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梅尔(Vermeer)死后就被人忘了,他的画被人说成“Delft的无名画家”画的。即便知道维梅尔名字的人也都以为他是与他同时的几个当地画家的学生。他那幅“窗前读信的女孩”(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的画在1742年作为伦勃朗的画由波兰国王August III收藏。后来又被先后说成是另外三位画家的画,直到1862年才被正名。
这幅“窗前读信的女孩”的画中,女子的头后上方曾有过一幅爱神丘比特的画,后来不知为什么被覆盖了,就是那幅“站在维珍琴前的女士”(Lady Standing at a Virginal)画里面墙上的那幅“画中画”。画的透视效果(灭点)指向女子头后面,也许最初是为了指向丘比特的画,隐喻女子看的是一封爱情信,或者是为了平衡那封信对观者的注意力的吸引。
1762年,英王乔治三世买了维梅尔的那幅“音乐课”(The Music Lesson)的画,当作是荷兰画家Frans van Mieris(1635-1681)的作品,作为自己最重要的收藏品(该画家的作品尺寸极少大于12x15英寸,而“音乐课”的尺寸是其两倍有余)。此画至今一直在白金汉宫。
1784年,有画商向法王路易十五推销那幅“天文学家”(The Astronomer) ,说是Delft的被认为是维梅尔的老师的两位画家的作品,但路易十五没感兴趣。后来希特勒见到了这幅画,对它表现出浓厚兴趣。
到了19世纪初,维梅尔的名字虽然不为人知,但他的画一个个都陆续地被鉴赏出来是一个Delft画家画的,画家的名字猜的是”Jean Ver Meer”,”Van Der Meer”或”Jacob van der Meer”。直到19世纪后半截,才知道了那个画家其实就叫“Johannes Vermeer”。
随着美国人越来越有钱,维梅尔的好几幅画到了美国。1907年,那幅“写信的女子”(A Lady Writing a Letter)被一位古董商以$100,000不菲的价格推销给了对画家的荷兰名字还都十分生疏的J.P.Morgan(该画现在华盛顿DC的国家美术馆)。1928年,一位美国收藏家花了$300,000买了那幅“The Allegory of Faith”(现在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而卖主在1899年买的时候才不到700荷兰盾(维梅尔死时他的画还能卖几百盾,200多年荷兰的通货膨胀率真够低的)。可见为什么维梅尔的画都往美国卖(画价都是有钱人炒上去的,那时是美国人,后来是日本人,还有沙特王子,现在看样子要轮到中国人了)。
1935年在荷兰的鹿特丹举办了第一次维梅尔的画展(展出15幅维梅尔的画,其中有六幅不是出于他之手),他被称为超过17世纪所有其他荷兰画家,仅次于伦勃朗,终于的到了极高的承认。
维梅尔一生画了不到50幅画,但留下来能看到的只有36幅,差出来的十几幅就没人清楚了,可能丢失在某个角落,或可能被毁掉了,也可能在某个私人手里不为人知,说不定哪天就冒出来了。由于维梅尔的画很少,而他又变得如此出名,如果能发现他的画,那就会是绘画界最重要事情。
果不其然,借1935年荷兰那次展览的东风,1937年在法国就出现了一幅从没见过的维梅尔的画:“以马斯的晚餐”(Supper at Emmaus),画的是耶稣和几个门徒在进晚餐,变出食物的故事。两家博物馆展开了竞争,其中一家买下了它,博物馆评价它是“用最高艺术水平表现出来的圣经故事”(唉,鉴赏家!)。
以马斯的晚餐(The Supper at Emmaus, 1936)(冒名)
以马斯的晚餐(The Supper at Emmaus, 1601 by Caravaggio)
接下来,在 1938和1939年又出现了七幅维梅尔的画,其中好几幅被高价买走。之后又有维梅尔的画陆续出现在市场上。
最后的晚餐(Last Supper, 1938-1939 )(冒名)
有人怀疑画中的黄衣女人是照着“带耳环的女孩”(Girl with a Pearl Earring)画的,因为要偷偷做画,不能用模特。
Lady Reading a Letter, 1940(冒名)
洗脚(Washing of the Feet, 1940-1943) (冒名)
1943年,德国第二号人物帝国元帅戈林也买 了其中一幅"Christ with the Adulteress",花了相当于今天的$7 million。有意思的是,戈林居然还要掏钱,可惜他没生在今天的中国。
Christ with the Adulteress, 1942(冒名)
1945年5月,盟军在奥地利的一个盐矿找到了戈林的艺术收藏(就是2014年美国电影”The Monuments Men”讲的故事),发现了那幅维梅尔的画,查出了是一个叫“Han Van Meegeren, 1889-1947”的荷兰人卖给戈林的,于是没几天Han就被逮捕了,罪名是通敌和掠夺荷兰文化资产。在面临重判的时候,Han说出了那幅画不是维梅尔的画而是他自己画的。为了证明这一点,1945年12月,当着记者和法庭指定的证人,Han按维梅尔的风格画了“博士中间的耶稣”(Jesus among the Doctors,没多久卖了$3000)。在Han的住处还找到了“洗脚”(Washing of the Feet)那幅画中的那个白色水瓶。1946年1月,他被释放了。
当场作画
在1947年10月对Han的审判中,通敌的罪名被撤销,因为那幅卖给戈林的画是伪造的,不算是荷兰的财产。但是他被指控作假伪造,最后被判最少一年监禁。
法庭上,由专家教授医生等组成一个委员会,在比利时皇家艺术博物馆化学实验室主任的领导下,对Han指认的他作的八幅假画进行了检验,结果确认了它们是假画(但这一结论后来一直有专家反对,1967年和1977年还用新技术再次检验,Po-210和U-238都用上了,证明最初的结果是对的)。结论有了,就在宣判的前一天,Han突发心脏病,三天后死在医院,引发的原因是三期梅毒(不知他太太为何没事)。
随后几年,Han被 荷兰大多数人认为是荷兰的英雄,因为他愚弄了纳粹的第二号人物(同时也让鉴赏界的专家丢尽了脸),尽管他用卖假画的钱在战时饥饿的阿姆斯特丹过着豪华生 活,还能吃鱼子酱,尽管他在德国举办画展(但不成功,没人买他的画),尽管他在德国出版的个人画册上写着“我亲爱的希特勒”。
Han死后,法庭判决没收他的全部财产用于赔偿。Han卖假画的所得有$25-30 million,他在15个国家买了52座房子,但是他的大部分财产都转移给他太太了,而他们在1943年离婚(婚后还住在一起)。Han坚称他太太没参与,大多数人也都相信,但也有传记作家不相信,苦于没法证明。结果他太太保留了自己的财产,过着非常豪华的生活,活了91岁。
其实Han的伪造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艺术创造吧(伪造博物馆正挂着的画不是不打自招么,也难说,Han的那幅”Procuress”就是这么干的,他还应该把自己画在画左边的阴影里,代替在那儿的维梅尔),也不容易。
老鸨(Procuress)(伪造)
如果他不骗人说是维梅尔的画,不签维梅尔的名,应该说Han是少有(如果不是唯一)的还能再现17世纪荷兰绘画风格的画家(在Wikipedia上列出的13世纪后的荷兰画家中,17世纪的占一半强)。
有人说他是在做好事和做坏事之间。要不是Han的一幅伪画卖给了戈林,恐怕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些画是伪造的(不过和维梅尔的画放在一起比,Han的画看着差多了),除非某天一幅画要卖,才有可能有人要确认确认画的真实性,即使这样,除非大动干戈,否则假画没准儿还会被鉴定成真画,那就永远没人知道真相了。
不仅是伪造维梅尔的画,Han还伪造了其他几位画家的画,都是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的荷兰画家的画。他还画了另一幅“老鸨”(Procuress),是伪造另一位画家的。
老鸨(Procuress)(伪造)
老鸨(Procuress,Dirck van Baburen, 1622)(真画)
在真相搞清楚后,这些画作为伪造的画曾在世界各地多次展出, 还来美国展出过几次(下回再来,别忘了去看看)。另外,曾有一幅在美国华盛顿DC国家美术馆的维梅尔画,后来知道是假的,可能就是Han画的。
在伪造画的事情公开后,曼哈顿还有一家画廊请他去画17世纪风格的肖像画,一张$6000。Han的画也行市大涨,以至于Han的儿子开始伪造父亲的画。另据Han本人讲,他父亲也伪造了一些画(都不知道被哪些倒霉蛋收藏了)。这家子三代也算是伪造画的世家了。
由于维梅尔的画较少,以后遇到维梅尔的画要多看两眼啦,先甭管真的假的。这是在卢浮宫照的维梅尔的“缝蕾丝边的女孩”(The Lacemaker,1669-70):
这里是之前在“世界风情“坛发贴的链接,
bbs.wenxuecity.com/travel/463064.html
2015年4月,不是特展,就是一般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