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从小生活在福州,特别喜欢中国南方的柑橘类植物。二十年前他来温哥华与我团聚后,会时不时到本地苗圃里的柑橘区转转。温哥华的气候和水土并不适合柑橘生长,本地的很多花迷都没有信心将这类植物种好。
老公犹豫了好几年,终于决定从最便宜的品种入手以降低试错成本。他买来了入门级的盆栽卡拉蒙丁(Calamondin, 学名Citrus mitis)、梅耶柠檬(Meyer lemon , 学名Citrus × meyeri)和花叶柠檬,夏天置于阳台,待户外气温降到零下五度后便移入温暖的客厅,每天用植物灯照上几个小时。两三年后,老公积累了足够的种植经验,开始购入价格稍贵且比较少见的品种,其中我最喜欢的是黄松柠檬(ponderosa lemon ,学名Citrus × pyriformis) ,不但花儿奇香,而且结出的果实硕大,像个小柚子,果期长,挂在枝条上数月不败。
(黄松柠檬)
黄松柠檬完全颠覆了我对柠檬果实应该是椭圆形的认知。这也难怪,最新的基因分析显示,它是柚子(pomelo ,学名Citrus maxima)和香橼(citron ,学名Citrus medica)的杂交品种,而不是真正的柠檬(由酸橙sour orange与香橼 citron杂交而来)。
柠檬最早生于印度,不迟于公元2世纪传入意大利,后又被引入波斯,于公元700年左右传入伊拉克和埃及。15 世纪中叶,欧洲的热那亚首次大规模商业化种植柠檬。一开始,柠檬是特权阶级的珍品,意大利各地的柠檬果园里都有守卫队,以防止有人在夜间偷窃。某些人认为,这些果园里的安保部队就是西西里黑手党的雏形。
(柠檬)
在莎士比亚的年代(1582-1616),英国的食品已经很丰富了,常见的水果包括苹果、梨、葡萄、李子、杏、无花果、草莓、覆盆子和桑葚,但从欧洲进口的橙子、柠檬、刺山柑仍然很贵,只有富人才吃得起,这点可以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里反映出来。《爱的徒劳》(Love's Labour's Lost)第五幕第二场,国王和他的随从打扮成俄罗斯人,向他们各自心仪饿的姑娘求爱。亚马多披甲胄扮赫克托重新回到舞台, 喊道:“万能的长矛之神,战神马尔斯,送给赫克托一份礼物——”,杜梅因回敬他:“ 一颗镀金的肉豆蔻。”贝罗恩接着说:“ 一个柠檬。”朗格维勒说:“ 里面塞满了丁香。”(注:指的是肉豆蔻)杜梅因答:“ 不,裂成两瓣。”(注:指的是柠檬)
(ARMADO
The armipotent Mars, of lances the almighty,
Gave Hector a gift—
DUMAINE A gilt nutmeg.
BEROWNE A lemon.
LONGAVILLE Stuck with cloves.
DUMAINE No, cloven.)
台词里的肉豆蔻是产于热带地区的植物肉豆蔻的种子,肉豆蔻和肉豆蔻衣(mace,即肉豆蔻的假种皮)都可用来做香料。由于荷兰人长期把持了肉豆蔻的贸易,这种香料很昂贵,在16世纪的英国还是圣诞节互相赠送的礼物,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就收过这样的节日礼物。在流传下来的《爱的徒劳》的某些版本中,戏词里写的是“gift nutmeg”(肉豆蔻礼物), 而不是 “gilt nutmeg”(镀金的肉豆蔻)。从舞台上的配角们的默契的对答中,不难看出肉豆蔻与柠檬都是当时的贵礼。
(肉豆蔻)
1493 年,哥伦布将柠檬种子带到了海地,柠檬随后被引入美洲。十八世纪中叶,加利福尼亚开始种植柠檬,19 世纪柠檬在佛罗里达和加利福尼亚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大。直到 19 世纪末,人们才发现橙子和柠檬等柑橘类水果可以治疗坏血病,对柑橘类水果的需求激增,柠檬成为了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作物之一,终于走入了寻常百姓家,价格也平民化了。柠檬的文化含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演变,不再“高大上”,在现代用语中,酸溜溜的柠檬象征着生活中的痛苦与烦恼(sour bane of existence)。柠檬在俚语里被用来形容“有缺陷的汽车”,美国各州甚至还制定了保护汽车消费者的“柠檬法”(Lemon Law), 当消费者不幸买到或是租赁到了“柠檬车”,商家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内要给消费者一个交代– 修好汽车,或是更换、或是退款,而由此引发的一切法律费用都由商家来承担。当然,最为中国读者熟知的是关于柠檬的谚语是,“如果你有一个柠檬,就把它做成柠檬水吧!”(If You Have a Lemon, Make a Lemonade!),以此鼓励人们随遇而安、苦中作乐。当然,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创意,而且无惧复杂的工序,不妨来个华丽变身,弄出可口的柠檬果酒、柠檬果酱、柠檬酵素等,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用柠檬来形容艺术作品,最经典的当属D. H. 劳伦斯对法国画家塞尚(Paul Cézanne ,1839-1906)的画作的评价。劳伦斯认为,塞尚有一种“直觉,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静止的——他似乎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就像他看到一组静物中的柠檬枯萎或发霉时一样,他把柠檬放在那里很久,以便看到逐渐的流动与变化。”(“intuitive feeling that nothing is really statically at rest—a feeling he seems to have had strongly—as when he watched the lemons shrivel or go mildewed, in his still-life group, which he left lying there so long so that he could see that gradual flux and change.”)柠檬的腐烂帮助塞尚“对抗无生命的世界是静态的陈词滥调 ”(“fight the cliche, which says the inanimate world is static.” )。
(塞尚的柠檬静物图)
劳伦斯进一步解释了“对抗”(fight)一词, “我们可以明白对抗的含义,即摆脱现成的精神概念的支配,摆脱充斥着陈词滥调的精神意识,这些陈词滥调就像一面完整的屏障,阻隔了我们和生活。”(“We can see what a fight it means, the escape from the domination of the ready-made mental concepts, the mental consciousness stuffed full of clichés that intervene like a complete screen between us and life.”)
劳伦斯认为,正是这种与陈词滥调的抗争,使得塞尚的画作不获同时代的评论家的认可,甚至被认为是糟糕的作品。所谓好的作品,是符合人们对物体外观的理解,并遵循透视和比例规则的。从这种角度看,所有好的绘画都是陈词滥调,是预先包装好的意义的呈现—劳伦斯称之为“静态的”。然而在塞尚的观念里,符合传统的作品完全是陈词滥调,他的“糟糕的绘画”与那只发霉的柠檬类似,两者均发生于静态和既定的方法(形式)屈服于动态和脆弱的过程中,绘图中的畸形表明了对现实的尊重。
腐烂的柠檬展示了世界无休止的变化,体现了活着的意义和接受变化的意义。
1957年,美国诗人杰克·斯派塞(Jack Spicer ,1925–1965)发表了他的第一本诗集《追随洛尔迦》(after Lorca),洛尔迦是著名的西班牙诗人,于1939年去世。斯派塞在诗集里给故去的洛尔迦写了好几封信,其中第五封信常被当代文学评论家引用,现翻译如下:
“亲爱的洛尔迦,
我想用真实的事物来创作诗歌。柠檬应该是读者可以切开、挤压或品尝的柠檬——真正的柠檬,就像拼贴画中的报纸是真正的报纸一样。我希望我诗中的月亮是真正的月亮,它可能会突然被一片与诗歌无关的云遮住——一个完全独立于意象的月亮。想象描绘了现实。我想指出现实,揭示现实,创作一首没有声音,只有手指指向的诗。
我们都试图独立于意象(你从一开始就是,而我只是到了厌倦试图把事物联系起来的年龄才这样做),让事物可见,而不是把它们画成图(幻想中的非想象)。在情色沉思中,或在梦里稍微真实的想象中,虚构一个漂亮的男孩是多么容易啊。有多么困难啊,把一个穿着蓝色泳衣的男孩(我曾像观察一棵树一样随意地观察过他)写进诗中,让他像一棵树一样的可见,不是作为意象或图画,而是作为某种活生生的东西,——永远被困在词语的结构中。活生生的月亮、活生生的柠檬、活生生的穿着泳衣的男孩。诗歌是真实的拼贴画。
但理性认为,事物会腐烂。真实的事物会变成垃圾。你涂在画布上的柠檬片开始长出一个模具,报纸用被遗忘的俚语讲述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古老事件,男孩变成了祖父。是的,但现实的垃圾仍然延伸到当今世界使其变成具象——柠檬唤做柠檬,报纸唤做报纸,男孩唤做男孩。随着事物的腐烂,它们会产生等同物。
事物没有联系;它们相互对应。这使得诗人能够翻译真实事物,让它们跨越语言,就像跨越时间一样容易。你在西班牙看到的那棵树是我在加利福尼亚永远看不到的树,那个柠檬有不同的气味和口感,但答案是这样的——每个地方、每个时间都有一个真实事物与你的真实事物相对应——彼柠檬可能变成此柠檬,甚至可能变成这片海藻,或者这片海洋中这种特殊的灰色。人们不需要想象那个柠檬;人们需要发现它。
甚至这些字母。它们与你写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相对应(也许就像柠檬与这片海藻不明显的相对应一样),接着,未来的某位诗人也会写出与它们相对应的东西。这就是我们这些死人互相写信的方式。”
斯派塞生前的名气不大,这本诗集也早已不再版,但他在作品里以柠檬来比拟诗歌创作中的开放式的“翻译”过程,让生者与死者、已知的过去与无法预料的未来、真实与意象、甚至不甚关联的两个事物相对应,与塞尚/劳伦斯用腐烂的柠檬对抗陈词滥调有异曲同工之妙。
附斯派塞原文:
Dear Lorca,
I would like to make poems out of real objects. The lemon to be a lemon that the reader could cut or squeeze or taste–a real lemon like a newspaper in a collage is a real newspaper. I would like the moon in my poems to be a real moon, one which could be suddenly covered with a cloud tha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poem–a moon utterly independent of images. The imagination pictures the real. I would like to point to the real, disclose it, to make a poem that has no sound in it but the pointing of a finger.
We have both tried to be independent of images (you from the start and I only when I grew old enough to tire of trying to make things connect), to make things visible rather than to make pictures of them (phantasia non imaginari). How easy it is in erotic musings or in the truer imagination of a dream to invent a beautiful boy. How difficult to take a boy in a blue bathing suit that I have watched as casually as a tree and to make him visible in a poem as a tree is visible, not as an image or a picture but as something alive–caught forever in the structure of words. Live moons, live lemons, live boys in bathing suits. The poem is a collage of the real.
But things decay, reason argues. Real things become garbage. The piece of lemon you shellac to the canvas begins to develop a mold, the newspaper tells of incredibly ancient events in forgotten slang, the boy becomes a grandfather. Yes, but the garbage of the real still reaches out into the current world making its objects, in turn, visible–lemon calls to lemon, newspaper to newspaper, boy to boy. As things decay they bring their equivalents into being.
Things do not connect; they correspond. That is what makes it possible for a poet to translate real objects, to bring them across language as easily as he can bring across time. That tree you saw in Spain is a tree I could never have seen in California, that lemon has a different smell and a different taste, BUT the answer is this–every place and every time has a real object to correspond with your real object–that lemon may become this lemon, or it may even become this piece of seaweed, or this particular color of gray in this ocean. One does not need to imagine that lemon; one needs to discover it.
Even these letters. They correspond with something (I don’t know what) that you have written (perhaps as unapparently as that lemon corresponds to this piece of seaweed) and, in turn, some future poet will write something which corresponds to them. That is how we dead men write to each other.
第二篇: 叛逆且自由的青柠
我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橙子,却很抗拒柠檬。在我的眼里,柠檬是一位任性的拒绝改变的姑娘,执着于酸涩,吝啬得不愿奉献出一点点的甜蜜。
我不喝柠檬水,在西餐厅吃生蚝与烤鱼时,尽管殷勤的服务员端上一盘切开了的新鲜柠檬片,我也懒得顺手挤一点柠檬汁到食物上。
可是儿子从小就非常喜欢自制柠檬水,每天放学回家,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柠檬,切下几片,剩下的用塑料鲜膜包好,再放回原处。他泡柠檬水时只加一点冰块,不放糖或蜂蜜,酸酸的,一口气能喝上一大杯。老公种的几株黄松柠檬(ponderosa lemon ,学名Citrus × pyriformis)年年大丰收,儿子用自家产的柠檬泡水时,我特地凑近闻了一下,闻到了一股醇香。儿子说,自产的柠檬比超市里买来的清甜多了,喝下去感觉特别爽。
自从了解到柠檬在莎士比亚时代是金贵的水果和礼物后,我特地去查了莎士比亚的作品,看看他有没有提及柠檬以及比柠檬更酸的青柠(lime)。青柠,顾名思义,全身是绿色的,而柠檬成熟时是金黄色的。青柠是圆的,个头比柠檬小,柠檬一般呈椭圆形。青柠的皮薄而光滑,柠檬的皮更厚更粗糙。我发现,柠檬只在莎士比亚的作品里出现一次, “lime”这个单词出现了三次,但指的是英国土生的椴木(Line或Linden),而不是青柠。
(青柠)
(青柠与柠檬的区别)
青柠原产于南亚,大约在公元前300年由罗马人引入欧洲,16世纪西班牙人将其引入西印度群岛,后传入中美洲和南美洲,于19 世纪初到达南佛罗里达州。19 世纪 80 年代,佛罗里达州首次商业化生产青柠。19 世纪人们发现柑橘类水果可以治疗坏血病,英国海军开始向水手分发柠檬,后改为酸度更高、更不容易发酵的青柠,作为对抗坏血病和提高海军作战力的“秘密武器”,这些青柠产自英国在西印度群岛的殖民地。
老公最早在家中种植的青柠品种是墨西哥青柠(Mexican Lime, or Key Lime, 学名Citrus × aurantiifolia )和澳洲手指青柠(Australian finger lime ,学名Citrus australasica),后来又迷上了烹饪价值极高的泰国青柠(Thai lime,学名Citrus hystrix)。
(泰国青柠)
西方的饕客提到pickled lime (腌青柠)时,都会和路易莎·梅·奥尔科特(Louisa May Alcott)的长篇经典小说《小妇人》(Little Women)联系起来。小说以四姐妹为主线,老幺Amy March(艾米·马奇)是品味最优雅最势利的一个。艾米上学时,会带着一个装有腌青柠的棕色牛皮纸袋,学校里的每一个女生都好这一口。 她说:“他们轮流请客,我吃过很多,但我没有还这个人情,我应该还的,你知道的,这是名誉的债。”(“They treat by turns, and I’ve had ever so many but haven’t returned them, and I ought, for they are debts of honor, you know.”)艾米说这话时,深谙自家经济状况不佳,唯有这些腌青柠让她精神振奋,自尊倍增。后来一个嫉妒的女同学在课堂上告发了她,怒气冲冲的老师命她把腌青柠两个两个的扔出教室。
(腌青柠)
这部发表于1868年的小说一再被搬上银幕,为了迎合不断发展的女权运动,编导会将某些情节做重大修改,力求符合当今观众(尤其是新女性)的欣赏口味,唯独这个腌青柠的桥段却在大多数的影视版本中作为经典保留了下来。
小说的背景设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新英格兰州,腌青柠到底蕴含着哪些文化含义呢?
原来腌青柠是19世纪美国东北部居民所熟知的一种从西印度群岛进口的蜜饯。做法很简单,将新鲜的青柠切成块,浸泡在盐水和醋里,腌制三到四周就可以食用了。进口商成功地将它们归类为最低进口税率,使零售商能够以一分钱的价格卖出。它们被放在糖果店柜台上的玻璃罐里出售,有些家庭甚至成桶购买。孩子们可以随时获得腌青柠,通常带着它们去学校,在校内咀嚼、吮吸和分享青柠檬,扰乱了课堂秩序,因此当时的老师们大多极其厌恶腌青柠。家长们却似乎普遍乐于让自家的孩子以腌青柠为零食,除了价钱便宜,还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在缺乏蔬菜的冬季,腌青柠是重要的维生素来源,二是当时的人们普遍将柑橘类水果当成万能药或保健食品。
当时流行的腌青柠取材于墨西哥青柠,而不是当今商业种植面积最广的波斯青柠(Persian Lime,学名Citrus × latifolia)。波斯青柠是在1850年至1880 年间才进入美国加州地区的,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才开始大流行起来。比起墨西哥青柠,波斯青柠全树几乎无刺,果实个头更大,果皮更厚,没有种子,耐寒,果实保质期更长。波斯青柠的柑橘香味没有那么浓烈,酸度略低,没有墨西哥青柠独特的苦味。
(墨西哥青柠)
读着这些与腌青柠有关的趣事,我忽然想到了故乡福州的腌青橄榄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橄榄是汉代时传入中国的,植于广东、福建两省,以福建居多,其中闽侯与闽清是橄榄的主要产地,唐朝时福州橄榄就作为名贵土特产上贡朝廷。橄榄于冬天成熟,生吃时嚼起来有一股苦涩味,过了一阵,嘴里才泛起回甘。除了用橄榄制作各种甜类或非甜类的蜜饯,几乎家家户户的福州人都晓得用酱油腌青橄榄。找块厚的案板,拿一把刀,用侧面大力拍打洗干净的新鲜青橄榄,把橄榄拍裂,然后把橄榄放在小碗里,往里面倒酱油,静静腌制一两天就大功告成了。 小时候,几粒腌橄榄配稀饭,就是福州人的早餐标配了。 我一向不喜欢酱腌青橄榄,嫌入口时酸酸的,还带着苦涩味,全身会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眉头紧皱。但母亲却很享受舌尖从苦转为清甜的感觉,几乎天天吃,很上瘾。
(酱油腌橄榄)
有时候把橄榄拍扁了,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加入酱油、盐巴、蜂蜜、冰糖、白醋等。福州人的婚宴和酒席前,橄榄是一道开胃的零食。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一罐橄榄用来招待客人。逢年过节,嘴馋的孩子们在食杂店里看到各式橄榄蜜饯,便开口求父母买橄榄吃,父母若是不肯,他们就哭着闹着不肯走……
青橄榄和青柠一样,自带润物细无声的品质,在国穷家穷、零食只有少少几样的日子里,人们靠咀嚼着它们消磨时光,怡然自得之外,还有一种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叛逆与自由。