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药, 耗子药, 耗子吃了就跑不脱。
一
91年, 刘潮俩口子研究生毕业, 生活水平掉到阳沟底。新添一个宝贝儿子, 请了一个农村小保姆。 俩口子一百多块钱的工资, 居然能够活下来, 真是奇迹。以前俩口子一个星期还能吃一只卤鸭子, 现在只能吃一两根卤猪蹄子, 或者短短一截卢二姐的卤肥肠。一个星期只能吃两三次猪肉, 每人每次二三两。偶尔在镜子里照照自己, 刘潮忍不住叹口气, 面有菜色。
刘潮的专业是药理研究。不过, 他对刀儿匠如何卖肉, 研究更深入。当地卖肉, 把一块块肉挂在钩子上。每块肉, 前面是瘦肉, 后面是肥肉。顾客看中那一块肉, 手一指, 屠户就在那一块肉上割下一斤或两斤。刀儿匠下刀时, 开始尖刀与肉块的前后边垂直, 然后慢慢转动角度。刀尖逐渐向外, 刀柄逐渐向内。越往下割, 前面的瘦肉越来越薄, 后面的肥肉越来越厚。前面的瘦肉宽度越来越短, 后面的肥肉宽度越来越长。划到最下面, 只见白花花一片。不管买主如何挑选, 到手的总是肥多瘦少。而钩子上的肉, 则是瘦的越来越多, 肥的越来越少。特别是下半部, 到后来几乎全是瘦肉。刀儿匠要收摊子的时候, 刘潮出动买肉, 或者把钩子上的一整块肉买下来, 或者要刀儿匠横切, 只买下半部。一般人只买一两斤, 刘潮一买就是五六斤。刀儿匠忙着收摊子, 巴不得肉全部出手, 不再想也不可能施展魔术刀法。刘潮买的,基本是尽瘦肉。回到家里, 分成六七块, 丢到冰箱里, 供一家人享用半个月。
邓小平同志南巡以后, 刘潮也大彻大悟。政治? 政治能当卤鸭子吃? 赤裸裸的暴力早就打断了他本来就不硬的脊梁骨, 突然间变得燥动不安的世界, 撩拨着他拼命伸长手, 要去抓取那似乎伸手就来的机会, 去捡那似乎遍地都是的黄金。 刘潮和他的几个研究生朋友, 瞎子一样的东碰西撞。 忙了大半年, 一分钱也没有挣到。
几个人曾经在刘潮家里刻蜡纸, 然后油印出一大堆广告, 循循善诱检查血红蛋白的重要性。忙了一天, 搞得一屋子油臭。第二天, 几个人上街选择最佳摊位。到了街上才发现, 遍街都是查血红蛋白的摊子。
又一次, 刘潮患鼻窦炎, 到卫生所看病。卫生所的黄医生, 随随便便看了看他的鼻孔, 就开出处方。刘潮拿着处方签正要出门, 黄医生突然问他知不知道如何增加猪的胆红素产量。刘潮停下来, 和黄医生讨论了半天。以后几天, 两个人又一起上图书馆, 搜索资料, 设计方案。到了要实施方案的时候, 两个人发现, 首先得喂两头猪。人都没有喂饱, 哪儿去找东西和地方喂猪哟。
听到有人在乡下作心电图赚了大钱。刘潮和一个生物力学的高才生, 星期天背着实验室给狗用的心电图机, 骑着自行车, 到附近的乡镇碰运气。每当到一个镇的卫生所, 俩人就在门口大叫: 要不要做心电图? 门口那些人, 抄着手, 背靠着墙, 看了他们半天, 然后懒洋洋地说:不……要。转了一天,没有作到一个心电图。俩人口干舌燥, 无精打彩往回赶。路上碰见一个河南老乡,正在炒爆米花,后面等了一大堆人。
挣不了钱, 刘潮只得收回心,干一干业务。
二
虽然总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 刘潮在学院里, 享有工作努力的名声。有些教授说:你看人家刘潮, 工作多努力, 吃午饭都不回家。
有一天, 张教授找到刘潮, 要和他合作一个项目。
张教授是学院的元老之一。当年刘潮刚考进大学, 土而土气, 对这些教授们敬若神明。现在虽然留校, 对教授们还是毕恭毕敬。张教授在学院小有名气, 学问渊博, 实干也有一套。她还有一个特点, 能侃。不管是国家大事, 还是街坊流言, 一侃就是一大堆。而且条理分明, 结构严密, 大一二三点套小123点。刘潮偶尔在校园里碰到张教授, 两个人一站就是一个坑。刘潮一边洗耳恭听, 一边想: 她咋个有那么多龙门阵摆哟。
张教授这个项目已经搞了几年, 最初是和日本人合作的项目。日本人选了中国古代一个活血化淤的方。合同商定由张教授提取有效成分, 最后由中国的药厂生产, 销往日本。张教授已经基本完成了她的工作部份。不知为什么, 日方突然终止了合同。
由于张教授的名气, 也由于这个项目的背景(日本人不要的,也比我们的好), 国内不少药厂对这个方很感兴趣。这些药厂愿意资助张教授把剩下的研究作完, 然后购买她的成果, 投入生产。名字都取好了, 叫华陀救心散 (华散)。据说是三国时候的方。
刘潮本科的时候, 学了一期的中医。不学也罢了, 一学反而不信中医。
中医的理论基础是阴阳五行。阴阳是说万事万物都可以分成相互对立, 相互依存的两极。任何一极过强或过弱, 都会导致疾病。而治疗, 就是要恢复阴阳间失去的平衡。大道理是不错的。刘潮想, 就象吃饱了就不饿一样, 道理非常正确, 但并不能指导如何解决吃饭问题。五行就更悬乎。中医把世界万物都归入五种要素,金木水火土。世界万物的运动和关系, 都由五行的相生相克而构成。为了把所有的事物, 关系套入五行, 中医往往把其他事物或变化也硬凑成五。本来是东南西北四方, 中医塞一个中进去, 成了五方。本来是春夏秋冬四季, 中医插进一个长夏, 变成了五季。
当理论不能反映现实, 不是根据现实来验证和修改, 而是把现实来扭曲以反映理论, 这样的理论能指导现实中的实践吗?
三千多年前搞出阴阳五行的中国人, 是聪明人。三千多年后, 还只会搞阴阳五行的中国人, 也不是傻瓜。
一次, 一个研究中医(日本称汉医)的日本教授, 来他们学院讲学。教授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 研究中国的一个古方,大青龙汤。教授先把大青龙汤的各个有效成份提炼出来, 然后又研究各个单独成份的药物作用, 以及这些成份混在一起的药物作用。最初的结果表明, 一些单独成份的药物作用, 比混合成份的作用还要强。教授不肯相信他自己的实验结果。他的逻辑是, 难道中国人三千多年的临床实践, 还敌不过他几年的实验室研究吗?教授又继续研究, 最后的结果证明: 混合成份的效果比任何单独成份的效果更好。
听了这个故事, 刘潮感到很惭愧。看看人家日本人,对中医多么相信, 而自己却看不起老祖宗的遗产。不过, 刘潮还是有点想不通。三千多年的实践, 能把林妹妹的涝病(肺结核)治好吗? 三千多年的实践, 能和西方一百多年的研究实践相比吗? 大青龙汤用了三千多年,还是原汁原味, 这是它有效的证据。如果一个西药用了三千年, 还是原汁原味, 早就把人吓跑了。
此外, 三千多年的实践, 能与现代西医的临床实践相提并论吗? 刘潮的爸爸认识不少中医师, 都是些名老中医。小时侯, 有一次他爸爸从外地请来一个老中医, 给一个朋友看病。晚上, 老中医的假牙就泡在玻璃杯子里。老中医说他医术很高明。为什么呢? 因为很多人找老中医看过一次病, 就再也不找他了。老中医的意思是说一次就被他治好了。问题是, 那些不再找老中医的人, 有些可能是治好了, 有些可能更重了, 有些可能不相信他了,有些可能死了。这种逻辑, 很难想象能通过实践提高医术。
话说回来, 张教授这个项目, 虽然起源于中医, 研究和应用, 都是西医那一套。
华散是活血化淤的方, 微循环实验比较适合检查这类药的效果。刘潮找了他一个搞微循环的同学, 请她作那一部份实验。老同学高兴地答应下来,微循环实验室也随之动起来, 准备增加一点額外收入。张教授查了卫生厅的规定, 告诉刘潮不用作微循环实验, 只须作抗血液凝固方面的实验。刘潮高兴地取消了微循环实验。老同学和她的实验室白高兴了一场, 说是过年钱泡汤了。
刘潮做抗凝实验, 用肝素作对照。肝素是临床应用多年, 有效,廉价的抗血液凝固药。
张教授要得紧。刘潮找了4个学生, 加上教研室的三个进修生。8个人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赶实验。有时候忙的饭也吃不上, 就到外边市场上的小摊子上, 买来卤肉, 粉蒸牛肉, 锅魁, 边吃边干。有时侯, 当天实验基本完了, 血液标本都放到孵箱里, 就等最后的结果。刘潮把其他人送走, 自己呆在实验室里,一边等结果, 一边总结前几天的数据。
实验作完, 有时快到半夜。刘潮骑着自行车, 穿过校园回家。路过办公大楼前的大道, 两旁是一丛一丛的栀子花。小小的绿叶中, 散缀着洁白的小花。刘潮跳下车, 一边推着自行车慢慢行走, 一边深深吸气, 让栀子花的清香充满每一个肺泡。
干了两个多月, 实验作完。刘潮又花了几天整理结果。标准差很大, 算来算去, 还是有一点效果。但是比起肝素, 效果差多了。
把结果交给张教授, 她非常高兴。张教授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 也并不介意华散的效果比起肝素差。有效果就好, 张教授说,当然不能和肝素相比了。
刘潮想: 这样的所谓新药有什么意思, 既没有现在市场上已有的药物效果好, 又比已有的药物贵.。不过, 刘潮也不愿意说这些扫兴的话。他对自己说, 好歹还有一点作用吧。
张教授给了一万五千块做实验, 除去所有的开销, 还剩下七千多块。刘潮可以用各种名义塞进自己的腰包。市管会就有开发票的, 百分之二的手续费, 要啥子名目就写啥子名目, 用不着去找火车站外那些游魂般的发票贩子。
比做心电图强多了, 刘潮心里直后悔: 当初咋个这么糊涂。他决定从此静下心来, 一心搞横向科研, 有名又有钱.
三
实验快完的时候, 刘潮又接了一笔生意。
项目来自一个县城的小药厂. 药厂的李厂长是农村的高中毕业生, 不到三十岁。小伙子起家的时候, 用几个大水缸, 给一个大药厂提取黄連素。以后逐步发展, 办起了他自己的药厂。县里后来把药厂接管过去, 安插了许多人到厂里。刘潮的表姐表姐夫, 从新疆调回老家, 也安到这个药厂。表姐夫牵线,小伙子一辆吉普车, 一直开到刘潮宿舍的楼下。司机在车上等候, 表姐夫和小伙子上楼谈生意。小伙子精瘦, 西装革履掩盖不住乡土气息, 一双眼睛黑黑有神。
李厂长带来一包样品药。打开一看, 黑乎乎的, 象是锅巴粉。刘潮问, 这是啥子药? 小伙子说: 这是一个老中医的祖传秘方。老中医一年四季都吃这个秘方, 八十多岁的人, 比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有精神。他筋骨强壮, 搬手劲没得几个搬得过他。上个月刚刚结婚, 讨了一个二十岁的黄花闺女。
刘潮听的一痒一痒的。又问:究竟是啥子药嘛? 小伙子盯着刘潮的眼睛看了半天, 终于说: 是螞蚁粉。把螞蚁炒干, 磨成粉, 然后用最新科学方法提炼而成。
螞蚁粉? 刘潮有点糊涂了。螞蚁粉粉有那么神的效果?
当然了,李厂长说,螞蚁小是小, 但力气最大, 随随便便就可以举起, 搬走比自己重几十倍几百倍的东西。人吃了螞蚁, 不但强筋壮骨, 变成大力士, 还会老还小。老中医说, 这叫以脏治脏。
刘潮恍然大悟: 这么明白的道理, 咋个就想不通呢? 怪不得猩猩比人强壮。刘潮想, 至少从六十岁开始, 要瞒着老婆吃螞蚁粉粉, 或者最好象猩猩一样用树棍子钓活螞蚁吃。此外, 要少吃猪肉, 以免变成猪八戒。从今以后, 单独一人在野外行走的时侯, 如果遇到一大群螞蚁, 要躲远一点。螞蚁肯定更想把人炒干, 磨成粉吃了, 变成人呢。
刘潮作的是抗疲劳实验, 简单残忍。把四十只小白鼠分成两组, 一组灌蒸馏水, 一组灌螞蚁粉。 等四个小时, 把小耗子丢到水缸里游泳, 直到淹死, 比较哪一组小白鼠存活的时间长。作完了三十八只老鼠,看不出两组有什么区别。刘潮把最后两只耗子丢进水缸, 心想, 看来耗子是没有希望变成螞蚁了。也许下次应该把他自己丢进去, 看有没有希望变成螞蚁.
不料, 最后一只灌了螞蚁粉的老鼠, 居然游了一整天, 还没有要沉的迹象。刘潮对学生说, 这只耗子吃的不是螞蚁粉, 吃的是唐僧肉。
四
把结果交给李厂长。刘潮再接再厉, 洽谈又一个项目。这次来接洽的, 是刘潮以前的一个学生群芳。
学院每年都要办一个进修班, 学生都是各个药厂的职工, 其中不少人有一官半职。群芳是一个药厂主管宣传的副厂长兼工会主席。刘潮对这些学生起初不太在意, 觉得他们都是混文凭而来, 不可能想学什么。不想第一次给他们上课, 刘潮就发现这些学生很不一般。他们听的不仅非常专注, 而且听的津津有味。四十五分钟到了, 那些学生要求取消课间休息, 继续上课。
刘潮从来就没有碰到过这么爱学习, 特别是对学习这么感兴趣的学生。刘潮自己就不是好学生, 一上课就打磕睡。本科时人多, 躲在后面睡觉, 谁也不会注意。研究生的时候, 有时一堂课就几个人。教授一边讲, 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高足。刘潮不好意思打磕睡, 又撑不住。 脑袋一会儿耷下去, 过两分钟又硬撑起来。几个会合以后, 脑袋终于还是耷下去, 再也抬不起来。
群芳是这个进修班的班长。每堂课开始, 都会听到她的大嗓门: 全体起立! 坐下! 中国人随你走到那里, 都要被组织起来, 管起来。
群芳来谈判, 对老师很信任。一来就把新药的配方给了刘潮。配方是: 磺胺嘧碇、阿斯匹林、 板蓝根,和黄連素。
刘潮有点失望, 所谓的新药原来就这么回事。他把这个方看来看去, 想不出这几个药凑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群芳解释说: 这个配方具有抗菌, 杀病毒, 消炎止痛的功能。一个发烧的病人, 吃下这个药, 不管是病毒还是细菌感染, 肯定有效。同时还可以退烧镇痛。
下大包围? 刘潮似有所悟。又问: 这几个药混在一起, 彼此的化学成份会不会互相影响。混在一起吃进肚子, 对吸收,、在体内的分布和代谢, 排泄互相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引起额外的副作用甚至毒性作用。一个人一发烧, 就眉毛胡子一把抓, 把几个不同的药一起吃下去, 会不会引起耐药性?
群芳扯着大嗓门, 笑着说: 刘老师, 你管那么宽干啥子? 这些都不该你管。你只管做你的这一部份实验就够了。说老实话, 你是我的老师才来找你。想作的地方多得很, 还只要一半的钱。
刘潮想她说的也是, 那些都是卫生部卫生厅搞审批的人管的事, 他用不着狗咬耗子。他自己只需要管作实验挣钱。刘潮也知道, 这个省至少有七八个地方可以做这类实验。不过, 他所在的大学, 名气最响。刘潮和群芳大致谈好, 决定尽早开始实验。
群芳回去汇报。过了一个星期, 群芳打来电话, 说厂领导要亲自来和他面谈。还那么正二八经, 刘潮想, 不就是几个药乱点鸳鸯谱吗。
药厂一共来了七八个人, 群芳忙前忙后介绍。刘潮始终没有搞清楚那个是厂长, 书记, 业务副厂长, 开发科科长, 公关科科长和司机。那些人都没有架子, 一口一声刘老师喊的恭恭敬敬, 把刘潮弄得惶恐不安。寒喧了一阵, 又谈了一些实验细节。一个领导说: 这个方将是他们厂的拳头产品, 希望实验能出好的结果。领导说完, 所有的领导都盯着刘潮。刘潮隐隐约约觉得空气有点紧张, 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顿了一会儿, 刘潮回答说, 他会尽量保证实验的质量。 但是实验出什么结果, 他不敢担保。
过了两个星期, 群芳又打来电话, 说她的厂领导们决定把实验给另外一个研究所作。刘潮象是被人一棍子打闷了。他问: 你们自己找上门来, 咋个突然又变卦了?
群芳半天没有开腔, 然后说: 刘老师, 社会上的事情, 你不懂。
五
送到碗里的卤鸭子又飞了, 刘潮感到一肚子霉气。一天, 到朋友老马家玩, 把这件事讲给老马俩口子听。老马俩口子以前在中医学院教书, 后来辞职, 在街上开了个诊所。诊所小小一个房间, 背靠墙一排药柜, 前面摆两张桌子, 上面各放一个小枕头。刘潮经常在他们面前臭中医, 俩口子也不介意。老马说: 你再说中医不科学, 病人还是要来找我。我看你有点阴阳失调, 肝木克脾土。要不要我给你开一付方, 压一压肝火, 补一补脾虚?
听了刘潮的故事, 老马安慰刘潮说, 他有很多关系, 这种项目多得很。实验都不需要作, 签字就拿钱。以前不晓得刘潮有这个本事, 早晓得, 说不定已经送很多上门了。
老马喜欢说大话. 刘潮听了也没怎么注意。过了一段时间, 老马真找上门来, 告诉刘潮: 有一个新药,只要他在实验报告上签个字, 就可以得两千块钱。
刘潮不敢相信, 他的签字, 居然这么管钱。从来都是求别人签字。上半年想去学英语, 教研室主任, 院长, 院党委书记都好不容易签字通过了。结果到了学校, 被一个什么官衔也没有的外务处办公室的富老师就卡住了。那天他太得意忘形, 竟然没有对富老师表达发至内心的尊敬。
以前好歹还要做做实验, 现在竟然还有更斜门的。实验都不做, 几个假报告, 就去报批, 然后就上市。话说回来, 做不做实验, 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刘潮对他自己作的实验, 基本上没有信心。
不过那个什么药, 见都没有见过, 刘潮敢签吗? 如果仅仅是效果差一点, 或者就是没有效果, 也还罢了。万一那个药有毒呢, 投到市场上把人整死了呢? 两千块钱就把自己卖了, 是不是太贱了一点。两千块钱和潜在的人命相比, 代价好象太低了一点。刘潮想: 给我五千块钱, 说不定我就自己卖了。
想来想去, 刘潮对老马说算了。这个回答大出老马意料. 他摇摇头, 嘀咕了一句: 二百五。过了个把星期, 老马告诉刘潮, 他找到另外一个人签字, 只花了一千二.
六
隔壁新搬来一家。旧房主还没有来得及把家俱全部搬走, 新临居就来了。新临居把旧房主的家俱丢到过道里。旧房主发现, 两家大吵一阵。新房主是一个小伙子, 显得很克制, 始终没有提高嗓门。倒是帮他搬家的一帮人, 表现的很冲。其中一个, 把头向左, 向上一扭, 雄纠纠地说: 再多说, 老子捅他一刀, 把他放翻。
搬家完毕, 小伙子挨家拜访临居。刘潮站在门口, 和他聊了一阵。小伙子从体校毕业, 分到这所学校的工会。小伙子知道刘潮的专业后, 马上说: 他有很多朋友, 手上有很多新药项目。只要刘潮肯干, 签一个字就是一千五, 马上就可以给他找来七八个。
刘潮想起群芳说的话,社会上的事他不懂。社会上的水确实太深了, 踩不透。他自己算是搞药物研究的, 居然不晓得有这么多的 “新药”开发项目, 造价低, 短平快, 一条龙。一个药报批, 至少要作七八类实验, 以及相应的七八个或更多的报告。实验都得由大学或研究所的人作, 报告得由他们签字。难道真有这么多的人, 胆子那么大? 真有这么多的老九, 一两千块钱就可以收买?
市场上有多少“新药”, 是这样开发出来的? 鬼晓得开发出来的是治病的药(并非新药), 还是淀粉片, 还是耗子药。
思前想后, 刘潮决定: 第一: 赶快托福。他没有本事和胆量在国内发财. 第二: 小心国内文革以后的所谓新药, 特别是那些中药制剂, 中西合成药
“期待更过作品,我关注你。”
期待更过作品,我关注你。
自己的了解和关擦,国内的CRO机构如雨后春笋林立。
独自的新药开发能力不太清楚。
可以详细说明吗?
90年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资本主义萌芽,都想着怎么搞钱,做药审药批药乱七八糟腐败横行毫不奇怪。90年代的国家药监局的局长郑筱萸都给毙了。
但最近这些年,国内制药业已经慢慢走向正轨,新药研发发展很快,已经有多起国产新药在欧美市场获批上市,国际间并购和专利转让活动也越来越活跃。
至于中医,本身就不是科学,没有未来,但民间仍有很大市场,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人敢反中医。在中国反中医就相当于在美国反宗教,没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