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四：明宗治世之七：任圜罢相与西门邺收复峡内三州

天成二年即公元927年春二月初七（戊子），后唐明宗李覃任命守冀州刺史乌震为河北道副招讨，兼领宣州节度使。同时，代理泰宁节度使房知温回归兖州。三月二十一（壬申），房知温煽动被派往卢台的禁卫奉节九指挥使下属兵众在卢台东寨杀了乌震，结果导致兵乱。次日一早，乱兵被马军都指挥使兼齐州防御使安神通率领的骑兵消灭殆尽。

早先，明宗派客省使李仁矩前往西川，去传诏安抚和劝谕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及其官吏和平民。三月二十三（甲戌），李仁矩抵达成都。

同时，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训带兵到荆南讨伐反叛的节度使南平王高季兴。楚王马殷派都指挥使许德勋等人带领水军进驻岳州，作为刘训的声援。高季兴坚壁不战，向南吴求救。吴人派水军前来救援。

夏四月初一（辛巳），房知温上奏说：“前月二十一日，卢台卫戍军发生动乱，杀害了副招讨宁国军节度使乌震。臣很快就和安审通一道斩杀了乱兵。”明宗得知这事后，取消了一天朝会，并追赠乌震为太傅。同时，新罗国派使者前来进贡地方特产。

四月初七（丁亥），明宗任命华州留后刘彦琮为本州节度使。当天，他临幸会节园宴请近臣。四月初九（己丑），明宗任命兵部侍郎崔居俭代理尚书左丞，户部侍郎王权为兵部侍郎，礼部侍郎裴皞为户部侍郎，还任命翰林承旨兼守中书舍人李愚为礼部侍郎，照样兼职翰林。

四月初十（庚寅），御史台上奏说：“本月三日廊下会餐时，百官坐定后，两省官员才来，而五品以下官员全都急忙起身行礼。”明宗下诏说：“每次赴廊下会餐，犹如参加御宴。如果施行私礼，则是失去朝廷礼仪。违例官员各罚半月俸禄。”

同一天，明宗下敕说：“卢台乱军龙晊所部邺都奉节等九指挥三千五百人，尚在军营的家属骨肉，一并全家处斩。”龙晊率领的部众，即已故后梁魏博节度使杨师厚招募的士兵，都是天下雄勇的壮士，称为银枪效节都，仅八千人。杨师厚去世后，接替他的节度使贺德伦无法控制，只好西迎晋王李存勖（即后来的庄宗）入魏，而这些人开始跟从李存勖在黄河边上征伐，立下不少战功。庄宗一统之后，虽然多次奖赏他们，但这些人依然骄横放纵，贪得无厌。同光末年，他们自贝州劫持了赵在礼，占据魏博。他们后来在卢台发动事变的事前面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

敕令到了邺都时，魏州长吏派人把九指挥使的营门全都关闭，然后将动乱的三千五百家士兵家属，共一万多人，全赶进一个石灰窑，将他们都杀了。永济渠水为此染成红色。

朝廷虽知兖州节度使房知温首先导致了动乱，但为了安抚他，反而于四月十三（癸巳），加房知温为兼侍中，也为齐州防御使安审通加检校太傅，奖赏他们平定卢台之乱的功劳。

先前，孟知祥派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漳到晋阳去迎取他妻子琼华长公主及儿子孟仁赞。长公主是庄宗的同母姐姐。武漳经过凤翔时，节度使李从严得知孟知祥杀了李严，便将他扣留住，然后奏闻朝廷。但明宗还是让他带上孟知祥的家人归蜀。四月十六（丙申），武漳带着孟知祥家人来到成都。

盐铁判官赵季良与孟知祥有旧日交情，孟知祥于是奏请留下赵季良担任副使。朝廷不得已，只好于四月十七（丁酉）任命赵季良为西川节度副使。原前蜀翰林学士李昊被放归西蜀后，孟知祥任命他为观察推官。

也在四月十七，南吴王杨溥派他的右威卫将军雷现到洛阳进贡端午节的礼品。四月二十一（辛丑），明宗任命前利州节度使张敬询为云州节度使。

江陵位处低洼，十分潮湿，又遇到长久下雨，粮运不继，很多将士都患病或染上瘟疫，刘训自己也卧病在床。四月二十三（癸卯），明宗派枢密使孔循前往探视，并考察对荆南作战事宜。

次日，明宗任命户部侍郎韩彦惲为秘书监。当天，他临幸六军诸卫副使石敬瑭和枢密使安重诲的宅第。

四月二十六（丙午），明宗为已故振武节度使李嗣恩追赠太尉，李嗣恩本姓骆，原是吐谷浑人，十五岁时就能骑射。晋王李克用早先在振武时，他就在李克用手下任职。李克用出镇太原时，补他为铁林军小校。他跟从李克用出征邠州的王行瑜，还奉表到朝廷献捷，唐昭宗加他为检校散骑常侍，后转突阵指挥使，并赐他姓名李嗣恩。天祐四年（907），他带兵到河西驱逐梁将康怀英，解了汾州之围，因功加检校司空，出任左厢马军都将。他在与梁将王景仁作战时有功，又加检校司徒。因带兵救援河中府，他与梁军交战，张弓射箭，应弦倒毙的敌兵很多，但他自己也被长槊击中嘴巴。退下后，晋王李存勖亲自看望他的伤口，还深加慰勉。他不久转任内衙马步都将和辽州刺史。天祐十二年，他跟从晋王入魏，因出击刘鄩有功，很快转任天雄军都指挥使。刘鄩往北直趋乐平时，李嗣恩率军袭击，并兼程赶往晋阳，在梁军到来前进城。当时城中没有防备，李嗣恩率军到来后，晋军士气倍增。刘鄩得知这事后只好撤退。莘县战役后，他因功转任代州刺史，出任石岭关以北都知兵马使，稍后升迁振武节度使。天祐十五年，他追赴晋王李存勖的行在，后来在太原病故。这时明宗追念他旧日的功勋，诏赠他为太尉。

李嗣恩有两个儿子，长子李武八，骑射在军中著名。曾有个将领臂上有只饥鹰，自夸靠它搏击，狩猎方面无人可比。李武八手持鸣镝一只，和他打赌，结果到了晚上回来时，李武八赌赢了。他在亲州与契丹作战死战死。李嗣恩幼子叫李从郎，累次出任行军司马。

也在四月二十六，明宗让司封郎中和枢密院直学士阎至兼任左谏议大夫。同时，右谏议大夫梁文矩上言，说自从平蜀以来，军人抢掠了很多西川人口，造成骨肉隔离，恐怕伤了天地和气，请朝廷允许亲人前来认领。明宗历来仁慈，因梁文矩的上奏，便下诏让往日河南河北一带因战乱而与亲人隔离的人，都可以互相认领。当天，郢州进献白鹊给朝廷。

五月初三（癸丑），明宗任命福建留后、检校太傅、舒州刺史王延钧为检校太师、守中书令，出任福建节度使、琅琊郡王。他还任命太常卿萧顷为吏部尚书。当天，怀州也进献白鹊。

五月初八（戊午），明宗因为三司副使兼守太子宾客张格去世而取消朝会。张格字承之，是已故唐宰相张浚的儿子。张浚当年遭到汴帅朱全忠的忌恨，被他暗中派人害死在长水。永宁县吏叶彦平时得到张氏的厚待。他告诉张格说：“相公的大祸看来无法避免，郎君应当自找生计。”张浚说：“要留下我们会同时毙命，离去或许可免一死，也希望能为张家留下后嗣。”张格只好拜辞而去，叶彦率领义士三十人送他渡过汉江后才回去。张格于是更易姓名，由荆江西上三峡辗转入蜀。西川节度使王建称帝时，任命张格为宰相。张浚遇害时，张格的生母躲藏在民间，后来落发为尼，流浪在函、洛一带。王建得知后，暗中派人去将她迎到前蜀，赐给紫服，还加号她为慈福大师。当王建去世时，继任的前蜀主王衍任命张格为山陵使，张格面有难色。没多久他就获罪，出任茂州刺史，前蜀主下制责问他道：“送往辞命，不忠也；丧母匿丧，非孝也。”前蜀主嗣位后数年，重新起用他为宰相。同光末年，后唐平定前蜀，后期伐蜀主帅任圜携带张格回到洛阳。张格倍感叶彦的恩惠，到处寻访，发现他已经身殁，便厚恤他的家人。他又找到弟弟即张浚第三子，当时在南吴出仕，也已改名李俨。明宗接着授张格为太子宾客。任圜爱惜他的才华，奏请他为三司副使，但他很快就在任上病故。张格能写文章，精明吏事，时论对他颇为称道。

也在五月初八，明宗任命翰林学士、驾部郎中、知制诰窦梦征为中书舍人，照兼翰林。

五月十三（癸亥），明宗派宣徽使张延朗调发郡县的粮食，运往荆南城下，让他用军法办理这事。他还任命右龙武统军崔公实为左龙武统军，前复州刺史高行周为右龙武统军。朝廷还割出果州属郡。

五月十五（乙丑），南吴王杨溥又派人到洛阳进贡新茶。沧州进献白鹤。

再说，枢密使孔循到了江陵，后唐军依然无法攻克该城。他派人入城去劝说高季兴，但高季兴的答复非常不恭逊。五月十六（丙寅），明宗派使者去赐给湖南行营夏衣一万套，并于次日又派使者去赐给楚王马殷鞍马和玉带，督促他运送军粮给讨伐荆南高季兴的官军行营，但最终马殷并没这么做。五月二十（庚午），明宗束手无策，只好下诏，让刘训等人班师回朝，并下令军士遣散他们抢掠的当地居民后才撤退回来。

同时，明宗下诏说：“文武臣僚及诸道节度使、刺史，有父母在的，都要赐给朝廷的恩泽。”宰臣任圜上表推辞财政三司的职事，明宗因此任命枢密院承旨孟鹄出任三司副使，代理三司事务。任圜生性刚直，并仗恃与明宗有旧，所以敢作敢为，很多权幸都很嫉恨他。依照旧制，馆券（免费供给官员食宿的凭证）出于户部，安重诲请求从内库拿出，并为这事和任圜在明宗面前争论，往复了四次，两人声色俱厉。明宗退朝后，宫人问他说：“适才和安重诲争论的人是谁？”明宗说：“是宰相。”宫人说：“妾在长安宫中，从未见过宰相和枢密使胆敢如此奏事的，都是因为不把大家（即陛下）当回事罢了。”明宗更加不高兴，最终还是听从了安重诲的建议。任圜因此请求罢免他负责三司的职事。孟鹄是魏州人。

六月初一（庚辰），太子詹事温辇请求明宗立太子。六月初三（壬午），华州和邢州进献两穗麦，兖州进献三足鸟。

六月初七（丙戌），门下侍郎任圜罢相，被免了平章事，改任守太子少保。次日，明宗下诏让各地拆除没有名额的寺院。六月初十（己丑），他任命宣徽北院使张延朗为右武卫大将军，取代任圜负责三司，照样兼任宣徽使和检校司徒。

六月十二（辛卯），大理少卿王郁上言说：“凡是被判处极刑的，依照敕令理应经过三次覆奏。近年以来，这一规定全被废弃。臣请求今后在处决前一日允许一次覆奏。”明宗同意。

次日，因为南面招讨使、知荆南行府事、襄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刘训出讨荆南无功而返，明宗将他贬为检校右仆射、守澶州刺史。同时，他还下诏，要求丧葬的人家，在送终葬礼方面不得花费过度。

六月十六（乙未），户部尚书李铃上言说：“臣请求允许朝班四品以上官员各自举荐令录两人，五品官员各自举荐簿尉两人。他们的功过赏罚将和举荐的人一样。”明宗下诏准许，并要求被举荐的人在官告上标注举荐人的姓名，如出问题，举荐的人将受到牵连。他还下令三品以上官员各自举荐胜任两使判官的人才。

次日，明宗任命天策上将军、湖南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尚书令、楚王马殷为守太师、尚书令，封楚国王。

六月二十一（庚子），明宗临幸白司马陂，根据北方的习俗去祭祀突厥的神祗。

同时，新任夔州刺史西方邺在峡中打败荆南水军，为后唐收复了夔、忠、万三州。

秋七月初一（庚戌），明宗任命归德（宋州）节度使王晏球为北面行营副招讨使。

七月初四（癸丑），他任命左金吾将军乌昭远为左卫上将军，出任入蛮国信使。同时，中书上奏说：“马殷虽封楚国国王，但没有明文规定国王的礼制。臣请求按照三公的礼仪，用竹简册封。”明宗准奏。

七月十三（壬戌），明宗为西川节度副大使兼知节度事孟知祥加检校太尉和兼侍中，为东川节度副大使董璋增加爵邑。他还任命左效义指挥使元习为资州刺史，右效义指挥使卢密为雅州刺史。次日，明宗临幸冷泉宫。七月十五（甲子），他任命检校工部尚书谢洪为宿州团练使。同时，西方邺收复峡内三州的捷报抵达朝廷。

七月十七（丙寅），明宗将夔州升格为宁江军，任命西方邺为节度使。

七月十九（戊辰），明宗下诏说：“近来因本朝亲王都遥领藩镇，才有了副大使知节度事的头衔。这一惯例年代已久，一直沿袭下来，尚未更改。现去掉东川和西川副大使的职名，只称节度使。”两天后，明宗正式任命遂州留后李敬周和鄜州留后刘仲殷莘分别为本州节度使。

七月二十三（壬申），明宗让兖州节度使房知温移镇徐州，徐州节度使安元信移镇襄州，沧州节度使赵在礼移镇兖州。他还任命齐州防御使安审通为沧州节度使。

当天（通鉴作次日 即癸酉），明宗将当时把夔、忠、万三州给了高季兴的事算作当时宰相豆卢革和韦说的罪过，让当地刺史监督，赐已被长久流放到陵州和合州的平民豆卢革和韦说等人自尽，并将他们的骨肉亲人全都流放。同一天，明宗将原后梁大将段凝流放到辽州，刘训流放到濮州，原华原贼帅温韬流放到德州。

七月二十五（甲戌），太子少保任圜上表请求退休致仕，并要求到外地寻医治病。明宗下诏许可。三天后，他任命左金吾大将军曹廷隐为齐州防御使。

八月初一（己卯），日食。八月初三（辛巳），明宗任命右谏议大夫孔昭序为给事中，秘书少监崔憓为右谏议大夫。次日，他任命右骁卫大将军刘衡为左领卫上将军；邺都副留守赵敬怡为右卫上将军兼判兴唐府事。

八月初七（乙酉），昆明大鬼主罗殿王和普露静王九部落，各自派使者跟随牂家清州八郡刺史宋朝化等一百五十三人来洛阳入朝，并进献地方特产。明宗各赐给他们官告、缯采、银器，然后让他们回自己的蕃部。次日，明宗任命御史中丞卢文纪为工部尚书，任命左谏议大夫梁文矩为御史中丞。同时，邓州留后陶玘被贬为岚州司马。早先，内乡县令盛归仁告发陶玘在税外又科率（额外征税）百姓，陶玘为此被贬；明宗还赐给盛归仁绯袍鱼袋。

八月十五（癸巳），明宗临幸皇子李从荣的宅第，还宣召禁中的伎乐在宴席上表演。李从荣进献马匹及器币，明宗也顺便将宫里的伎乐赐给他。同时，华州上言，说渭河泛滥，伤害了庄稼。

八月十九（丁酉），明宗任命吏部郎中、袭取文宣公爵位的孔邈为左谏议大夫。史馆修撰赵熙上言说：“所有内宫中的公事及诏书和奏对，如果没有送到中书那里，则请委托一位内臣抄录后，在月终送到史馆。”明宗下诏让枢密直学士抄录后送交史馆。同时，青州进献灵芝草。新州上奏，契丹人请求设置互市。

八月二十五（癸卯），明宗为汴州节度使朱守殷加兼侍中，为郓州节度使符习加检校太尉。次日，皇子李从荣娶了鄜州节度使刘仲殷的女儿。当晚举行婚礼会亲，百官上表道贺。

再说，朝廷册礼使到了长沙，楚王马殷于是正式开始建国，建立宫殿，设置百官，一切都依照天子的礼仪，有的只是稍微更改了点官名；譬如：翰林学士称文苑学士，知制诰称知辞制，枢密院称左右机要司，部属称马殷为殿下，他的命令称教。马殷任命姚彦章为左丞相，许德勋为右丞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跋恒为仆射，张彦瑶和张迎掌管机要司。然而楚国的官属都称摄理，惟有朗、桂二道节度使先任命后才请求后唐朝廷正式除授。拓跋恒本姓元，为避讳马殷父亲的名字改姓拓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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