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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七回

(2015-08-15 06:32:03) 下一个

麟凤龟龙        第五十七回

        话未说完,黄金蟒忽然全身一颤,立刻又缩身急退,眨眼间便又远去。小白大惊,道:“你怎么啦?”只见旁边松萝中一个巨大蛇头探出,简直比黄金蟒头还大好多,狰狞可怖,竟有些象是那条曾毒杀天蟒的毒王。巨蛇身边,更还探出好几个小的蛇头,全都跟黑曼巴蛇半象不象。

        小白惊得几乎呆住了,等回过神来,立刻极力奔逃。那巨蛇蛇信伸缩,桀桀怪笑,便如雷暴在耳,震得小白心轩欲裂,恐惧之极,但却并没有真正探出身来追逐。

        旁边一条毒蛇急道:“大王,我们快追呀!正好把他们一网成擒!”另一条毒蛇却忽然猛敲了那蛇一记,怒道:“吵什么?轻点!大王思虑,连大巫师都不是对手,岂是你能懂的?大王改变主意了。赶快通知那些傻愣愣的黑曼巴回来!”

        那被敲的毒蛇还不甘心,顶嘴道:“可这小妞……”那敲他的毒蛇怒道:“鼠目寸光!这小妞人生地不熟,能跑哪去?等大王大事一了,这小妞还不是大王的口中肉?难道还能飞上天去不成?放心,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只要你忠心耿耿,少不了你那份的。快去布置!”

        小白被那可怕的声音震慑,没命地逃着,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颓然摔倒。勉强回头一看,幸好不见敌人追来,这才觉全身无力,一颗心依然跳得几乎要出嗓子眼。还没喘过气来,忽然眼前黄影一闪,一物也和自己一样摔倒在身旁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正是那黄金蟒。

        小白气极,本想痛骂他一顿,可实在却连骂的力气也没了,只能鄙夷之极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你这一回可如何解释?”

        那黄金蟒喘息道:“小白妹妹,我们可把他给甩脱了。你还好吧?”小白冷笑道:“不错,也把我给甩掉了。”黄金蟒急道:“你看你看,你又误会我了。这是眼睛王蛇中的毒王,与我父子一向不睦,根本就是针对我的。你看,他是不是完全没有追你?”小白哼了一声,不去接话。

        黄金蟒续道:“之所以没追你,就是因为在追我呀。跟这等毒辣王蛇不可硬拼,需当先行隐忍,待成龙之后,才能制他,否则便是中了他的奸计。听我爹爹说,这毒王当初曾率部远征北方,拼死狙杀了一条即将成龙的巨蟒,奸计得逞,导致我们蟒族失一大希望。如今他又要故技重施,扼杀掉我,我们岂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小白听他所言巨蟒之事,心头一动。但毕竟心头芥蒂依旧,存有疑心,若有所思之下,依然既不问,也不答。黄金蟒叹息道:“我生就金光灿灿,乃是我家族中最有希望成龙的,自然也就是那毒物狙杀的第一目标。本来我年少气盛,有次不肯逃走,非要与他搏斗,几乎丧命。后来我被父亲怒斥,说成龙乃千难万险之事,不但要有勇,还要有谋。你也不想我只是个一勇匹夫吧?我这次本来是想去找我兄弟帮忙,迷惑踪迹,不料还没到那里,这毒王便似有所觉察,直接回去了,毒涎倒是流了一地。要不是现在危险,我非带你去亲眼看看不可。”

        小白听他说的言之凿凿,心头之念也似有些动摇起来,幽幽道:“可是我哥哥们以前不论遇到什么危险,要逃的时候总会背上我一起跑的。”那黄金蟒忽地喜不自禁,道:“你……真的不见怪,不介意与我肌肤相触?”

        小白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刹那间满脸通红,答不出话来。那黄金蟒低下了头,良久才轻轻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本来觉得,只要能跟你说上一句话,便是天大的荣幸,根本没敢想过那样的。你若是……若是……不怕和我肌肤相亲,我以后一定也拉上你的。”

        小白偷偷抬眼瞧了黄金蟒一眼,见他也正在偷看自己,连忙低下头去。但过了一会,小白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几度欲言又止,却又红晕满面,怎么也说不出来。那黄金蟒见小白的羞赧模样,心头更是发自内心的爱慕,正要出言点明,忽听小白惊慌道:“天哪,那毒王又来了!”那黄金蟒全身一震,立时错身而逃,但迅即意识到不对,急忙回过头来,为时已晚。小白已冷若冰霜,冰棱般的目光直刺他心:“哼哼,原来你还真是个不扯不扣的胆小鬼。”

        黄金蟒面色连变,几度张口欲言,却又无可接话。小白心头说不出是冰冷,还是麻木,几乎都有些心酸得想哭:“这家伙英俊潇洒,学识渊博,出身高贵,风流倜傥,正是每个女孩子梦中所想。可他却为什么偏偏是个胆小鬼?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该这么试他么?”

        正心头欲碎,耳边忽听那黄金蟒惊慌的声音:“天哪,毒王真的来了!”小白心头大震,本能地回头一看,忽觉背后风声袭耳,那黄金蟒已趁机扑上,恶狠狠将自己压倒在草地上,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嘿嘿,女人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既然你不肯欺骗自己,那么我只好硬来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怒吼:“住手!”那黄金蟒全身一震,惊道:“爹爹?”林草耸动间,一头青绿色的斑纹巨蟒已现身面前,只一甩身,便将黄金蟒抛入半空中,重重砸在地上,口中兀自暴怒:“孽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爸么!”说话间,其长长的身形只略一动,便将小白和黄金蟒完全围了起来。小白连忙爬起,见已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面对那新来的巨蟒,惊惧万分。

        那黄金蟒似是极怕父亲威严,半点不敢吭声,只躬身听训。巨蟒见小白起身,虽然狼狈,却依然俏丽绝伦,也自惊叹,转头望见儿子,更是又气不打一处来:“我把你这个不长进的畜生!如此纯洁美惠的天作仙女,你竟然不循正道,硬起歹心?你都学了些甚么!我日日盼你能长进成龙,可你枉费我一番心血,整日里顶着一张金皮,到处鬼混!看看你,这么大一筒,干过什么光彩事?除了那个跟你一路货色的白鳝精,还有这个小姑娘家,你说,你还能打过谁?一见硬手,就知道逃,逃,逃!看看你这次被黑曼巴追杀的惨状!你……你简直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小白本已对那黄金蟒极是鄙视,但此刻见他耷拉着脑袋,委顿无比,心下也禁不住有些替他可怜。那巨蟒咆哮一阵,怒气稍歇,转过头来对小白沉声道:“这位姑娘仙风玉骨,老夫虽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孽子无知,冒犯姑娘,乃是老夫的罪孽,决不轻饶。姑娘似非本地生长,不知怎么被这孽子缠上?”

        小白见他虽然粗豪可惧,但对自己说话时凶意全无,心头也就安了许多。当下便把自己到这里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末了望望那黄金蟒,想要说几句话,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巨蟒听了一气,已明大概,见小白神情,已知她心意,叹道:“姑娘不必多言,老夫已然知晓。姑娘美丽绝伦,谁不喜欢?逆子把持不住,也是可以想象。只是这混账东西,实在太让老夫痛心了。要说老夫不疼这孩子,那是天大的冤枉。他一出生,便是我们一族中最英武最帅气的孩子,兼又聪明伶俐,族中上上下下,谁不宠爱?我们个个都觉他必是这一辈中最最有望成龙者,简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宠爱都加在他身上啊。可他一天天长大,英武帅气只成就了他招蜂引蝶,聪明伶俐只成就了他油嘴滑舌,偏偏老夫给他的期望,他一个都没达到。你说老夫怎能不气?!要成龙,要过多少难关?没实打实的硬功夫,那些水蟒、毒王能被油嘴滑舌打败?如今见到了姑娘,彼此好感,本是缘分,竟也不诚心相求,却动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气杀我也!”

        小白见他直指自己与黄金蟒有“彼此好感,本是缘分”,顿时满脸通红,急忙澄清否认。那巨蟒叹息道:“姑娘莫多心,老夫也是口不择言。老夫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姑娘天赋异禀,世上乃是绝无仅有。我这孩子资质,其实不在姑娘之下,只是误入歧途,爱耍小聪明,这才让老夫恨得牙直痒。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愿意?”

        小白心头大乱,似是知道他将问什么,低头不语。那巨蟒道:“姑娘想要回家,老夫可以帮忙。只是此事需调动人手,打探消息,从长计议,一时急不来。姑娘就算想走,一时也无处可去。老夫最疼便是这个畜生,实不愿他就此枉费一身潜质,导致我们蟒族那些惨死在毒王手中的前辈英雄,白白失去这看到毒王恶贯满盈的机会。老夫只望姑娘在此驻留之日,能否协助老夫,管教此子,助他成材?”小白急道:“不不不,我哪里能管教得了他?”

        那巨蟒微笑道:“世事皆有定数,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此子天纵聪明,老夫无论如何管教,总能被他逃脱,实已无可奈何。但姑娘乃是他心慕所想,这便大大不同。姑娘但说一句,便能将他约束得服服帖帖,那是老夫一万句也顶不上的。”

        小白低头不语。那巨蟒忽然垂下泪来,苦苦求道:“姑娘,算是老夫求你了,好不好?姑娘天仙化人,这孩子喜欢你,并非罪过,只是心态还需磨练,才成大器。此子潜质绝大,与姑娘类似,实是美质良才啊。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姑娘若能助老夫让这孽子走上正道,不但老夫感佩万分,便是姑娘回乡之想,亦得绝大助力。”说罢老泪纵横,竟躬起身子,要向小白行大礼。

        小白无奈,只得赶紧拦住他,道:“老伯且勿如此,那可折杀小辈了。”那巨蟒道:“姑娘答应了?”小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实也已无处可去。令公子若能浪子回头,确也是天地幸事。”那巨蟒大喜,一把揪起黄金蟒,怒道:“听着!你犯下的是弥天大错,小白姑娘却大人大量,原谅了你。你从今以后要洗心革面,好生修炼成龙绝技,方才配得上小白姑娘的一番心意!还不快过来磕头谢罪!”

        小白听他似话中有话,心头大窘,急忙就要出言分辨,但那黄金蟒已喜形于色,捣蒜般大磕其头。小白想要阻止,却又必得肌肤相触,只得避过身去,心头不住安慰自己:“若真能挽救于他,毕竟也是一件好事。何况……他还这么帅?”

        从这天后,那黄金蟒果然踏实了起来,日日苦苦练功,丝毫不苟。倒是小白见他被其父磨练得苦极,心头反有些不安,但也有些暗暗的欢喜。那巨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整天对小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却绝口不提回乡之事,巴不得小白在此多留一日是一日。

        这一天,黄金蟒练毕休息去了,小白也和蟒王在树荫下避荫。忽听远处黄金蟒休憩处吵吵嚷嚷,似乎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才转念间,黄金蟒已满面春风,拖着一条小蟒蛇奔过来,道:“爹爹,小白姑娘,小三子刚刚受了点伤。不过他发现了一处绝佳的练功所在,就在河湾那边一点,既有林木次第,可资攀缘,又有岩壁,更还有空地,甚是考验。不如现在便去看看我的本事?”

        以前从来都是那巨蟒逼着儿子练习,一要考核,儿子便想推三阻四;如今儿子居然主动要来表现,那还不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现在他面对佳人,虽依然心头爱极,但却已能做到目不邪视,甚显黄金蟒族发乎情、止乎礼的英挺正派之气?那巨蟒心头欢喜,一口答应道:“好极了!小白姑娘,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你我勉为其难一下如何?”

        小白一来无可推脱,二来也是心喜,自然同往。那巨蟒特意关照儿子在前,小白要在中间,但走着走着,却居然变成了自己在前,儿子反而蹭到了小白之后,他们两个滔滔不绝的局面。那巨蟒无可奈何,只得摇了摇头,苦笑几声,装作没看见。

        等近了那地,远远望去,果见林木高缓皆有,地形复杂,着实是个练功的好地方。那巨蟒大喜,回头却见儿子和小白兀自眉飞色舞,远远落在后面,眉头微皱,只得继续前行。

        忽然,远方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斑斓猛虎突从隐蔽处跃出,直朝这里冲了过来。小白还没来得及反应,黄金蟒已一把将她拉至背上,飞速蹿至林间,树树连跃,身法极速,口中急喊道:“快去那里看不见的树端藏好,千万别出来!我要赶去帮爹爹!”小白尚未回话,黄金蟒已将她安置好,腾身跃向那猛虎出现之处,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小白心头狂跳,耳边传来阵阵虎啸打斗之声,惊心动魄。忽然声音停止,万籁俱寂。小白大急,阵阵心慌涌上心头,不可抑制:“是他们得胜了么?可千万要得胜啊!尤其是……是……”

        等待无比漫长。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又听到草木沙沙声。小白急忙凭空望去,果见一大一小两头巨蟒慢慢游了回来,正是黄金蟒父子。

        小白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几乎就要喜极而泣,急忙又矜持住。那黄金蟒父子虽仍紧张戒备,但却似并未受伤,游至树下,召唤小白下来。小白忙极力稳住声调,问道:“怎么样了?那两只老虎呢?”黄金蟒见她无事,也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自己打起来了,然后又双双跑开了。”那巨蟒忽展开深深的眉纹,道:“小白,他们好像认识你哥哥阿毛。”

        小白惊呆了,急道:“阿毛?是阿毛?他在哪里?”那巨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自不惧一只猛虎,但两只猛虎,我便有些难以抵挡。那两只猛虎发现了我,本要取我性命,但其中一只似是看见了你,忽然念念有词,说什么‘阿毛曾有拜托,要关照他妹妹小白,我们不能欺负她一路走的同伴’的话,但另一只猛虎似并不买账。接着,他们争执起来,然后就打了起来。但才打几下,他们又似都后悔了,嚷嚷什么‘找阿美要紧’,一起走了。”

        小白呆呆望着那里的方向,忽然脱开黄金蟒父子阻拦,不顾一切地跑到那猛虎出现之地,声声呼唤。但见林木森森,空山寂寂,哪里有半点阿毛的踪影?

        黄金蟒小心翼翼地凑近,道:“别再喊了,等我功夫好了,自然陪你回家乡,那样你说不定就又可以见到哥哥了。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他救了我爹爹的命呢。”小白哇地一声,哭倒在他肩头:“阿毛哥哥,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一连数日,小白都有些闷闷不乐。黄金蟒父子虽极力开导,也依然无甚效果,只得先由她。黄金蟒苦练之余,变着方逗她开心,请她游览周遭,但却都收效甚微。黄金蟒无奈,只得道:“这周围的玩遍了,大同小异,只有海边还有几个小岛,颇有些珍禽异兽往来,或许能打探到你哥哥们的消息。”果然,小白一听就来了精神:“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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