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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七岁的女儿讨论死亡

(2018-05-30 22:05:31) 下一个

上个礼拜,老妈发给我一篇微信长文。我几乎是不点开那些微信链接的,早就跟我妈说过,我没时间看那些东西,也没兴趣当语文老师,花时间去评判文章的好坏。后来老妈就干脆把那些文章copy后直接给我粘贴过来了,我也只能苦笑无语。最近她老人家情绪不好,我正好也有时间,为了我们的共同语言,我也就耐心看了那篇长文 - 孤独终老:一对老夫妻在携手走进老人院前决定整理孩子们的照片,分门别类,按照年代的顺序,做成了电子相册。老人在最后说:

·需要离开家了,我们想了想,需要从这个家里带走的,好像没有太多的东西。除了身份证,养老金卡,唯一值得带在身边的,就只有孩子们的照片了。人生前一个阶段积累下的一切有形的事物,我们都带不走,也不需要带走了!·

看完后,我哭了,给了老妈抱不完的拥抱。。。

过了两天,我又想起了这件事,问自己:我要不要趁现在的时间多,也整理下以前的东西,理到哪里不重要,关键是让自己有点儿事情做,因为我怕我的大脑发霉,血质凝固,进而懒散下去。

翻出一篇女儿不到7岁半时写下的记录,从新抄下来,重新回味那时的时光:"

女儿最近很喜欢跟我讨论死亡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每个小孩都有这么一个阶段?! 她越来越大了,思考的的问题也越来越复杂了。
 
上个礼拜她先是问我,妈妈,人死了都干嘛呢,我说:人死了还能干嘛,什么都干不了了。她说,妈妈,我是说,人死了以后上哪里呢?我想说,埋在地下呗。可想到他们在上宗教课,谁知道上帝是怎么教他们的。于是我就随着我想象中的上帝的思想说,好人死了会进天堂,坏人死了会下地狱!女儿问,天堂我知道在天上,但是地狱在哪里呢?! 我开始瞎掰了,不由自主地,续说,在地下呗,她说,在我们的土地下面吗,我说,是的,很深很深的地下. 女儿问,是很暗的地方吗?嗯,一定很暗,没有光, 我回答。她又发问了,那坏人死了在地狱里做什么呢? 天啊,这个问题真是难于回答,我只好说,人死了就不能像活人一样动了,就是死了,坏人呆在地狱里,是上帝对他们做了坏事的惩罚。她说了声,奥。。。终于没有再继续问了。
 
第二天她和她的好朋友Luisa在一起时,我听到她在说教Luisa, 她说,Luisa, 你知道吗,你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你现在做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将来长大成为一个善良有爱心的女人,你死了以后就可以进入天堂,在那里你可以继续生活。但如果你不善良的话,你死了以后就要下地狱,那是一个很黑暗的洞,你只能呆在那里,不能活了。而且,你知道吗,Luisa,人随时都会死的,小孩子也可能会死的,发生事故,疾病都会让人死的,所以一直要保持做个善良的人,这样你任何时候死了都可以到天堂里继续活着。。。

我一边听一边在想,后面的那部分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或许是在学校里学得?是宗教课上教的吗?女儿说得没错,甚至很有道理,我不想去纠正她有没有天堂了,让她自己去慢慢领会,死亡是什么吧。但是她最后的结论还是触到了我的心:人随时都会死的,小孩子也可能会死的,发生事故,疾病都会让人死的,所以一直要保持做个善良的人。科学是真理的,事实也是残酷的。虽然我不愿意她这么小的年纪触及到死亡的残酷,所以宗教和学校以这样的方式教她们善良吗?如果真能这样,我就让她相信天堂在等待着我们吧,那儿不仅有鲜花儿,还有可爱的天使环绕。
 
本来我以为女儿对死亡的疑惑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这周刚开始,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她在车上突然问我,妈妈,你说的北京那个叫公主坟的地方,那里以前都埋得是公主吗,我说,可能是吧!她又问,那那些公主活的时候都不善良吗? 我说,为什么,有的公主很善良的,但也会有不友善的公主。她马上问,那善良的公主也埋在地下吗,她们不是去了天堂的吗。咳,女儿的问题越来越难了,确切的说,我是让我自己之前给女儿的答案给绕进去了啊。我说,那个公主坟只是个纪念她们的地方,好的公主还是会进天堂的。我这时必须给自己圆了,要不前后不一致,多尴尬啊,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一种惭愧。没想到的是,女儿很快地理解了,她好像给自己找到了答案,说,奥,她们的灵魂一定是进了天堂,但他们的身体埋在了地下做纪念。我高兴地对女儿笑笑,对,就是这样,你真聪明,我的孩子!我想她一定是上宗教课时学到了什么。

还好,到现在她还没想起来,灵魂在天堂里怎么继续生活这个问题。但我看着她越来越会思考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微笑。"

当年这个活跃在体操赛场上,闲暇时和我讨论善良与死亡的小精灵

生与死,这个自从有人类历史以来就一直在被神学,哲学,文学甚至医学讨论的话题,从未间断过。很多朋友,包括LG都会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讲,他们不惧怕死亡。我也只能淡淡一笑地说:那只是你们的豪言壮语,世上英雄能有几个? 我们为什么会惧怕死亡?是怕那根连结的纽带被真正彻底地剪断了吗?还是人世间的重任尚不能卸下?又或是怕那世间的音容笑貌再也不能够见到真容,而只剩下脑海里的回味?我没有答案,我依然还在寻找答案。我只是越来越相信一句哲言:人是向死而生的!如果能够微笑去面对这个事实真理,不知道这条道路上还会不会充满痛苦?!写到此刻,我的心绞痛了,可我,却不想给出答案。

最近一次和女儿提到死亡这个话题是一个月前了。那是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身边15岁的她,青春少女的朦胧。我们在聊着她将来想做什么职业,我不由地提起,我记得你小时候想做卖冰激凌的呢,因为你爱吃冰激凌,或者还说过,你要做个超市的收银员,因为你喜欢收银机能够自动开关的响声?!女儿此时偏了偏嘴,说到,我才不要做呢,做那样的工作,我上职业高中就可以干了啊!我听后,沉默了。我难过于她学到了尘世,却开口和她聊到:我会很敬佩你将付出的努力,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但是,你知道吗,我的孩子,职业虽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生活没有,任何一个职业的人都可以自豪地讲:他/她生活的很幸福!任何的人,无论他是百万富翁,还是难民,无论他是医生,律师,还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他们所有的人,在疾病的痛苦面前,都是一样的无能为力!他们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上帝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财富或是他们的职业,而多留他们在世上一分钟啊,也不能够夺走,他们曾拥有并留在世间的快乐啊。。。我激动的话语,让女儿握住了我扶方向盘的手,沉默了。。。

原谅我在这个收耶稣圣体的宗教节日里讨论这个不愉快的论题,但或许正是有难过,才能学到,珍惜每一天,有痛苦,才会学着让自己快乐,在每一分每一秒,这也许就是生活的意义吧,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谢谢我的朋友们,祝你们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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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0)
评论
0084lx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谢谢菲儿,我当它是一篇纪念的悼文,所以关闭评论了,见谅,hug!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一同纪念,新帖不开门啊
0084lx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迪儿' 的评论 : 谢谢留言并问好!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0084lx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现在就注册笔名' 的评论 : 童趣真的好可爱啊,问好!
迪儿 回复 悄悄话 非常好的感悟:职业虽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生活没有,任何一个职业的人都可以自豪地讲:他/她生活的很幸福!任何的人,无论他是百万富翁,还是难民,无论他是医生,律师,还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他们所有的人,在疾病的痛苦面前,都是一样的无能为力!他们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上帝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财富或是他们的职业,而多留他们在世上一分钟啊,也不能够夺走,他们曾拥有并留在世间的快乐啊。
现在就注册笔名 回复 悄悄话 儿子小时候很皮,我会开玩笑说你要做个好孩子哦,不然去不了天堂,他问你呢,我说我要做个好人先去天堂呀,他说,到时候我也来了,一看,噢,妈妈你也在啊。
0084lx 回复 悄悄话 回复\'菲儿天地\': 谢谢 亲爱的菲儿!说得好:对于有信仰的人,那不是人生的尽头……:-)\n祝你天天快乐……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亲爱的,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东西,说不怕都是假的,但是有信仰的人会有个盼望,因为那不是人生的尽头。。。

我也是在女儿大概这个年龄和她聊过,是因为那天她从美国祖父母那里回来哭着说万一他们死了怎么办?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可以和他们一起坐着聊这个话题。孩子在长大。。

也看着你家的宝贝在一天天在长大,在妈妈的呵护中,祝福你们!
0084lx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喜鹊' 的评论 : 谢谢留言并问好!回忆也是一种美好和快乐。。。
喜鹊 回复 悄悄话 看小朋友的成长,是如此的幸福!人老了剩下的就是对走过的日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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