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历史
本人是喜欢历史的机械工程师，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公元416年秋，东晋太尉刘裕从建康出发，大举伐秦（详见“金戈铁马”系列）。他派龙骧将军王镇恶和冠军将军檀道济率领步军从淮河和淝水向许昌洛阳一带进发，派新野太守朱超石和宁朔将军胡藩直奔阳城，派振武将军沈田子和建威将军傅弘之直奔武关，派建武将军沈林子和彭城内史刘遵考率领水军从石门出发，由汴水进入黄河。刘裕还任命冀州刺史王仲德都督前锋诸军，从巨野开挖渠道进入黄河。
王镇恶和檀道济顺利进入后秦境界，一路上捷报频传。后秦将领王苟生在漆丘投降王镇恶；后秦徐州刺史姚掌则在项城投降檀道济。各个卫戍镇所的守将都望风投降。只有新蔡太守董遵坚守城池。檀道济攻拔新蔡，生擒了董遵。董遵被绑着送到军门时，他厉色斥责道：“古代的帝王征伐他国时，总是以礼对待士大夫。使君现在怎能以不义出征，又以非礼对待国士？”檀道济大怒，把他杀了。檀道济接着又攻克了许昌，生擒后秦颍川太守姚垣和大将杨业。沈林子从汴水进入黄河，襄邑人董神虎聚众一千多人来降。刘裕聘他为参军。沈林子和董神虎一道进攻并占领了仓垣，守卫在那里的后秦兖州刺史韦华投降。董神虎擅自回到襄邑，被沈林子杀了。
后秦东平公姚绍听说晋兵即将来到，急忙赶回长安，跟后秦君主姚泓说：“晋兵已经过了许昌，豫州和安定太过孤立而且遥远，难以救卫。陛下应当将那里的部队和人口都迁徙到关中，好充实京都附近的力量。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得到十万精兵，足以横行天下。即使晋和夏交替入侵，我们也不至于亡国。不然，晋兵攻打豫州，夏兵攻打安定，我们将如何对付？这事已经明摆在这里了，陛下应当迅速作出决定。”左仆射梁喜反对说：“齐公姚恢镇守安定，很有威名，岭北人都怕他。镇里的民众已经和赫连勃勃（西夏王）接下深仇，理应死守，不会有二心。赫连勃勃最终是不能越过安定远寇京师的。如果我们失去安定，敌虏的人马必定会来到郿、雍一带。如今关中的兵力足以抗拒晋军，怎么能在尚未有忧患危险时，就自己先削减地盘和势力。”姚泓听从了他的建议。吏部郎懿横暗地里跟姚泓说：“姚恢在广平事件中，忠于陛下并立了大功。自从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给他任何特殊的赏赐作为报答。如今把他派在外头等于是置他于死地，在朝廷里内他也不参与朝权。安定的百姓都认为他们地处偏远，境况危险，又靠近敌寇，所以盼望南迁的十有九家。如果姚恢率领几万精兵，大张旗鼓地进逼京师，不是将成为社稷的大负担吗？陛下应当征召他回到朝廷，好安慰他的心迹。”姚泓说：“姚恢如果怀有不臣的野心，征召他回来不是正好加速祸殃吗？”于是没有听从。
冬十月，东晋大军继续西进。后秦的阳城和荥阳二城都望风而降，东晋大军于是进至成皋。后秦征南将军陈留公姚洸镇守洛阳，派使者到长安去求救。后秦王姚泓派越骑校尉阎生率领三千骑兵去救，又派武卫将军姚益男率领步兵一万去帮助守卫洛阳。姚泓还派并州牧姚懿往南进驻陕津，作为他们的声援。宁朔将军赵玄劝姚洸道：“晋寇越来越深入了。现在人心惶惶，我们显然众寡不敌。如果出战打不赢，那么大事就完了。将军应当集中各个卫戍城镇的兵马，坚守金墉，等待西边的大军前来相救。只要我们守住金墉，晋兵必不敢越过我们西进。这样我们可以不用出战，坐着看他们的好戏。”司马姚禹暗中和檀道济私通款曲，而主簿阎恢和杨虔也都是姚禹的党羽。他们都十分嫉妒赵玄，便跟姚洸说：“殿下以英雄威武的经略，担任朝廷的方面大员。如今关闭城门，向敌人示弱，难道不怕被朝廷指责吗？”姚洸觉得有理，便派赵玄带上一千多人往南去守卫柏谷坞，派广武将军石无讳往东去守卫巩城。赵玄哭着跟姚洸说：“我受到皇上和两位先帝的厚恩，本来也就打算以死相报。但明公不采用忠臣的建议，却被奸人所误。将来必定后悔，但却是来不及了。”
不久后，成皋、荥阳、虎牢的守将都投降了东晋，檀道济等人于是长驱直入。石无讳来到石关时，看大势不妙，害怕得急忙逃回去。龙骧司马荥阳人毛德祖和赵玄在柏谷大战。赵玄兵败，自己身上受了十多道创伤，还坚持阵地，大呼大喊着指挥作战。赵玄的司马蹇鉴冒死抱着赵玄哭泣，赵玄跟他说：“我的创伤已经太重了。但先生应当赶快离去！”蹇鉴说：“将军要不行了，我应当和将军一道去死。我岂能自己一走了之！”便和他一块战死。姚禹偷爬出城墙去投奔檀道济。
十月二十，檀道济兵临洛阳城下。两天后，姚洸出降。檀道济俘获了四千多后秦人。很多人居然建议要把他们全部活埋，好向后秦示威。檀道济说：“吊民伐罪，正在今日！”便把他们全部释放遣返。于是洛阳一带的汉人和少数民族都无比感激和欢悦，前来归降的很多。阎生率领援军来到新安，姚益男来到湖城，先后听说洛阳已经陷落，便不敢继续前进。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使者去见刘裕，请求出击后秦，为东晋效力。刘裕于是拜乞伏炽磐为平西将军、河南公。乞伏炽磐见到东晋攻克了洛京，便派秦州刺史王松寿出镇马头，趁势紧逼后秦的上邽。
后秦并州牧姚懿秉性刻薄，又容易听信谗言。他的司马孙畅为人奸巧倾佞，喜欢无中生有，制造祸端。这年十二月，他劝姚懿去偷袭长安，杀了东平公姚绍，然后废黜姚泓，自己取而代之。姚懿听信了他的话，便率军来到陕津，分发谷物赏赐给黄河以北的汉人和少数民族，想树立自己的恩惠和人望。左常侍张敞和侍郎左雅劝谏他说：“殿下以皇上母弟的至亲身份，位居分疆的重任。殿下的安危休戚，应该和国家的一致才对。汉朝有七国之乱，其实全靠梁王帮助平定了。如今吴寇入侵，四州沦陷倾没。西边的夏虏又不断骚扰边界，秦州和凉州也都覆败了。朝廷现在是危如累卵，正是诸侯勤王的时候。谷物是国家的本钱，而殿下却无故散发给民众。这样把国家的储蓄都浪费掉，以后该怎么办？”姚懿大怒，将他俩笞打鞭杀了。
姚泓听说后，急忙召东平公姚绍来秘密商议对策。姚绍说：“姚懿生性鄙夷，见识肤浅，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制造这阴谋的一定是孙畅。只要飞马派使者去征召孙畅入朝，再派抚军将军姚赞进据陕城，然后臣到潼关去节度各路大军，一定没事。如果孙畅奉诏入朝，那么臣将命令姚懿率领河东的士兵去共同抵御晋师。如果他们反叛的阴谋既成事实，不肯接受诏命，那么臣将声讨他们的罪状，出兵讨伐。”姚泓说：“叔父的话，就是安定社稷的妙计。”于是派姚赞和冠军将军司马国璠以及建义将军虵玄进驻陕津；派武卫将军姚驴进驻潼关。
姚懿于是起兵称帝，传送檄文给各个州郡，并打算运送匈奴堡的谷物给自己镇所的民众。宁东将军姚成都出兵抵御。姚懿写信给他，用很谦卑的辞句引诱他，要和他结成同盟，并送自己的佩刀给他为誓。姚成都不肯，反而将他送的佩刀呈献给姚泓。姚懿派骁骑将军王国率领几百甲士进攻姚成都，但被姚成都击败并生擒了。姚成都然后派使者去责问姚懿说：“明公以母弟的至亲，受到方面大员的重任。如今社稷危若累卵，明公本应当恭敬地恪守职责，忧心地勤奋努力，好匡辅王室。但你却反而包藏祸心，阴谋危害宗庙。你这样做，三世祖先的神灵岂能放过明公！这州镇的粮食，关系到整个地方。你镇所的平民又有什么特别的功劳，你要把粮食都给他们！王国画蛇添足，是国家的罪人，现在已经被拿下了。一旦接到诏书，我就要杀了他。我正准备纠合义众，惩治明公的罪恶。你如果还打算集中兵力作乱，我将和明公在河上决一死战。”于是传送檄文给各个城镇，明白告诉大家谁逆谁顺，然后征兵调粮，准备讨伐姚懿。姚懿也发动各个城镇的兵马，但没什么人响应，只有临晋的几千户人家响应他。姚成都带兵渡过黄河，进攻并打败了临晋的叛军。蒲阪的安定人郭纯和王奴等人起兵包围了姚懿。不久姚绍带兵进入蒲阪，逮捕了姚懿，同时杀了孙畅等人。
公元417年正月初一，日食。后秦王姚泓在前殿朝会百官，因为朝廷内外危险紧迫，君臣相对而泣。姚泓的异母弟征北将军齐公姚恢率领安定镇三万八千军民，焚烧了庐舍，从北雍州直奔长安。他自称大都督和建义大将军，移送檄文给各个州郡，声称要清除君王身边的恶人。扬威将军姜纪率领他的部从归附他，建节将军彭完都则放弃了阴密逃回到长安。姚恢来到新支，姜纪游说他道：“国家重将和大兵都在东方抵御晋兵，现在京师空虚。明公如果立即率领轻兵袭取，必定攻克长安。”姚恢不肯，反而往南进攻郿城。守卫郿城的镇西将军姚谌被姚恢打败，姚恢的军势于是更加强盛，长安大为震动。姚泓急忙派使节去征东平公姚绍回来，并派姚裕和辅国将军胡翼度进驻澧西。扶风太守姚俊、安夷护军姚墨蠡、建威将军姚娥都、扬威将军彭蚝等人都投降了姚恢。
姚恢的舅舅苟和当时担任立节将军，对朝廷忠诚不贰。姚泓召他进宫问他说：“大家都心怀去就，爱卿为何还能安心留在朝里？”苟和答道：“如果上天纵容妖贼，让他的叛逆得逞，那么我们作为甥舅，我不逃跑他也不会加害于我。如果他罪大恶极，得到上天的惩罚，那么我守忠执节，是作为臣子的本分。违背亲人和背叛君主，都是臣感到耻辱的事。”姚泓赞许他的忠恕，加金章紫绶给他。
东平公姚绍率领各路大军西返，并亲自带领轻骑先赶回京城，让姚洽和司马国璠带领步卒三万紧跟着奔赴长安。姚恢从曲牢进驻杜成，和姚绍相持在灵台。姚赞听说姚恢逐渐靠近，便留下宁朔将军尹雅担任弘农太守，守卫潼关，自己也带兵回长安。姚泓感谢姚赞道：“元子（姚泓字元子，这是他的自谦）不能崇明德义，作为亲属和臣下的表率，致使我们祸起萧墙，宗族之间自相残杀。这样不但上负祖宗，也无颜见到各位叔父。姚懿最早叛逆，自取灭亡。现在姚恢又拥众反叛，这如何是好？”姚赞说：“姚懿等人所以胆敢起兵直逼京师，估计都是因为觉得臣等轻微软弱，没有防御能力的缘故。”于是挥起衣袖，哭着发誓说：“臣与大将军如果不灭了此贼，绝对不会再有脸面回见陛下！”姚泓于是分别赏赐将士，然后送他们出战。姚恢的部众见到勤王的部队四面集中，都感到害怕。他的部将齐黄等人前往朝廷大军请降。姚恢接着进兵攻击姚绍。姚赞从后面夹击姚恢，结果姚恢大败。勤王的军队杀了姚恢及其三个弟弟。姚泓为他们的死哭得非常伤心，以公爵的礼仪安葬了他们。
同时，刘裕率领水师从彭城出发，留下儿子彭城公刘义隆镇守彭城。朝廷下诏任命刘义隆为负责徐、兖、青、冀四州军事的徐州刺史。
二月，王镇恶进军渑池，派毛德祖去蠡吾城袭击尹雅，生擒了他。尹雅杀了看守逃了出来。王镇恶带兵继续前进，直抵潼关。
檀道济和沈林子从陕北渡过黄河，攻拔了襄邑堡。后秦河北太守薛帛逃到河东。檀道济又进攻守卫蒲阪的后秦并州刺史尹昭，但无法攻克。他派将军苟卓进攻匈奴堡，但被姚成都打败。
二月十八，后秦荥阳守将傅洪在虎牢投降了北魏。
后秦王姚泓任命东平公姚绍为太宰、大将军、负责朝廷内外军事，假黄钺，改封鲁公，侍中、司隶、宗正、节录等原来的职位不变。朝廷的大政都由他决定。姚绍坚决推辞，但姚泓不许。姚绍于是率领武卫将军姚鸾等人和步骑五万守卫潼关，又派别将姚驴去救蒲阪，派胡翼度进据潼关。
姚驴和并州刺史尹昭形成内外的攻势，夹击檀道济。檀道济修筑深垒，坚壁不战。沈林子跟檀道济说：“蒲阪城池坚固，兵马又多，一时难以攻拔。而且要猛攻的话又怕伤亡很大，要守在这里的话又很花时间。不如暂时放弃了这里，先去进攻潼关。潼关天险，是关键的地方。王镇恶在潼关，势孤力单，一旦被姚绍占据，再拿下它就很难了。不如我们去和王镇恶合并势力，争夺潼关。如果我们占领了潼关，那么这里的尹昭就将不攻自溃。”檀道济答应了。
三月，檀道济和沈林子放弃了蒲坂，往南直奔潼关。姚赞率领禁兵七千，从渭北往东，进据蒲津。后秦鲁公姚绍带兵出战，列成方阵，步步为营，慢慢前进，以抗拒檀道济。檀道济坚守他修筑的堡垒，不肯出战。姚绍于是猛攻他的西营，但没有攻下。他跟部将们说：“檀道济等人远道送死而来。他们的军旅人数不多，之所以坚守壁垒不肯出战的原因，正是打算旷日持久，以等待后继的援兵。我想分兵回去占据阌乡，断绝他的粮运。这样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将檀道济的首级悬挂在麾下了。檀道济等人一旦战没，刘裕的算盘也就落空了。”部将们都认为是好计划，只有辅国将军胡翼度认为：“就目前的形势，我觉得应当集中而不应当分散兵力。如果分出去的偏师出师不利，那么必然人心惶惶，到时候怎么出战！”姚绍这才作罢。
檀道济率领王敬和沈林子奋起反击，结果大败姚绍，杀死和俘虏秦军数以千计。姚绍的将士惊慌溃散。姚绍只好退驻定城，据险拒守。同时又让各路部队形成犄角之势，然后派胡翼度占据东原，派姚鸾驻扎在大路上，想断绝檀道济的粮道。
当时刘裕的部将姚珍从子午出兵，窦霸从洛谷出兵，各自都有部众数千人。姚泓派姚万抵御窦霸，派姚彊抵御姚珍。姚鸾派尹雅带兵和檀道济的司马徐琰在潼关南面大战。结果尹雅被徐琰捉获，被送到刘裕那里。刘裕因为尹雅前番被俘后又逃脱，便准备杀了他。尹雅说：“我前些日子已经当死，幸运得以脱险至今。现在再死当然也甘心情愿。然而汉人和夷人虽然习俗不同，但君臣的大义是一样的。晋以大义出兵打仗，却为何单独不让秦有守节的臣子！”刘裕十分嘉许他的这番话，便免他一死。
三月初四夜里，沈林子率领精锐部队奇袭姚鸾的军营，杀了姚鸾以及他的几千士兵。姚绍又派东平公姚赞进驻河上，断绝水道。沈林子接着进击姚赞，姚赞也战败逃走，回到定城。薛帛在河曲投降东晋。
要想知道刘裕伐秦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