等人于是上奏,说胡旦必须被流放贬斥。次日,宋太宗将胡旦贬为殿中丞,出任商州团练副使。

这月,代理相州知州兼右补阙田锡上疏说:“筦榷财货,网利太密(商品专卖,盈利太高);躬亲机务,纶旨稍频(亲理机务,圣旨频繁)。所谓网利太密,就是酒曲专卖的利润,人们都只想增加盈利;征收商税的利润,人们也只想越高越好。所以逐年增加定额,竭泽而渔,莫甚于此。如今臣请求制定常额,授以常规,就像州县征敛那样。农桑的税赋,即使年景丰捻也没听说要增加收纳,而歉收之年则允许拖欠。这自然十分有理,百姓也知道如何应付。

“所谓纶旨稍频,指的是帝王之道,务在简便,简便则号令周密而人们容易遵从;臣下之道务在勤勉,勤勉则职业履行而事不壅塞。臣见到陛下早晨接受百官的朝见,中午视理万机的繁事;或者进呈甲仗,或者检阅军人,或者亲审囚犯,或者观览战马;对投匦进言的人,陛下有时会认真考察他们的词理;对挝鼓上诉的人,陛下有时会细心了解他们的冤屈。这都是因为陛下担心视听会被蒙蔽,朝廷万机或许有所未知,以至于如此忙碌。然而何不将这一勤劳转移到求贤之上,何不将这番精力专注于选士之中!陛下应将谏官安排在左右,委托御史纠弹不法,允许才干适当的给事中封驳诏书,让有文采的起居郎记录言行。百职都能如此,那将各举其业;千官都能这样,那就各得其人。那时还用得着担忧事情不能办好,还何必顾虑百姓不会受益!何况宫阙是尊严的地方,轩墀站列的是清显朝班,怎适合将押来的囚徒,或患病的军人,或虚词上诉之徒,或侥倖希恩之辈,引进便殿,让他们见到天颜!陛下随事任意指挥,临时生杀予夺;其间有人突然承蒙顾问,上惧天威;或者有人偶尔有所陈述,稍符圣旨。怯懦和不善言辞的,虽然亲口上奏却未尽其心;奸诈却能言善辩的,即使口若悬河而未必有理。陛下也许施之恩泽,也许置以刑名。虽然圣上睿智明鉴,自然没有枉滥;然而帝王清肃的庭院,岂能容忍如此喧嚣!《尚书》说:‘临下以简。’又说:‘御众以宽。’希望陛下明察,并加以考虑。

“臣又有所请。中书是宰相视事的厅堂,相府是陛下待贤的地方。如今却在中书外庑设置一个磨勘(勘察考核)部门,比较朝臣有无功劳过失,审查州郡是否勤勉能干。而中书的本职就是考察功能,自己不能尽到考功的职责,而因为磨勘而出名。这实在不符合政体。这是臣所不理解的事之一。以往诸侯有过,百姓有冤,朝廷必会任命御史台官员为制使前往调查,诚然是因为宪府作为刑罚部门,本来就是他们的专责。如今朝廷经常派出殿直或承旨,作为磨勘的制使。他们并非处理公案的人才,突然委托他们调查罪行,也许会因为不熟悉刑章,而妄自深加弹劾。一旦他们倚仗制书,人们自然会畏惧朝廷的威严,谁敢抗拒!这样岂不是陷人于不辜,有损陛下仁慈的旨意!这是臣所不理解的事之二。臣每次阅读史书,总见到即使是贞廉的农妇,孝敬的村夫,朝廷也会旌扬他们的门闾,或赐给束帛,鼓励人们避免浇风薄俗。如今国家朝臣外任,却不让搬迁家属;父母病亡,也不许离任;让他们墨缞视事。这么做难道能让孝子安心?明诏未能实行,深损圣人的礼教。这是臣所不理解之三。”奏疏入宫后,宋太宗没有答复。

这期间,西部蕃夷入寇宥州,但被巡检使李询击退。这月,醴泉县水中野草变为稻禾,黄河又在滑州决口。这年,宋太宗赐给译经院一道匾额,叫“传法院”,还下令两街挑选五十名童子,到译经院学习梵学和梵字。

要想知道宋太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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